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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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让她明白,他到底可以放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又可以用多少手段让她再也离不开他!他更会让她明白,这么多年的遗憾,到底可以把他逼得多贪心。
他所要的,已不再只是初见时,她带给他的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礼拜被拖在单位了,米能回家……555,先哭完再鞠躬道歉。
请各位谅解被国检整得几乎要精神分裂的某罗罢……谢谢。
还要谢谢仍然愿意给某罗留言留评的大大们……抱住蹭蹭!
真实
绯樱恢复到能将幽鬼结界召回,已是十日之后。
他果然没让她死。动用整个御医阁,一群御医药师加上精通医术的十一神将,根本不必费多大力气就将她调理得神志清明;深感被抓来大材小用了一通的十一神将还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地对自家王上甩了番脸子,修罗王却是毫不在意。
知道她召回结界,便是火莲已无大碍的证明。为了防天界找茬,他派下六名神将在煜和辉化成的高山周围布下结界,神将们问他为何不干脆将火莲带回,他低笑:让天界找理由联合众生开战?傻子才干这事。
天界被搅闹成那般,找不到借口开战,也就只能摸着鼻子回去收收心慢慢重建;其他几界没了理由,也不敢轻易联起手来找麻烦;而火莲,正好可趁这段时间恢复过来。有煜和辉的灵魂守着她,有神将的结界护着她,还用得着他担心什么?至于她到底为何竟在天界栽了,只能等她自己回到修罗界时再问。
看着庭院中开过花期的樱树,他微微感到遗憾。
满庭樱树已将落英缤纷换成了绿意冉冉,地上只留下些许落得晚了几日,没被风带走的细碎花瓣。
想与她一同赏樱的愿望便又失了一年——虽说以他之能,要让这些樱树褪尽新叶重新开花一回并非难事,可一想到常常让季节天候随心情改变的妖皇和那个永远古怪的妖魔界四季,他就失了动手的兴致。
玩这种游戏,只会让她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吧,他舍不得她难过。
目光移到反射着春日阳光而显得葱翠蓬勃的树影中,他无意识地随着树影晃起眸子,听着那些翡翠青绿的颜色在风里沙沙摇曳,低语不休,和着树荫里偶尔闪现几抹鲜艳的鸟儿身影,声声春日特有的清脆调子悠扬飞出,欢悦而虔诚的情歌被鸟儿们鸣唱起来。
葱绿树影中,黑色的纤细身影几乎要淹没在树荫里。
他猛地定了神,目光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她在树荫中徐徐漫步,偶尔扬起螓首聆听鸟儿的曲子,面容虽是平日的苍白虚弱,神色却是少见的柔软。仿佛满心的坚冰都被春日的东风轻轻拂过,溶化成了一泓流泉,连带着面上也多了一丝暖。
万绿丛中一点墨,动人□不须多。
淡淡的温暖啊,却似是开启了一坛浓浓烈酒,未饮便欲醉。他的心,忽然也就柔软起来,方才的一点惆怅在看见她面上的神色时,化成无尽的温暖,柔柔包裹住整个身子,让他不禁有些眩晕了。
被她似有若无的笑意诱着,他从阳台栏杆翻身跃出,顺着清扬的东风降落到她眼前;她本能地抬手遮挡扑面而来的风,抬起的手却被他柔柔拢了去,露出被遮住的脸庞。
“喜欢这里?”他心中知晓,习惯了幽暗的她若非被吸引得深了,是不会轻易离开她呆着的殿阁的。被囚禁得太久的人,总会对“自由”有些奇怪的茫然恐惧,即使心底是如何的渴望,即使那颗心从来都很会逃离。
她垂眸颔首,下颌却被他挑起,强迫地与他对望。
“绯樱,别不看着我,可以吗?”这是他想要纠正她的第一个习惯,望进她的眼底,他刻意地又凑近了些许,“理由嘛……我喜欢你的眼。”
一句话堵死了她的“为何”。绯樱只得任由他乐呵呵地瞧着她的眼眸,但不久,不习惯如此与人对望的她便开始焦躁,移开了眼眸倒退半步。
