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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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知道那个何菀儿其实是个日本人。但是我跟震霆商量过了,哪怕有再多的阻碍,我们也不会被人家拆散的。”
“圆圆啊,你这不是拿鸡蛋碰人家大石头吗?那个何菀儿据说还有个未婚夫,是驻留上海的日本军队里当大佐的。你看看你,那个何小姐你能得罪得起吗?”
“何菀儿还有未婚夫啊,那不是正好。爹,我并不是要存心跟何菀儿过不去。可是我一想到她是日本人,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爹娘来了……”说到这里她的声调明显地暗下去。
郑四方见她汪汪着眼的样子,便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说了……”
这时从天而降一不明物件直楞楞地往他的头上敲下来,他缩了一缩颈子,将那物件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彩缎子平底绣花鞋。
“谁扔的?”他大叫起来。
“是我。怎么样?”程卉披着一件杏黄色的驼线袍訇訇地从楼上跑下来,跑到末几格台阶时凝立住了,手从那蓬开的袖子底下探出来扶住乌木阑杆,脸上似笑非笑地说。
郑四方将那鞋子摔在她的面前:“你干嘛用鞋子扔我?你想造反吗?”
“我就是想造反,那又怎么样!”她挺一挺胸脯子,将秀丽的脖子伸得直直的,鼻尖差点戳向他的脸。
“你……我跟你说,”郑四方将外套的领子竖了竖,“你最好给我安份一点。你耍这么多小动作出来,对于我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我照样会这么做!”
程卉一听,一只手扶住了阑杆,顺势将那身子也软下去坐在台阶上,另一只脚甩在下一格台阶上,将脚上的那一只平底绣花鞋也摔了去,哭天喊地地闹将起来:“你要是敢娶那个小骚货进门,我就跟你没完没了了。不如你把我这条命也拿了去吧。”
“我不要你的命。”郑四方紫涨起来,恶声恶气地说,“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像对待沈冬亦一样对待你。”
“你是在危胁我吗?”她拖着哭腔喊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才这么几年,你就要娶另一房。你还对得起我吗?”
郑四方鼻腔里嗤嗤两声冷笑起来:“我养一只鸡都会下个蛋。这些年好吃好喝好穿地供养你,你连个屁都不会放一个。你有资格做我郑四方的三太太吗?我娶你是为了给我郑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你倒好,把我郑四方当作傻子吗?光是娶你来做花瓶摆装饰用的?”
郑四方的这一番话倒是将她惊骇住了。她嘤嘤地只呜咽却似乎想不出辩驳的话来。因此她除了哭得愈大声之外也别无它法了。
郑四方说毕,已走到门口,一路叫嚷着司机的名字出去了。
圆圆听到郑四方口中的那个沈冬亦的名字,只是觉的心中有几分怪异。见程卉仍旧坐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啜泣着,便上前轻声道:“三姨,不如我扶你上楼去吧。”
程卉猛地将伏在脸上的袖子拿掉,圆睁起那双泪目,锐声叫道:“走开,你们姓郑的没有一个好人。那个沈冬亦也是被这老不死的弄疯的,是生是死现在还不知道哩。”她嗬嗬地笑起来,颤巍巍地直起身子,“想要让我退位,可没这么容易。虽然我不是姓郑的正房,但是这个郑宅就属我的地位最高,那个女人进门,也得屈于我的地位之下,也得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姐姐。我怕什么!”说罢,她颤栗着身子,趑趄地上楼去了。
圆圆听得一头雾水,一转身子看到身后的周妈,便随口一问:“周妈,那个沈冬亦是谁?”
周妈只是横了她一眼,那眼光有说不出来的骇异。但是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踽踽地走出去了。
(本章完)
第87章 枉把眉头万千锁(一)
郑四方来到绿莼的房里。绿莼一时对他殷勤万分。
“说的怎么样了?”
郑四方见她两脸微微地透着红晕,几日不见,脸色显得愈发好了。
“她又吵又闹的,弄得我的很是郁闷!”
绿莼鼓起了小嘴,使劲地推颡了一下他的肩膀,将身子侧过去赌气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谈判彻底没戏了?”
“你别这样嘛。”郑四方一见她的脸色,便好声好气地说道,“不管那只母夜叉怎么样地无礼。我都娶定你了。”说着便去捞她一只荔枝似的光润的白胳膊。
“那你说个日期,我好准备一下。”她突然地又亲近起来,双手围住他的脖子。
郑四方将两道眉毛略微地一蹙,反诘她:“你想要什么日子?”
