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录-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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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郡王沉吟了一下,道:“舅舅,我不能进,我也不希望别人进去。”
于是,隆科多跟雍郡王一阵商量之后,假传圣旨,说皇上病中怕烦,所有家人骨肉,一概不许进园。
这一道假圣旨下过后,可怜那些妃嫔,郡王,公主,亲贵,一起都被挡在了园外,便连皇后也只有在园外叩问圣安,这一来,“畅春园”就是雍郡王的天下了。
皇上的病一天重似一天,那些御医也缩手摇头,只是天天灌人参下去苟延残喘。
这一天,皇上自知不行了,立即吩咐隆科多去把十四皇子召来。
隆科多领旨而去,到了隔室却把雍郡王叫了进去。
随后,他又在园门口大叫说道:“皇上有旨,诸皇子到园不必进内,单召四皇子见驾。”说罢,唤亲随备马,他要找四皇子去。
天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他进宫改诏书去了。
这时候,康熙几度昏厥醒转,睁眼一看,床前跪着个人,他病中眼模糊,只当是十四皇子到了,当即让他近前预备说几句话,这一近,他立即认出了眼前不是十四皇子,而是四皇子,康熙马上明白了,气得刚说了声:“你……好……”
雍郡王飞快地往康熙身上一爬,手往下一按,康熙立即没声了,他则缩身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驾崩了,这消息由太监传了出去,于是,园门外的那些位一起拥了进来,赶在御床前,爬在地下放声举哀。
胤扔病着,胤提、胤袼被监禁着,胤显出征在外,在这儿的只有胤祉、胤祜,胤搪、胤禳,胤掏、胤祥、胤祺、胤磁、胤耦、胤禄、胤礼、胤禧、胤伟、胤祜,胤祁、胤秘,共有十六个皇子,和三宫六院的妃嫔。
这时候隆科多又开了口:“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本大臣受先帝寄托之重,请诸位郡王快到‘正大光明殿’去听本大臣宣读遗诏。”
诸皇子一听这话,一窝蜂般走了,齐到“正大光明殿”侯旨去了,内中以胤搪、胤禳最是着急。
没一会儿,满朝文武到齐,阶下三千名御林军,排得是密密层层,“正大光明殿”里人虽多,但却鸦雀无声。
转眼间,隆科多、张廷玉、鄂尔泰三大臣也到了,殿上设了香案,三大臣望空礼拜,一殿跟着皆拜下。
隆科多从匾额后请出遗诏,站在殿上高声宣读:
“胤扔染有狂疾,早经废黜,难承大宝,腾晏驾后,传位‘于’四皇子……”
这一句才读出,阶下顿时起了一片喧闹,值殿大臣慌忙上前喝住,隆科多暗暗得意地又念了下去:“尔隆科多身为元舅,鄂尔泰,张廷玉受朕特达之心,合心辅助嗣皇帝,以臻上理,匆得辜恩溺职,有负朕意,钦此。”
遗诏读完,全班侍卫下来,立即把雍郡王迎上殿去,把皇帝的冠服全副披挂起来,拥上了宝座。
在这一刹那,胤祯的心定了,定了……殿下御林军三呼万岁,文武百官上前朝见,礼毕,新皇帝率领诸位郡主、亲王、贝子贝勒大臣等,再回到了“畅春园”,设灵叩奠,遵制成服。
第二天,把先皇帝遗体奉定在大内“白虎殿”,棺殓供灵。
然后,新皇帝下了圣旨,改年号称雍正元年。
随后,他废去胤搪、胤禳的爵位。
胤掏打入了“宗人府”监狱里,胤禳仗着一身好武艺却跑了,飞上“宗人府”屋面,去得无影无踪。
接着,圣旨又下,通缉胤禳。
当然,这一连串的事已经天下皆知了。
这时候,关山月正坐在那家他常去的小酒肆里,“巨阙剑”放在桌上,对面是乐宝林,两人碰杯大笑,声震屋宇。
过不一会儿,关山月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良久良久不举一次杯。
乐宝林心里明白,他迟疑着道:“兄弟,有些事……”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大哥,不用安慰我,我明白。”
乐宝林道:“兄弟,怎么说咱们都该高兴。”
关山月道:“大哥,我心里又何只是高兴?”
乐宝林道:“那就把不可避免的撇开……”
关山月满面愁苦地摇头说道:“大哥,你知道,那不容易。”
乐宝林沉默了一下,道:“兄弟,我不多说,我只要你小心。”
关山月道:“谢谢大哥,我知道,待会儿我走后,大哥你……”
乐宝林摇了摇头,道:“兄弟,我在这儿生了根儿。”
关山月道:“那也好,只是胤祯此人……”
乐宝林道:“兄弟,你放心,从你嘴里,我对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我自会谨慎的!”
关山月道:“那就好,别让我跟绡红担心挂念。”
乐宝林忽然笑了,他凝目说道:“兄弟,喜酒我是喝不上了,我只希望到时候能给我送几个红蛋来。”
关山月脸一红,道:“大哥,那一定绝对少不了你的。”
乐宝林道:“咱们讲求的是人丁兴旺,能生嘛最好多生几个。”
关山月笑了:“大哥想要干什么?”
乐宝林道:“你们都沾一个‘奇’字,子孙后代自该比人强上一筹,咱们汉族里需要这种人,明白么,兄弟?”
