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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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级台阶,回头对她说道,“你也只不过是老爷娶回来的一个生儿子的工具,你倒还登鼻子上脸了,以为自己是老爷的原配夫人吗?指不定哪天,即使你生下了一个儿子,老爷也不会把你扶正的!”
“你……”绿莼气得发软,走上前,将她垂坠在背上的头发抓了一把,硬生生地迫使她下楼。
“你干什么。”程卉大惊失色。
“干什么。我就打你怎么样。”说罢,她对准程卉的脸一个耳刮子下去,脆的一声响,把在场的人都吓呆了。
程卉呆呆地睁大眼珠子,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向她张牙舞爪地扑过去。绿莼的一众姐妹当即一拥而上将她与程卉阻隔开来。
“你这贱人,居然敢打我。”她朝人头攒动的罅缝中伸出手与脚,势必摆出一副想要吃人的架势。然而绿莼的姐妹们像一道人墙,使她一点也接近不了绿莼。那些骂人的话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嘴里冒出来,她自己也不清楚在骂些什么。只看到在那堵人墙的后面绿莼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沁儿几次三番想冲出重围,却被凭空伸出来的几条手与腿推颡来推颡去,急得她的脸煞白。
她仍跳着脚在那里叱骂着。却见绿莼拨开人群,往她的肩膀重重地推了一把。她顺势一时趑趄,往后仰去。她重重地摔在那几格台阶上。但是她嘴里的那些话还是像流水一样,从她的唇角流出来。
“泼妇!姐妹们,我们别去理她,我们上楼去。”绿莼下狠劲地瞪了她一眼,领着一干众姐妹从她的身上跨过去。
程卉想冲上去与她拚命。可是她觉的她的腰不止钻心的疼,最疼的还是来自于她自己的腹部。她使劲地咬着牙,却觉的那股疼痛越来越强烈。她费劲地去抓楼梯的扶手,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太太,太太。”沁儿惶惶不堪地跑上前,架住她的两条手臂。
“我的肚子……好痛……”细而轻密的汗珠从她白得像纸一般雪白的额上涔涔地冒出来,她的秀丽的五官紧紧地皱结在一起,“好痛。”
“太太,太太。”沁儿焦心的叫喊声在她已慢慢涣散的耳畔中依稀地响彻起,“血,血。你怎么了?”
“痛。”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哪一个部位有个缺口,哗地一声响有一股暖流在她白洁的大腿上弥蔓开来。
待她醒来的时候,耳际边响起嘤嘤的啜泣声。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的新式架子床上。想到方才那一阵锥心的疼痛,她心犹余悸地拉着一旁的沁儿说道:“我是怎么了?怎么会躺在这里?”
沁儿仍呜呜咽咽地说出不话来。
她挣扎着要爬下床。
“老爷,回来了没有。”
“老爷在四太太房里呢。”沁儿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眶边的泪。
“这个贱人!难道还有脸在老爷的面前说我的坏话?”她冷笑着哼了一声。“扶我去她的房里,我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太太,你还是回床上休息吧。你身子还没康复呢。”沁儿抽噎地说道。
她回头横了她一眼:“难道我就躺在床上等着老爷来责骂我吗?那个小狐狸精,不要以为她有孩子就可以踩在我的头顶上为所欲为了。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太太,太太。”沁儿追着她叫道。
这时门訇然地一声响了,把在屋子里的人惊了一惊。郑四方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老爷,老爷,这件事你可以听我说啊。”程卉忙不迭地说道。
不料,郑四方却骤然地换了一副面孔,变得蔼然可亲起来:“你怎么起来了?赶紧回床上躺着。”
他亲自动手将程卉扶回到床上,将在床上团成一团的被褥掀起一角,让她躺了下去。
程卉一时半会没有领会他截然不回的态度。
“卉儿,这件事我会为你做主的。你安心养好身体,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反正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你别太伤心了。至于绿莼,你放心吧。尽管她怀着我的孩子,但是我绝不姑息养奸,一定会替你好好地惩罚一下!”
程卉听了他话的后半截,登时欣喜起来,揪住他衣服的下摆:“老爷,原来你还是疼我的!”
“那是自然的事!我哪一天没有不疼你了,以后我会加倍地疼你。你早日替我养好身子,日后再帮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遂他又轻轻地喟叹了出来,“这个孩子注定跟我们郑家没有缘分啊。”
“老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程卉顿生疑窦,“我到底怎么了?”
“沁儿还没跟你说过吗?”郑四方大惊,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程卉将满是疑影的目光往沁儿睃了一睃,见她已收了泪,仍露出颓然的形容。
(本章完)
第96章 向晚轻寒(五)
“你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程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可能发生了很严重的病。她想到失去知觉之前,从自己的身体里汩汩不断地流出来的那一滩血。
“孩子,孩子。”她嘴里喃喃呐呐地叫着。她骤然地意识到什么,手慢慢地举起来掩住自己苍白色的嘴唇上,胸中的郁懑化作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你什么都不要想。孩子失去了,没有关系。你还很年轻,将来我们还有大把的机会。”郑四方含着淡淡的忧伤望着她,并将她颌下的被子往上提了一提。
程卉猛然间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他的一条臂膀,泫然泣道:“老爷,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郑四方惋惜地说道:“大夫说都已经二个多月了……”
二个多月。她的千愁万怨似乎一下子涌上了思潮。她瑟瑟地抖着手去抚摸她的腹部,在那里孕育着她希望的地方,可是现在所有的希翼都随着胎儿的消逝而一一破灭了。
“我……我要找她拚了。”她霍地掀起被子,赤着红白皮色的脚踩在阴凉的地上。
“太太,太太。”沁儿叫起来。
“卉儿,卉儿。”郑四方忙揽住她,用怜爱哀婉的目光看着她。“我一定会给你作主的。你现在先乖乖地回床上去好吗?”
