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菊花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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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少主已经开了口,我也不好再阻拦了。”程海盟扬了扬头,缓缓道:“去吧,既然回避不了,不如畅怀接受。”
“谢谢四爷!“若嫣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跑去。
程海盟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着急,似乎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在他的心中莫若嫣一直都是淡定的近乎冷漠,再加上这几年的锻炼,他一直以为她是几人中最懂得淡漠处世的,没想到……终究还是年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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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觉飘起了雨丝,十一年了,在她已经绝望到麻木时,他回来了,一切仿佛又将她拉回了十年前——
她永远忘不了的那一夜,一夜之间她失去所有,没有了家的依靠,父亲的疼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她开始亲身体会到战争的痛苦。她流浪到一个个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到哪里去,所有的一切对于十岁的她而言都是茫然的,她只知道自己父亲临终前的嘱咐: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战火纷飞的年代,一个小女孩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着,辗转她流落到了桐州并选择留在了这个地方,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军阀的侵略,可以得到短暂的安稳。可现实却并非她所想的如此简单,即使没有随处飞来的炮火,可要想在桐州生存下去也绝非一件简单的事。
在社会的底层,每个人也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背景,手段。即使是在年小的孩子中,也会有自己的团体。几个小孩聚成一团形成一个组织,乞讨、偷窃都是他们生存的手段,而莫若嫣初来乍到,她不会偷东西,也不讲话,一时间成了其他孩子欺负的对象,他们抢她出卖劳力赚来的钱,抢她的东西,甚至还会打她。
在这样一个动乱的年代,没有公平,道德可言,在生活面前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期望,那就是活下去,用尽一切手段方式活下去。
这样的日子她一直默默地忍受了半年,直到某一天夜里,一群人欺负她时无意间发现了她颈上的水晶项链。
所有的流浪儿都仿佛看见了希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项链。为首的一个男孩子向她威胁道:“赶快把项链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了!”。
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懂得反抗,只能躲在角落里,紧紧的抱着双臂,摇着头。那群人看她不愿意,便都围了上来一起抢她颈上的项链,她努力用手推开他们,可是他们年龄力气都比她大多了,无论她如何反抗也都只是徒劳。
“啪——”终于有一人将她的链子拉断,转而将链子交给了为首的那个男孩。
男孩得意洋洋的看着手中的东西,欣喜的赞叹道:“这么漂亮的项链一定值很多钱,我——啊……”突然,项链上滴上了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水晶上煞是夺目。
“还给我!”
随着一声呐喊,一个砖头落在了男孩的头上,鲜血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所以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听到莫若嫣说过话,也一直以为她是哑巴,而当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她早已夺过项链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个人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寒风夹着雪花扑在身上,她打了一个激灵,无数的雪花撞在她脸上,她完全辨别不了方向,布鞋已经被雪浸透了,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被刀割一样。这痛楚令她麻木地加快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只是向前奔去。
雪花从天落下,漫漫无穷无尽,每一步落下,积雪“嚓”一声轻响,而她只是跌跌撞撞向前奔去,留□后一列歪歪扭扭的足迹,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她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冻得麻木而僵硬,寒冷从体内一直透出来,前方亦是无穷无尽的皑皑白雪,仿佛永远也不能走到尽头,当她终于倒在一处墙角边时,若嫣再也挪动不了一点脚步。
“就这样睡去吧……”她浑身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眼睛也冷的睁不开,迷蒙中莫若嫣仿佛看见了父亲,他在向自己招手。
“爹……
”
父亲慈祥的脸庞越飘越远,她伸手去抓住,父亲却越来越模糊:“爹爹,我好累……我想睡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会在这个寒夜静静睡去时,昏迷中隐隐听见了陌生的声音响起。
“少主,这儿有个女孩冻死了。”老管家打开门发现门口倒着一个人,便立刻像屋里的人大声禀告道。
过了半响,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从园中走了出来。他淡淡的看了倒在旁边的人,心里突然一怔,她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无力,破碎衣服上满是污泥,紧握成拳的手上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染在雪地上诧眼夺目。
他俯□,将手放在她鼻息,心中顿时放松了,“她还没死。”
他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对管家吩咐道:“冯叔,赶紧去请医生。”
“是,少主!”冯管家领命而去。
、唤醒遗忘(四)
‘畅心园’是皇甫家的一座别院,而这位年纪虽小却浑身透着高贵淡雅气质的男孩便是皇甫鸿的独子,皇甫皓。
因他喜爱安静的习惯,皇甫鸿便将这座偏远一点的别院留给了他作为休息的地方,而这里也只有他和从小照顾他的冯叔两人,听了他的话冯叔也没敢迟疑片刻,便即刻出去了,皇甫皓亲自将若嫣抱进屋后,旋即医生就赶来了。
“少主放心,这位姑娘的外伤不要紧,大概是因为跑的太久又加上受冻才会昏迷不醒的,只要好生休息自然就会康复。”医生恭敬的向皇甫皓报告。
皇甫皓向医生点头致意,随即冯叔便将医生带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安静的沉睡着,白皙若瓷的脸庞却有着深深的忧愁,他伸手拨开挡在她额前的发丝,他的动作很轻,怕弄醒她,也怕在触碰到她身上的伤。
他心中甚是诧异,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女孩,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
在门外的冯叔看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不免有些奇怪,少主虽然一直待人谦和有礼,但像今天这样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心中也是一阵疑惑。
待莫若嫣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当她睁开眼时,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屋子里虽然是旧式的陈设,但却十分雅致,紫檀木的家具,山水画的屏风,和记忆中的家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走出房门,见院子里种了不少的盆栽树木,倒也显得清幽淡雅,屋角的几株梅花探出头来,溢出淡淡的清香。正准备出门,还未跨出台阶,只听门呼啦一声被拉开了,一个少年和老伯走了过来。
皇甫皓看见她醒来,不禁露出笑容来,脱口道:“你总算醒了。”
一旁老管家也笑道:“这下子可好了,姑娘终于醒了。少主担心得不得了,这下可以放心了”说完还不忘瞧了瞧皇甫皓略显尴尬的神情。
若嫣见他眼中满是关爱,虽然困惑,心下对于他们却也满是感激,询问道:“你们……”
“是我家少主救了你,还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他……”
“冯叔,”皇甫皓立刻打断他,急忙的说:“你去看一下药好了没?”