完全不同……他看着她的模样,跟过去那些跟她索讨的众生始终不同。就是那点不同,让她没法像过去那般冷静地与对手对眼而谈,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不习惯这种陌生又一无所知的感觉,那令她莫名惊惶。
分别这么久,她难道把他们之间曾有的那一抹温暖又忘了?他突然很想念那个在冬日的小客栈里为他细细上药的她,那是分别之后他贪恋不忘的回忆,可是,她……没有放在心上吗……
一丝凉意袭上心头,他握了下拳掌,不甘的情绪泛滥上来,口中顿时苦了。
“你还是怕我。”虽说过去他一直有这感觉,却总认为自己能让她改变印象。
不看他,心里就能安然些许。绯樱咬了下唇,话竟然就那样说了出来:“不是。”
“……如果你这是安慰,那真是谢谢。”
“我只是不惯。”也许是托了那些日子里的相谈,只要不看着他,她就能好好说话。
她不说谎的。听清绯樱的话,他心头的乌云突然徐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某些早已酝酿的计划。
笑容重新回到他脸上,他再一次捧了她的面颊,把第二个想要她接受的“礼物”送上。
“那,你得从现在开始培养习惯了,我会常常来帮你的。”
“啊?”她猛地意识到某种不太妙的情况,“……什么?”
“例如……”他转着眼眸,低下了头,“这个。”
最后的两个字伴着暖融融的吻贴上她的唇瓣,她怔在当场,无法反抗。他的吻带着春日里东风的柔暖细密缓缓加深,耐心而不动声色地挑动着她,蛊惑着她一点点地开启唇齿让他吻得更深;他的手悄悄环住她的后背和头颈,让她不知不觉地与他更加贴近,让她冰冷的身子被他彻底包围,再也躲避不开。
舌尖缠绵的温暖让他恋恋不舍,理智却总算及时叫停。稍稍移开寸许,他狡黠而愉悦地欣赏她终于染上了一抹霞色的面容,低声在她耳边喃语:“今天就先到这儿,剩下的咱们以后再慢慢习惯。”他想,他会非常期待。
还有剩下的?差点被吻得呼吸停止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皇地闪避他灼灼如焰的瞳。
“绯樱,看着我。”他却不再纵容她躲开,两手捧牢她的面庞,认真地将话语敲进她耳中,“我说过,不会再由着你逃了。”
她沉默片刻,低声开口:“我不会逃的。”
“心也不会?”他微扬着眉,问得直接,“你从来都不曾远逃,因为你从不把心带在身上。”所以,她才会在面对那些足以将众生逼疯的囚牢时安然若素,那与其说是种被囚禁得久了的习惯,不如说是从来都不怎么在乎,她的心,从未因囚禁而失去自由。
可是,这会让他感到无奈和不甘。看得见、摸得到,却始终无法牢牢地完全握在掌心,那感觉……极为糟糕,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品尝够了。
她愕然,想要反驳却是无言以对。那是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秘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习惯,只是被妖皇养成了心如止水而已。
怪不得镜灵照着她化成的虚像,会是那种模样。原来她,至始至终都在心底存着叛逆的愿望,那才是她最真实的面貌吗?她不是那么甘愿当傀儡的……
她终于明白镜灵为何总爱对她唱着那支古老的歌谣。那歌谣,正是她的真实被看穿之后,镜灵才会唱出的咒语;就像是有了想要实现的愿望,才会引来魔一般。想到这儿,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凝望进他的眸子里,一字一句地,试着吐露自己从不曾发现的面貌。
“我无法给你回报。”拉下他放在她脸颊的手,她徐徐说道,“我不会那些温柔体贴,也没有能让你欢喜的性子。”她有多么冷漠乏味,自己很清楚。
“谁说我要那些?”他勾绕着她的发笑笑,总算能够真正地与她相谈,“我要的只是你。”他的心,一向是贪婪却又容易满足的,“绯樱,你难道不知我动了情,便是收不回的么?”
