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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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似乎一点也没有惊异,她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喔,是菀儿姑娘吗?”
“是的。”他反倒是心里着实不安,忐忑地说道。
“我早就料到了,你跟菀儿姑娘那么般配。”她清亮的眼眸像是涂上了一层釉,又像是黑眼仁泡在一缸水里,汪汪着眼。“至于我的话,我自己会解决的。”
“你想怎么解决?”他猝然一怔。
她半张脸阴着,又半是恍惚不宁地说道:“我会把孩子处理好的……一点也不会给你拖累的……”然而眼圈却突然地红了。
“不,不,我不会放你走的。”他猛地抱住她,“你别走,把孩子生下来。”
“你真的要我把孩子生下来吗?”她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不要孩子了呢。”
“我怎么会不要孩子呢?”他放开她,直视着她的脸,“我连你也要!不要走,虽然我无法给你名份,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她噙着泪连连地点头:“我什么都不介意,只要留在你的身边,好好地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他看到落在枕边还有一条手绢,手绢上绣着一枝腊梅,便抽了出来,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别哭,多哭对孩子不好。竹,如果我先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会娶你。”
“能够留在你的身边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别的事我都不会去想。”她说着,刚揩去的泪又扑籁籁地滚下来。
(本章完)
第106章 连翠陌(五)
一个萧索的天气,凄凄的寒风迎面扑来,暗淡凄寂的树叶在风中瑟瑟抖颤,圆圆的两眼一霎不霎地望着她面前的一道铁门,心中殷切地期盼着这道铜墙铁壁一般的门能够早日打开来。
门被拖着缓缓在她眼前打开了。霍震霆的脸终于在那一瞬间在门后面乍现开来。
她哽咽着蠕动着嘴唇,咽喉里像被什么东西堵噎住了。她的脸上微微的欣喜,浓浓的哀愁。
“震霆。”过了良久,她才激动地喊了出来。
霍震霆在狱中的七天已经将他折磨得憔悴至极,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气力。然而当他见到了圆圆,那烙着深深哀伤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用暗哑而微低的声音叫道:“圆圆。”
她不敢扑入他的怀里,深怕触及他身上的伤口,只能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呜咽地说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霍震霆觉的一股热流贯穿四肢,他定定地对着她微笑。
她从车上取了一件外套将它披在霍震霆的身上。她也笑了,笑的有些哀恸。他能够平安地回来不正是她最大的希望吗?可是一想到以后就要与他分别,她止不住那在心头一阵阵泛滥的浪潮。
坐在车子里,他不住地拿眼望着她,似乎看也看不够似的,要将这七天的光阴给弥补回来。她也情不自禁地靠在他的身上,举起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吗?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够相见,她此生再也不够嫁给他。一想到这里,她如同刀绞。
“你在想什么?”他问她。
她的心里一阵钝痛。
“你终于能够出来了,我觉的高兴呢。”
“谢谢你,圆圆。我这次能够被放出来,你一定费了许多的心思吧。”他仍未察觉到她脸上的凄凉,感激地说道。
她凄惶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幽黑清澈,又充满了深情。
“除了我,菀儿她也出了许多力,如果不是她周旋的话,也许你今天还不能放出来。”
“喔是么。”他低下眼睑,“那我找机会一定要好好地谢谢她。”尔后他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现在是去我家的路上吗?”
“是啊。你现在必须回家马上休息。”她交叠地握住他的双手。他的手背上布满了黑痂。
“疼吗?”她漆黑的眼珠子裹了一层泪光。
“不疼,有你在我身边,我哪儿也不疼了。”他轻轻地笑了一笑,加力地揽紧了她。
窗外的人流,黄包车,电车都疾迅地倒退,在这一刻圆圆的心里希望能够留在霍震霆的身边能够呆得久一些,时间如果能够倒退的话,那该有多好。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如果人生不上演那么多的悲欢离合那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她觉的泪水已不知何时起沾满了眼眶,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眶而出。
霍家的宅子就在眼前了。圆圆站在门口,替他将衣领子拉出来妥帖地按了一按,眯眯地笑着看着他。
“进去啊,为什么你还站在门口?”震霆牵了她的手往里面走,然而她却纹丝不动。
“我不去了,我看着你进去就好。”离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的眼泪水已经被她方才悄悄地抹去之后,又重新涌现出来。
“为什么?”霍震霆睁大眼眸,“我爹娘不会再反对我们了。你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我救出来,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咬一咬牙,就要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景雯已经走出来看到了他们。
“老爷,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圆圆骇异万分,此刻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霍亭青细细地检视着霍震霆身上的伤口,一面望着一面揉了揉眼圈回头对景雯说道:“快给少爷请个大夫来瞧瞧。这些人真是没有人性,红口白牙地冤枉你不算,还把你打成这样。”
“娘,我没事的。”
“这还叫没事。我的傻儿子哟,你赶紧回房去休息吧。圆圆你能不能扶着他把他送回房?给我好好监督他躺在床上休息,可千万别让他再下床了。”霍亭青又把目光驻向圆圆。
圆圆婉拒不得,便跟着霍震霆回房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霍震楠忍不住愤闷地说道:“娘,你明知道我喜欢圆圆,可是现在又为什么一定要让圆圆送大哥回房去呢?”