他虽才十多岁,但语气中却不容反抗,冯叔微笑着,领命而去。
他静静的看了她好久,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莫,莫若嫣。”她低声的回答道。
“我叫苑霖。”
…… ……
穿过树林,便是一片平原,四周一片萧条。湖边的芦苇旁背站在一人,撑着伞,黑色的风衣随风起扬。
她缓缓的从后走来,紧紧的握住双手,让疼痛提醒自己冷静,克制。十年了,她终于可以再见到他,却在这一刻有了想逃跑的冲动。
相见而不敢见,是一种怎样的心痛?看着他的背影,所有的心情都涌进了咽喉里,她终究还是舍不得离去。仿佛隔了半世之久,她才开口轻轻叫了一声:“……苑霖!”
带着不安的声音传来,皇甫皓挺直的背脊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渐渐才转过身来。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神温柔看着她,良久才终于开口:“我回来了!”
轻轻的一句“我回来了……”,他们究竟等了多少年?多少次的期盼,如今,当他真切的站在了面前,如此的清晰,所有的话却都仿佛忘记了该怎样开口,经过了这么几年他们都变了,变得都忘记了对方的样子,他更成熟稳重了,而她也更冷漠封闭了。
她淡然的问道:“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忘记我了……”或许是没想到见面第一句她居然是在责问自己,这脱口而出的回答让他感觉有一点点尴尬,想了想说:“因为,你以前说过你会忘记我的。”
她从衣服里拿出那条项链,放在他的面前:“所以,你就用这个来提醒我。”
皇甫皓莞尔一笑:“看来你并没有忘记嘛,否则不会一看见项链就知道是我了。”
“我记不记得还重要吗?”
平静的语气,淡然的表情,莫若嫣静静的看着他,十年的时光,他们之间也陌生了。
皇甫皓不能容忍这样的陌生,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握起她的手,语气坚定:“对我——很重要!”
他的手掌温热,她的手掌微凉。他凝视着她,咖啡色的眼珠里有种深刻的感情,将她的手握进他的掌心,紧紧的,很长时间没有放开。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成熟了,以前的事就应该都忘了,没想到你和当初还是一样。”她侧过脸不去看他。站在他的面前,他坚定的眼神总是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对!我没变,我的承诺依然没变!”皇甫皓沉静地看着她说。
若嫣不语,只盯着手中紫水晶的菊花项链。郊外飘着绵绵的雨丝,透着薄薄的雾气,不断的吹拂过脸庞,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可你变了很多,”皇甫皓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含着心疼。
若嫣却是一脸是不以为然:“人总是会改变的。”
“你什么时候加入展翼会的?”
“……你不是知道都知道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皇甫皓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了过来,声线不高,含着伤痛,无奈。
她沉默了半响,语气平淡,“你走后的半年,算来应该也已经有十年了吧。”
“这么多年来你的成绩很优秀,让我不得不佩服” 看着她如此的不在乎,皇甫皓却是痛心疾首,语气愤怒却又充满了心疼:“三年前,你第一个杀的人是天都集团的叛徒刘洪,第二个杀的人是桐州的富商赵望,第三个是市长王平川……而朱野林之后,靳恺毅就是你的下一个目标”他不能想象,如果那天自己晚到一步,后果会是怎样?
他说得痛心,若嫣听着却含着讽刺,看着他不禁笑的很灿烂,拍手道:“真厉害,三年来我所以暗杀的人你都说出来了,包括我下一个目标你都知道了,真不愧是桐州的新领主啊!怎么样,我的成绩没令你失望吧,少主!”
她笑得眼里都蒙上了一层迷雾,而她的心就像此刻的天气一样,冰冷异常。心仿佛一下跌倒了谷底,语气充满了嘲弄与讥讽。她从未想逃避自己做过的事,早在她拿起枪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可在他的面前若嫣却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好丑陋,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献血,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女孩了。
她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然而,他的手掌如此有力。忽然间,她真正明白过来,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他长大了。
看着她的笑容,皇甫皓感觉如此的痛心,以前她虽然很少笑,但至少每个难道的笑容都是真诚快乐的,从来不会有如此嘲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