若说他们是站在一条河流的两岸,那谁为谁涉水而去?他毫无犹豫,只希望不要若即若离;若是她想要逃走,那他就站在河水里任水灭顶,然后拉下她来,一齐被吞没。他的心,就是这样的任性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
“王。”不远处,某名臣子送来了需要他处理的事务。
他松了手转身而去,只在临走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为她披上。依着她的习惯,他没让宫女侍从在她想要独处时跟随。
带着体温的披风如他的怀抱,她迟疑了一会,缓缓地,将它再拉紧了一些。
就容许她……沉溺这片刻罢。明白了心底所想,却也同时清楚,她永远无法与他执手相伴。
因她心里所求的,不是幸福温暖。被黑暗包裹吞噬的心,如何给予?如何让他幸福?她没有资格对谁动情,与谁共度一生。
尤其是他啊……不该耽在她身上,他值得更好的姑娘,更深的情。
处理完手边事务,负责礼官的长老便踏进了大殿。
“王可决定了婚礼日期?”
他挑了挑眉,看了眼长老手里准备好的历书,然后不无沮丧地摇首。
“无吉日……”
长老顿时拉高了声:“怎会?今年的莲节可是百年难遇的大吉之日……”
“长老。”他往椅背一靠,摆上了严肃的脸色,“火莲重伤,煜辉二将身殁,天地各界虎视眈眈,您确定今年成婚是大吉之日?”
知道他跟火莲的交情,长老把凡间的“冲喜”说法顿时吞了回去,转而忧心另一件事情:“若妖魔界问及绯樱公主之事,您如何回复?”将人家公主从天界偷出来,然后却没名没份地往宫里一放,妖皇要找茬简直易如反掌。
他托着下颌想了下,随即咧开了笑:“那就得靠各位长老的策略了。我相信您一定能与大家商量出最佳的借口……呃,交代。”
别的没学到,上代修罗王的太极推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长老郁闷了一阵,只得顶着他那张笑得过度灿烂的脸庞的压力退下。
长老一走,他的笑容立刻垮了。
连她的心都还没得到,再吉利的日子有什么用?
掠吻
数年后
火莲大人回到修罗界,成了宫里的大事。多年沉闷无事做的长老们想要安排下隆重的迎归典礼,却被修罗王一掌推翻,淡淡地说,火莲还带着伤,不宜闹得欢天喜地。
修罗王安排下神将迎接火莲,将她带到他们当初分别的皇宫阳台。别去多年,火莲的样貌并无多少改变,只是神情已大有不同。从她眼角多出的那朵细巧莲花,从她眉目之间流露的温柔凄伤,他读懂了大概,识趣地什么也不问,默默为她递上一杯热酒。
火莲是得到了天下至宝,同时亦是付出了代价——比那场大劫更加痛楚的代价罢。一点也不费劲,他完全能够明白昔日的死对头的想法,因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灯华焰,两相对坐,三更月落,四目惆怅,五六坛烈酒入愁肠,七八声叹息随风逝,九转心思凝神跪倒,十指并拢恭谨下拜。百般无奈,他只能任火莲说出想了千遍的愿望,万事由她随心而去,不再出声挽留。
去了一趟天界的火莲,也恋上了那座凡间。她还可以随心去陪伴煜和辉,去找她失去的东西;他呢?
谁能让他重新回到那座凡间,去找回那段逃亡的日子?
他很想念与他共患难的绯樱。
那时她不懂得推拒,亦不会去想那么多离开他的理由;若不是妖皇出手捉了她回去,也许……也许他们……
锁了眉峰,他自嘲地苦笑。那个“也许”只能存在他的幻想里,无论有没有妖皇出手,时日久了,她一样会想得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便如现在一般,拒他于千里之外。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