“不。”她发了痫似的哭喊起来,哭得更凶了。“老爷,她杀了我们的孩子。她是个刽子手,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卉儿,你冷静一点!你别冲动!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我……我让她来给你磕头认错,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好吗?”
程卉止住了啼哭,用哀怨的目光睥睨着他,凄凉地笑起来:“老爷,我不需她给我磕头认错,我也不需要她给我赔礼道歉。我只是想要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你想干什么?”他攫住她的手也不禁松了一松。
程卉流露出哀伤凄恻的目光:“我要让她一命抵一命!”
“卉儿,你千万不能这么做。”郑四方噤了一噤,语气也更加地和缓起来,“她的肚子里好歹怀的是我的孩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她就任由你的处置。”
程卉怔了一怔,呆呆地说道:“老爷,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当然。我郑四方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可是你现在就放过她吧。”郑四方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才在情急之下说出这番话的。
程卉微微地笑了起来,将眼光移到沁儿的身上:“沁儿,你今天也在这里,当时如果老爷食言的话,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是,太太。”
郑四方见她的神色已不像方才那样的骇人,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卉儿你就先看在我的份上,回床上去歇息好吗?”
程卉心里的阴霾已经扫除了少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绿莼生下孩子,自己到时再找她算帐也不迟。
过了一段时间,她借着重新制新衣裳的名义又到彭振家的铺子里去了。铺子近来的生意好了许多。连作为彭振家自己也为女顾客量尺寸选布料。他衣冠楚楚,又能言善辩,拿着一卷软尺一面为太太小姐们量体裁衣一面说些甜如怡蜜的话逗得她们笑得前仰后俯的。程卉见此,心中略有不悦,便走到柜台边。柜台边上放着一些碟子,诸如粽子糖,芝麻糖,绿豆糕专为招待客人用的。她抓了一把芝麻糖,有意无意地坐着看着彭振家。
彭振家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着太太柔软的臂膊。那位太太长的也挺标致,不禁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的妩媚。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好不开心。
程卉凝视了他一段时间,终按捺不住,清了清喉咙,咳得很大声。彭振家这才将目光瞥了过来,见着她不快的神色,便疾速地将那太太打发走了。
“怎么这么久没有露面了?”彭振家走到她身边,将嗓子捺得低低的,装作无意地将身上挂着的软尺摘了下来,“我们去后面说。”
程卉却无动于衷。
他又拿胳膊使劲地抵了她一下。
她才怏怏不乐地随着他走到铺子的后院。
“最近你是怎么了?”他一见她病恹恹的神色便两只手抚在她的左肩上。“好些天没来了。”
“病了。”她将他的手拿开,显露出淡漠的表情。
“怎么会病了?”他关切地说道,并朝她的脸上细细地一睄。
她伸出一排细竹子似的的手指掠了掠额角的头发,在后院子里走了几步。后院并不大,有一个堆放布料的仓库,还有一间杂物房。平日时只有固定的时间才会有人来这里。院子虽小,倒也拾掇得干干净净。
“我怀孕了。”她若无其事地对他说道。
“你怀孕了?”他惊异地望着她的脸。怪不得如今她看起来一副蔫不拉叽的模样。随即他又笑了起来:“那不是正合你意。你嫁给郑四方这几年不也盼着给他生个儿子吗?”
她斜睇了他一眼:“我算了一下日子,可是那个孩子是你的啊。”
他张了张嘴,半晌没有阖上。
“我跟你之前已经很久没有跟郑四方同房了。这个孩子无论怎么算都不会是他的。”起初她刚掉了孩子之后,着实也伤心了一阵。后来掐指一算,这孩子应该不是郑四方的。她还庆幸把这孽种给失掉了。现在她在郑家的地位俱增。绿莼自上次那件事后,现在变得老实多了。
他脸颊上的肌肉抖颤了一下,一下子束手无措。
“你真的确定这孩子是我的?”
“那是当然。难道我还会给孩子乱认爹吗?”见他露出这种怯懦胆怯的样子,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可怎么办?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你我都完了。”他忐忑不安地在院子里踱起步子来。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她双手交抱着胳膊看着他。“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我这不是正……”他煞住步子,愁眉苦脸地睄了一睄她。“我倒没什么关系。我爹正盼着我给他生个大胖孙子呢。主要是你……如果你还没有嫁人该有多好。”
听了他的这一席话,程卉的脸色霎时又和悦起来:“你有这份心就好!不过孩子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他立即想到那些电影里老鸨给妓女堕胎时吃的那些药。于是便低着嗓子俯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你可不要乱来啊。吃了那些药到时后患无穷啊,将来你想要孩子可能也生不出来了。”
她哧哧地笑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傻呢。”
“你不会想要把他生下来冒充是郑四方的儿子吧。”他窥伺她的神色,被脑膜中涌现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那样不是正好,给他当个便宜爹。”她望向他瘠瘦的脸,媚眼儿嘀溜一转。
“你可千万不能冒这个险。”彭振家急得搓弄着手掌。
“傻瓜。”她笑够了,才正了一正脸色,尖细着嗓子说道,“孩子被那个贱人给摔没了。现在我在郑家的地位比起当初来有过之而不及呢。郑四方现在甭提有多疼我了。”
“真的?”
“我上你家去说。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