霍亭青的嘴唇翕了一翕,遂猛地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不成气的畜生!你现在还有脸来呷你大哥的醋。你大哥出事之后是谁在张罗救你大哥的事,你有没有出过一分力。你每天还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我都没来说你。我告诉你,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过去这十多年来我真是白疼你了。霍家有你跟没你是一样的,但是霍家不能没有你大哥!你给我记住了,圆圆喜欢你大哥,你大哥也喜欢她。我同意他们的亲事!而你以后就别想着圆圆了,趁早给我安份点!”
亭楠没有料到霍亭青的态度会来个翻天覆地的大转变,一时捂着脸愣在那里,直着眼睛望着她。
“好了,好了。震霆现在能够平安回来是一桩好事。晚上我们叫下人煮一桌子的好菜,当是为震霆庆祝他平安无事。”李子叶见状便出来打圆场。
“不吃了,没有胃口吃!”震楠紫涨着脸皮,赌气地丢下这一句话,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二哥,二哥。”亭亭急着叫道。
“别去管他。这种没出息的东西!”霍亭青气咻咻地说道。
圆圆在霍震霆的房里为他的伤口敷药,将药膏细细地搽在他已结了痂的伤口上,一条一条涂得非常仔细。一绺乌黑的头发从额上垂下来挡在右脸颊上,震霆斜靠在床边,将她的头发细细地掳上去。他看到她两排厚重的眼睫毛上沾染着泪珠便道:“别哭。我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地对你?”她哽噎地说道。看着他的伤口想到她死去的父母,她对日本人的仇恨又加重了一层。
“你怎么会想到去求菀儿的?”他昂起脸问道。
她将他新换的衬衣袖子卷了下来,在手腕处系上扣子道:“那一天我们回百乐门的时候不是正看到菀儿与那个小原晔坐在车上吗?于是我就想到可能菀儿与那个日本人交情匪浅,便想到她也许有方法可以搭救你。”
“那个小原晔我原先见过他几次。有两次还差点被他打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是菀儿的未婚夫,但是如今已经吹了。”
“怪不得那次我去找她的时候,似乎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她露出一排编贝的牙齿。“那照你这么说来,小原晔这件事是故意针对你而来的?”
他震了一震。
“应该有一部分的原因吧。”
“那么你以后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我怕小原晔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来整你了?”她紧张地拽住他的袖子。
“可是真的凭借菀儿的三言二语他就会放过我了吗?”他将他心中的疑影说了出来。
“会不会小原晔借由这件事来危胁菀儿做些什么来回报他?”
“有可能。”
“那么菀儿岂不是很危险?”
霍震霆笑了一笑道:“不会的,我看的出来小原晔很爱她。总之这件事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教训,以后我吃一堑长一智。”随即他猛地捏住她的手腕说道,“等我伤好了之后我们马上订婚好不好?”
她两腮如涂了胭脂一般,目光闪烁地说:“也不用这么急吧。”
“我怎么不着急?”他说道,“你看我爹娘现在对你的态度也是完全接受你了。你还担心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挂念我。”
“你上哪去?”他心中一搐,忙握紧她的两只手。
她贮满愁惨的心头益发地沉重了:“我是说假如有一天。”
“没有这种假如。”他坚定地说道,“如果要死的话,我希望你比我早死,我不希望如果我先走一步的时候,只留下你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她忙掩住他的嘴,凄婉地笑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都要好好的,以后谁也不许提死。”
“那你也不许说离不离开我之类的话。我要抓住你,一辈子也不放手。”霍震霆抱住她的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呐,现在你的脸上已经被我刻下了记号,以后就只能嫁给我了。”
她听了之后就更忧伤了。她将他的一双手移开来,站起身,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轻声柔声道:“先休息一下吧。”
然而当她转身的时候,她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拉住了。
“晚上吃过饭之后再走好吗?”
这时门口出现了霍亭青,还有一个大夫以及景雯。
“来来,大夫,你看看我儿子的伤势如何?”
大夫在他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接下来又有亭亭跟李子叶走了进来,房间里陡然地多了这一些人,显得拥挤不堪。
(本章完)
第107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一)
霍震楠冒着满嘴的酒味去董醉蝶的家。他步履踉跄地走到她家的门口,整个身子都伏在门上,将门敲得震天响。他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出来开门,他便嘴里嘟囔了一句,打算就此离开。然而那门却訇然地打开了,他一时站立不稳差点就跌到那个人的身上去。
“怎么我敲了半天你才出来开门?是不欢迎我吗?”他含混不清地说道。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一身的黑绸衣,与窗外黑布一般的天空相映成辉。他再揉了一揉眼睛细看,董醉蝶不仅一身黑衣,连发髻上也簪着一朵白绢花。脸上脂粉未施,犹带着泪滴。
“我爹去世了……”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霍震楠的酒意也顿时清醒了几分。他面带愕然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几天,我刚去过乡下将他的事都办了。”她抽嗒着啜泣着。
他看到梳妆台上搁着一个用盘子覆着的碗,便将那个盘子拿开,那里面有一碗阳春面,但是已经冰冷了,还冒着阵阵的酸味。
“你几天没吃饭了?”他心内大异。
她又接连垂了好几滴泪,从襟眼扣里取下一条手帕,揩抹着眼角道:“在这世上连最疼我,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吃饭对我来说又有何意义?”
“我们出去吃。”说毕,他不容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她的手腕如枯柴一般,消瘦得骇人。
“不,我不出去。”她目光沉滞,又抽噎着说道。
“你爹已经不在了,如果你再这样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