“我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她喜孜孜地说道,随即又用无奈的口气说,“我能等可是你的儿子能等嘛。”
听到她把儿子搬出去,郑四方顿时觉的胸中那块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一拍大腿道:“你说的没错。我总不能在你肚子凸出来的时候迎娶你吧。”
绿莼一听,怡悦得差点蹦跳起来:“你这才说了句人话。”
程卉明白郑四方要迎娶绿莼的事是已是铁板钉上的事实了。无论她再闹再哭再颠,也无济于事了。事已至此她也只得接受事实。这样一来,她往彭振家铺子逗留的时间也就愈来愈长了。
彭振家的铺子近来生意也不好,伙计们都无所事事,彭振家也整日忧心忡忡的。
“怎么你也一大早地愁眉苦脸的?”她一条着透明玻璃丝袜的腿迈过门槛,手扶住门框边问他。
彭振家见是她,便将柜台上的帐簿翻了几翻道:“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
“我。”她将两条腿都踏了进来,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尾的余光瞟到一边的落地镜,果然是,两道略弯的柳眉若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彭振家将帐簿册子翻得啪啪作响,随手拉开最底层的那一个抽屉,将册子丢了进去。
“是不是为了生意的事烦心啊?”她新买的高跟鞋走几步,便发出轻微地脆响。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钱:“你介不介意我入股在你们铺子里?如果还需要钱的话,尽管与我说,就当我也是投资人之一好了。”
“你是说真的吗?”彭振家见那一叠钱说道,“近来铺子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差了。我爹说如果生意还不见起色就决定将这间铺子结束掉,让我回乡下去收租了。”
“那种乡下地方你会要去吗?你呆惯了大上海,去那种地方!”她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爹说给我娶一房妻子,去乡下守着那几间祖屋跟田地……”他昂起脸眱了她一眼,声音也就显得沙哑起来。
她见着他那一张俊俏的脸,不知怎的,羡妒起他日后的妻子来。
“也对,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家立业也是应该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一排手指,吃吃地笑道:“那我怎么舍得你呢。”
她将自己的手攸地抽回来,瞪了他一眼:“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要让你舍不舍得的。你趁早把你的花花肚肠收回去,别放野心思在我的身上。”
“你是说真的吗?”他恢复一本正经的神情,“我还以为我是你的蓝颜知己呢。你倒把我撇得一干二净似的。”
这下轮到她嗤嗤地笑起来。
如果说以往程卉与彭振家的关系只是暧昧至极,却并无实枪荷弹的话,这一次他们之间的关系飞到了一个质的突破。昔日程卉还顾及到郑四方,不敢在外面乱来。这一次郑四方要纳第四房的事大大地刺激到了她。她也终于与彭振家冲破了这一层关系。在她的心底,也许她并不爱彭振家,也从来没有爱过郑四方,但是彭振家起码能慰籍她心灵与生理上的双重空虚。
她偎依在彭振家的怀里。他们家也是那种深宅大院,彭振家的房间平常并无人上来,又是面对着后院。后院子里还有一个后门可进出。所以方便他们俩偷偷幽会。
“你日后娶了妻子,可不能专宠她一个,把我给忘了啊。”她噘着嘴,在他精瘦的胸脯上戳了一下。
他一面在她的锁骨上亲着一面说道:“我爹也许只是说说罢了。他那个人,光说不练的。再说了,我只喜欢你一个。日后无论他给我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在我的心里都比不上你。”
她妩媚地笑起来,她嘴上的口红已经让他吃尽了。
“你说你们男人为什么要得到一个女人之前,天底下所有的好话都不吝啬于出口,等得到手了连一句嘘寒问暖的话都舍不得说出口。”
“你怎么把我们男人想的这样坏!”他吃着她的手指头,不满地说。
(本章完)
第88章 枉把眉头万千锁(二)
何菀儿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讶异地说道:“难道我来错地方了吗?这里不是小原晔的家吗?”
“这里是他的家。那么你是——”竹子见着面前这个打扮华丽的女子。
“我叫何菀儿。”她将一双媚眼眯将起来,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那么你是?”
“我……我。”见是小原晔口中的最爱的女人。她惊惶地不知如何接话。”进……进来吧。我只是平时帮他料理家务的佣人。”
“喔,原来是这样。”她疑窦顿消,遂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她。“拿着吧。”
“不,不。我不能收。”竹子慌张地推却道。
“给你,你就拿着吧。”何菀儿硬是塞给她。她走进屋子,那次来,是下雨天又看不大清楚。见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十分整齐。
“小原晔呢?”她回头望向满脸挣得通红的竹子。
“他……他就快回来了,不如你就在这里等等他吧。”她一脸地燥红,仓惶地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焰腾腾的热水,又从茶叶罐里取了一小撮茶叶注在杯子里。双手端着捧到她的面前来。“何小姐,你先喝水吧。”
说罢,她将灶台上的一只菜篮子提在手上,对她笑了一笑:“我出门去买点菜啊。”
“不不,我晚上并不在这里吃饭。”她忙说道。却看到竹子已抬起腿走到门旁,将门訇然地一声关闭了。
屋子里顿时宁静下来,死寂的可怕,偶尔门外传来几声卖绿豆糕的吆喝声。她脱掉鞋子在榻榻米上踱来踱去。这间房子有许多小原晔用的东西,女人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柜子上仍摆放着脂胭膏,香粉,口红,绸手绢,梳头油等等。
“刚才那个女人自称是他的佣人。看起来倒是有些像。”她心里暗暗想着,见着墙上贴了一个金发碧眼,裸手露腿身材惹火的女郎。她咬了咬下嘴唇,那个女人应该不是他的什么人吧。看起来这样的朴素,长的倒也算周正,但是也也没有别的突出的地方。她微微地发笑起来:他有了别的女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现在权力这样大,地位这样高。”她半伏下身子,从柜子上拿起一个长柄镜子来,照了照自己齐整的黑油的头发。
她见柜子上还有一盏淡青带穗子的细纱花罩台灯,便将灯绳往下一拉,啪嗒一声亮了,又拉了一下,又攸地灭了。屋里的光线尽管十分地充足,但是她仍跟那灯过不去似的,将那灯绳拉上拉下地戏弄着。
那一天在片场,她见到圆圆。她看起来更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只是觉的她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也许跟她在一起做朋友,可以更加方便地操控她。从小她就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烈的人。可是她错了,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圆圆只需要不动声色就能将她喜欢的男人从她的身边带走。她见圆圆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她不甘心,不服气!霍震霆是她的,只有她才是配得上他的女人!
这时她听到身后沉重地推门声。她往后一睄,正好与进来的小原晔的目光交融。
“菀。”小原晔欣喜地叫了一声。
“上次的事我特意来谢谢你的。”她朝着他璨然一笑。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来的时候,是有一个女人替我开的门。”她嫣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