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血时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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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叶棉刚回到望京,还没来得及去报到,叶桦就给了她一张飞机票。
“主宅那边刚发来通知,要替你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叶家对外一向低调,对内却规矩繁多,叶棉之前一直生活在贫民区,更不可能清楚里面的环节,叶桦便给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那些老顽固坚持要本人到场,仪式完成后才会将你记入族谱。不过这是件好事,成为正式的叶家人对你也有好处,像入学考试,虽然说是一视同仁,可是一个世家身份还是很有用的。”
“我们大概会在叶家主宅停留三天。”叶桦如是说。
直到出发的时候,叶棉才明白这个“我们”,不止算上了方氏,连叶芙都请假陪同。
这会儿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却连叶芙都抽出了三天。叶棉并不觉得这是所谓叶家规矩的原因,至少不全是。
为一个“下等人”奔波,这在叶芙看来简直是不可忍受的。可是叶芙只在看见她时没个好脸色,对于此行却并不抵制,反而十分顺从,有些积极的意味。
这一趟回主宅,只怕参加她认祖归宗的仪式事小,或许干脆就是个借口,主要还是替叶芙走动一二。
普通公民和世家子女是不同的。同为世家,关系亲疏又是另一种不同。叶氏夫妇这一遭,大约是想在入学考试之前,替叶芙拉拉关系,多争取一些筹码吧?叶棉这么想着。
航程约莫有三个多小时,下方的风景由生冷的银灰色建筑群,渐渐过渡到了一丛丛青翠欲滴的绿色。
千年门阀叶家的地盘在临安市,位于东大陆中部,是整个联邦绿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也是植物系异能者最为集中的地方。
从上空俯瞰临安市的时候,整个城市好像都坠入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这里并不流行高楼大厦,反而推崇复古的小院楼阁。
植物系异能者往往会选择与自己亲和度最高的一种植物,种在自家的小院中,充当镇宅之物。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叶家主宅,位于临安市最中心的回字形仿古建筑上空,则是一片如云的红花,几乎覆盖了整个叶宅。
叶棉睹见那抹红云的时候有些惊疑,下意识的抚摸着手掌下的植物图鉴,不太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棵花树实在是太过庞大,庞大到连渊博的植物学家都不敢轻易断言。
不过也不用任何人鉴定,就算叶家再低调,也还是为联邦公民所知的。而这棵标志一般的花树,在叶家的历史中,是由叶家的创始人、第一代家主叶橡亲手种下的。
它的名字,叫做木棉。
当然,比起这种略显绵柔的名字,临安市乃至整个联邦,更习惯于称呼它为英雄树。
千年英雄树。
传说英雄树并非是第一代家主叶橡最契合的植物,以至于后来的岁月里,不甘寂寞的联邦公民无数次的揣度过,叶橡选择木棉作为镇宅树的原因。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在千年之前的那场浩劫中,无数的英烈付出了火的热情与血的牺牲,他们就像是这热烈盛开的木棉花一般,照亮了人类前方的道路。
然而叶棉看着繁茂的红花,却不自觉的小声默念起一段诗文,一段早已被遗忘在联邦公民的诗颂。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舒婷的《致橡树》。
她还记得那时候,淡金色的阳光扫进窗台,落在哥哥的侧脸上,洒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医院的消毒水混合着清新的水果气息,抑扬顿挫的朗诵声回响在空旷的房间内,时而隐现着仪器嘀嗒嘀嗒的伴奏声。
那时候她躺在床上,侧过头看着哥哥的脸庞发呆,悠扬的字句好像是梵文的吟唱,从她耳朵旁轻轻的拂过。西装革履的哥哥,拿着书本一本正经的端坐着,那种专注的眼神,仿佛念书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然而那些好似并未钻进她脑子里的诗句,其实早已潜伏进了她心底。被不时坠落在身上的硕大红花砸中,勾起了那股隐秘的想念,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她度过的,最安好的岁月。
踏着地上稀疏的几朵木棉花,叶棉一行人被安排在叶家主宅的外围,一个开掘了小池塘、栽满了水芙蓉的厢房。
最满意的人莫过于叶芙了。他们居住的地方,用以镇宅的花卉隐含了她的名字,这在她看来,无疑显示了叶家主宅对于她的看重。不过也不乏巧合的可能,毕竟莲花做为一种最为常见的观赏性植物,再怎么样也比白桦和棉花更容易在深宅大院里见到。至于木棉,作为叶家的象征,却是不可能被栽种在不太重要的外围区域的。
虽然这只是外围最普通的厢房,却也是全部由实木搭建起来的建筑。深棕榈色的木料上,优雅的盘踞着颜色更深的木纹,散发出一种清渺的木香。
分配好房间以后,有穿着浅绿色曲裾深衣的侍女过来敲门,说是要给叶棉量取礼服的尺寸。
叶家是一个十分传统固执的家族。虽然为了生活方便,房间里不会缺少一些高科技产品,但却并不使用最常见的生活服务类机器人,反而从外界高价聘用了许多的仆从。以叶家这种世家大族,仆从的素质也不可能像是良莠不齐的钟点工,而是花费了大量心血培养,从底层层层筛选出来的。
就像是为叶棉量体裁衣的侍女一样,虽然做的是下人的工作,却不卑不亢,青木一般自有一股亭亭的仪态。放出去,也并不比某些小家族养出来的女儿差。
不过世家这种复杂的地方,再严格繁复的规矩,都管不住人心。
叶棉的五感敏锐异常。在侍女退出房间之前,向叶桦行礼的时候,叶棉清清楚楚的听见一声极轻的传话:“桐长老说,因为姓名的缘由,仪式或许会推迟一二。”