关山月道:“我明白,大哥,只是我可不敢担保个个都是好的。”
乐宝林笑了,笑了笑之后,道:“兄弟,想想,我也真想跟你走,可是我又不能,兄弟,事完了,今后你们打算住哪儿?”
关山月道:“住,我打算长住北天山侍候公主去,至于事,大哥,要知道,现在还谈不上一个完字。”
乐宝林点头说道:“兄弟,我明白,咱们大汉民族子子孙孙后继有人,还怕什么?又愁什么?你说是不,兄弟?”
关山月道:“这话不错,大哥,只要爱新觉罗氏一天不回到关外去,咱们这事就一天不能算了。”
乐宝林道:“以后还有无数个关山月……”
关山月道:“以后也有无数个乐宝林。”
乐宝林一摇头,道:“我,兄弟,不是正梁的材料……”
关山月摇头说道:“大哥这话我不敢苟同……”
乐宝林一拍手,道:“行了,兄弟,只剩下最后这一刻下,咱们别抬杠,好不,说真的,兄弟,别时容易见时难,此间一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
关山月一点头,道:“大哥,一定有。”
乐宝林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兄弟,说了你可别笑话,我也算铁铮铮的一条,可是在这时候却难免有点娘儿们的……”
关山月一推酒杯,道:“大哥,我该走了。”
乐宝林眼抬强笑,道:“兄弟,你是怕我说软了你的心?”
关山月道:“我不否认,大哥,正是这样。”
乐宝林道:“我也怕,兄弟,我不再多说了,你走吧。”
关山月一声:“大哥保重。”霍地站了起来,就要去探腰。
乐宝林跟着站起,一抬手,道:“兄弟,这一回让我付帐,行不?”
关山月垂下了手,笑道:“大哥,我敬领了。”抓起“巨阙”往外便走。
乐宝林忙道:“兄弟,你也保重,记住带话给绡红。”
关山月应了一声:“大哥,我记住了。”话声方落,他人已出了酒肆。
乐宝林转过身来举袖抹上了眼。
关山月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他没抬手。
片刻之后,他到了“神力侯府”之前,大白天里,“神力侯府”大门紧闭,静悄悄的,这情形不寻常。
当然,人家不能没有准备。
关山月双眉扬起,迈大步直逼大门,举手叩了门环,砰砰然几阵响动之后,“神力侯府”里竟然没有动静。
关山月咬牙横心,扬声一句:“威侯,请再次恕我逾越。”
他腾身而起,一闪射进了那广大、深沉的“神力侯府”内。
落地不见人影,也没有动静,只见偌大一座“神力侯府”里空荡、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莫非傅侯率内眷避走了?
不,傅威侯不是那种人,关山月很快地否定了这念头,提着“巨阙剑”大步往后院闯去。
刚进后院没几步,关山月突然停住了身,后院里有动静了,有了,他听见了,而且很清晰。
那是一缕断断续续的哭声,那么悲凄,那么哀痛。
关山月略一辨别方向,闪身往后厅扑去。
他没有找错方向,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
最后,他停身在后厅外,那悲凄哀痛的女子哭声,就是从后厅传出来的。
关山月只停了一下,然后迈步登阶,一步一步地,缓慢而沉重,他进了大厅,可是突然之间他心神猛震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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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是这么一付景象……
两张太师椅并排着,太师椅上,傅威侯跟傅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脸上挂着笑意,很安详。
他二位脚下,爬着一个白衣少女正在那儿哭,看她的背影,只一眼,关山月就认出她是美郡主傅玉霜。
这情形是……
良久,良久,关山月定过了神,闪身扑到了近前,颤声叫道:“郡主。”
傅玉霜哭声立住,霍地转过了身,关山月看见了,她,乌云蓬散,娇靥煞白,一双美目赤红赤红的。
关山月紧接着又一句:“郡主,这是……”
傅玉霜悲呼一声,站起扑了过来,一头埋在关山月怀里又哭了起来,而且是痛哭失声。
看情形,她仍不知道关山月的来意,也就是说,傅侯夫妇仍瞒着她。
关山月没动,让她伏在自己怀里哭了一会儿,然后,他才开口问道:“郡主,请告诉我,这是……”
傅玉霜突然抬起了头,哭着道:“你……你来晚了……”
关山月道:“郡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玉霜道:“我也不知道,昨天哥哥从京里回来后,就把下人们遣散了,然后跟嫂子在这儿坐着谈天,一直到今早我才发觉不对,叫人没人,等我自己进来一看,他二位已经,已经……”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关山月心神震动,道:“郡主,他二位是怎么死……”
傅玉霜道:“我也不知道,像是服了毒……”
关山月道:“郡主,你请站好,让我过去看看。”
傅玉霜听话地挪离了娇躯,关山月迈步走了过去,站在近处仔细一看,的确,傅威侯跟夫人神态一如平常,可就是没那口气了。
关山月虽然不知道他二位是怎么死的,可是他明白他二位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明显地,他二位明知不敌,又不愿死于别人之手,所以瞒着傅玉霜自绝了,这样后果就不会那么悲惨了。
关山月跟望着傅侯伉俪,心里百念齐涌,缓缓低下了头……
傅玉霜的话声由背后响起:“你看出来了么?”
关山月摇了摇头。
傅玉霜又问:“你知道哥嫂为什么要……要……”
关山月又摇了摇头。
傅玉霜再问:“你看哥嫂会不会是因为四阿哥登了基……”
关山月开了口,可是在他话声还没有出口之前,一个带着颤抖的冰冷话声由厅门口传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