那侍女的动作非常隐秘,说话之时正俯身低头,轻易不能看见。
叶桦也心照不宣的微微颔首。
用过晚饭之后,叶桦也没隐瞒叶棉什么:“大概是因为你的名字一般是男子使用的,所以长老会里有些争议。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宅子里我还是认识几个老人的,晚上会去替你疏通一下。待会我和敏华、小芙都要出去,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逛逛,走得太远的话,询问一下宅子里的仆从,会有人送你回来的。”
即便都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到底是有亲疏的。
叶棉并不问带着叶芙是干什么的,只淡淡应了一声:“是,父亲。”
浮动着水莲清香的厢房很快的静了下来。
叶棉站在水池旁,仰望着头顶处于枝末位置的红花。半空中飘摇着许多细小的莹绿色光点,看上去像是萤火虫一般,捕获在手里的时候才发现,这并非是什么生物,而是一股莫名的能量,偶尔会撞上庭院里各种植物的枝叶,便会吞没得一干二净。
或许这就是植物系异能者的能力吧。叶棉一边走出厢房,一边猜想着。所有的天空都是一贯的灰霾,植物缺乏日照,临安市的生机却如此蓬勃,只怕是这些能量的功劳吧。
路上有这些光点,长廊没有挂灯,却也不显得十分黑暗。
叶棉循着脚下木棉花的痕迹一路走去,直到稀疏的花影,变为满径的落红。
以叶宅的广阔与空旷,叶棉也基本没有遇上什么把守的人,直到转过了一道门墙,一棵粗壮到占据了三分之一天井的树干映入眼帘。
纷纷扬扬的红花好似被惊扰了,扑簌的落下,跌入树下某个玄衣汉服的怀中。
叶棉抬头,看见了那人的脸庞。
那一刹那,时光呼啸而过,古老的宅院,记忆中的面庞,以及一去不回头的时空,密密麻麻的交叠在了一起。
——而今木棉,已亭亭如盖矣。
觉醒之卷 010逝者如斯夫
落满了红棉的软榻上,一袭玄色国衣斜卧其上,浓郁的莹绿色光点在他周身嬉戏飞舞,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
虽然看起来很像,然而那人开口之际,便已打破了叶棉的妄想:“你不是叶宅的人。”
不是他。
眼前这个人,风姿卓然,清华朗润,有古君子之遗风。却绝非叶棉所熟悉的清飒爽利,干脆果决。
误闯已是无礼,叶棉明知他与哥哥是截然不同的两人,目光却难以从那张脸上移开,反而还是更加失礼的上前一步,跨入天井。每走一步,她就看得越发清楚,那些细枝末节的差别也愈加分明,心中残存的幻想一寸寸的碎成齑粉。很痛,却还是要将这些不该有的奢望一点点磨灭,直到成为飞尘。
“我迷路了。”叶棉一寸不离的盯着他的眼眸,翘起一个平静的微笑,“我是今天刚到这儿的,一个人闲着无聊出来逛逛,没想到会走到这儿来。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无妨。”那人扫落身上的红花,露出怀中倒扣着的一本繁体书,从宽大的袖子里摊出手来。
他素白的掌心溢出一大团淡绿色的微光,引诱得周身的光点都扑过来,融入那团光晕中。然而不过片刻,他的手轻轻上托了一下,那团光晕便被他抛离,落在了一旁某枝刚发芽的树苗上。贪婪的吞吃了全部的光点,那树苗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枝条抽搐着、扭摆着,半分钟后,虬枝胶结,竟然已经自动编织成一个藤椅的模样。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叶棉面前展现异能。
可是那人动作自然,表情从容,甚至感染得叶棉也镇定非常,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平常的道理,从来理所当然,自然无需讶异。
“远来是客。”男子拢袖道,“既然你有缘至此,不妨小坐片刻。”
叶棉安然坐下:“我叫叶棉,木棉之棉。”
“叶檀。檀木之檀。”
庭院里的光点似乎静默了片刻,又开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有些懵懂的荧光摇摇晃晃的撞上了叶棉,抖了抖,似乎觉得这气息十分陌生,却又不自觉的蹭了蹭,旋即害羞一般的逸散开去。
“我听说过你。”叶檀微微一笑,开口道,“叶宅里的成员太少了,这些老人平常也是太过寂寥了,遇到丁点儿的事情,都能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觉得你的名字不太符合规矩,甚至专门替你筛选了一连串的花卉名字。排除了已经被占用了,大约还有十数个吧?”
“我不想改名字。”叶棉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是唯一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了,“如果一定要改的话,我倒宁愿不做这个叶家人。”
“木棉之棉,我也觉得棉字很不错。”温雅如叶檀,每一句话都想让人觉得更贴心,“你应该知道叶家取名的规矩吧?知道由来么?”
叶棉怔愣了一下,还是摇头:“不算是很清楚。大约是,男子以木为名,女子以草为冠?”
“是花。”叶檀更正了一下她的说法,“叶家的女儿,应该是花才是。叶家的男人,当如乔木,顶天立地,栋梁之才。叶家的女儿,却只需做一朵娇花,任风霜雨雪都会有父兄挡着。她们唯一要做的,只有盛开得有肆意一些而已。”
“……定下这条规矩的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这样的理论,让叶棉这个可能陷入改名危机的人,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或许吧。不过时间过了太久,谁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叶檀抬头看着浮动的光点,眼眸里流露出一种向往的神情来,“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很伟大的男人。像一棵巍然独立的大树,在那个黑暗的时代,撑起了一片天空,荫庇了无数的族人。”
叶棉觉得心跳停了一拍:“哦?”
“是叶家的老祖宗。”叶檀轻轻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