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之战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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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塞斯,莫塞斯,愚蠢的人类。”在一下子就显得空荡荡的废墟中,把最后一口光团吞下肚的齐美尔打了个饱嗝,舒舒服服地趴着自言自语道,“选择了存在,却不知道必先舍弃?简直就如同站在有着无限宝藏的大门前方仅仅数丈,拼命地向前伸手永远挥空,却不知道只需要挪动脚步往前几步。”
“嘿……反正这不是齐美尔需要担心的东西。”一边伸出触手将咏星的残尸卷了起来,齐美尔张开大口,翻腾的兽群又从身体里面伸了出来。
卷着咏星尸体两端触手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尸体像床单一样被慢慢拧绞起来,滴下了银色的汁液。
银液滴入灰白色的兽群之中,顿时引发了激烈的反应。所有的兽顿时全都失去了形态,回归入那一股如软泥怪一般的一大团中,沸腾,翻滚,如同被滴入清水的滚烫油锅。而在这期间,齐美尔的人脸上露出的却是极为陶醉的表情:“齐美尔所需要的就只是……唔!愉快!!!”
稀少的汁液很快被拧干吸完。沸腾的灰白之体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在那重新出现的兽群之中,却似乎多出了一具若隐若现的美好女体。齐美尔意犹未尽地打量着被拧成了草绳似的最后那层人皮,突然眼睛一亮。
触手顶端的口器打开,那层人皮在咔咔的咬碎声中被渐渐吞吃了下去。
虽然,另一条触手的口器中却渐渐升出了一根巨大的肉芯。肉芯蠕动着,却渐渐变成了那名咏星少女的样子——一样的外表,一样的高度,除了在下身,连接着原本的那根触手。
齐美尔巨大的身体 渐渐消失在了虚无之中,只剩下新制成的肉偶僵硬地行动着。但很快,那动作和表情就已经丰富妩媚得如同真人。
空间之中,顿时响起了狂笑之声“哈哈哈,有趣!新的玩具!”
那是渐渐从属于非人的响彻整个天空的多重重叠之声,变成从那外表是少女的异物的嗓子发出的清脆声音。
……
“懒人、懒人、懒人,你一生都不会遇到你的敌人,你一生都不曾真正地活着。”,年轻的皇帝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王座的扶手,伴着那节奏以一种有着特别韵味的声音念道。那含着一丝不满的感慨瞬间便传达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在如广场般宽阔高深的空间内回响了许久也不见衰减。
戴着诡异面具的侍卫们仍然有如无灵魂的石像一般沉默着纹丝不动,剃光毛发的脑袋上画满图腾的僧侣们则深深地弯下腰去,无声地表达着对至高无上者的崇敬。十六名围成圆形跪立祈言的僧侣们站起身来,躬身退至他们的同僚列中。于是在大殿的中央的地面上,那一副显示着莫塞斯和齐美尔的巨大影像也便随之慢慢消失。
“布伦斯塔德卿,说说你对这群无药可救者的看法。”
那名唯一被允许侍立在王座旁的是一名有着黑色长发,面貌普通的女子。被皇帝点名到,她面色冷淡地回答道:“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在我看来,莫塞斯是个天真的蠢人,而齐美尔只是一只野兽罢了。我不明白这两者,和懒又有什么关系。”
“凡压抑欲望者,凡沉溺本能者,皆是因其懒惰之罪。”皇帝断言道。
“因为欲望本就是灵魂的一部分,组成称为人的存在的必要元素之一。因为人就是欲望,所以人才生来就有欲望,而无需去学,无需去悟。既然欲望是灵魂的本色,那人难道不应该遵从欲望的指引来行事?而偏偏却有人压抑欲望……为什么?因为懒惰。因为懒惰,所以不去奋力追赶自己的欲望,不去拼命实现自己的欲望。即使受尽折磨也不肯踏出一步,宁可站在原地压抑自己的本性,这是何等的懒惰,何等的可耻!”
“至于齐美尔……它是一只有趣的野兽,懂得遵从自己的本能。但本能终究只是本能,而不是欲望。本能和欲望的区别是什么?本能容易满足,欲望却永无止境;因为本能而欺压弱者吞吃弱者,因为欲望却占有弱者所以保护弱者;本能使人犬服于强者媚从于强者,而欲望却使你无时无刻不想去挑战强者取而代之。真正的欲望,必然是连能够战胜本能地去不停地掠取,掠取,掠取!这才是多么的激烈而美丽人生!怎是仅仅是活着就好,最低要求的,不思进取的本能所能比拟的?懒散地沉溺于本能的满足,而不去用心思考如何才能更多更多地实现自己的欲望的人,也只比压抑欲望者好上那么一线而已。”
“懒人!懒人!懒人!你一生都不会遇到你的敌人,你一生都不曾真正地活着!”皇帝再次念道。这一次声音的严厉更胜之前,已有了几分痛斥的味道。
布伦斯塔德沉默了片刻,说道:“皇帝陛下,并非所有人都会有欲望的。”
“因为……这世界上确有些人,他们的灵魂中便根本没有欲望。或如莫塞斯,他已无心,空荡荡之处既已一无所有,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欲望。或如齐美尔,他早已放弃做人,自然已无人所才能有的灵魂。或许皇帝陛下您说的没错,只要是一个人,他便不可能摆脱欲望的束缚,而只能选择逃离。但是,您面前的却不只是人类。而是人类的残渣和野兽罢了。”
“你错了,布伦斯塔德卿。或是谁可以失去人类的心灵,或是谁可以放弃人类的躯体,甚或是谁可以不以人的准则行事,不以人的身份自居,全然视自己为人外之物。然而,只要他们的心中还有着‘我’的意识,他们就必然心存欲望,他们就仍然是一个可悲而渺小的‘人’。因为要是不去渴求占有,又何必把世界分为‘自我’和‘外物’?终究只有先把世界作出划分,才能令‘自我’去占有那‘外物’,才能满足那渴求占有的欲望啊……‘我’,正是仍然身为人的证明,正是欲望永存的证明。”皇帝紧紧盯着黑发女子的脸说完了这段话,一刻都没有移开,“一日为人,则终身为人。”
布伦斯塔德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欠了欠身表示了服从。
“啊对了,布伦斯塔德卿。你的欲望是什么呢?”
“除了神殿的毁灭,我别无所求。”
“不急着回答,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潜藏在灵魂最深处,不去仔细想的话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欲望,才是最最美丽的。”皇帝的神情舒缓了下来,目光却仍然如同摄住猎物一般地锁着女子:“嗯,就好比……说不定你那张平凡的皮下面,隐藏着的却是这世上最极致的美貌呢?”
像是随口说出了一个满意的笑话,皇帝随即回头大笑了起来。而他身旁的女子却依旧沉默着,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说的根本就是于己无关的话题。
笑声终于停下,皇帝冷淡地命令道:“把两个军团用量的遗物兵器送去里斯安。三个月之内我要把德鲁掌握在手中。”
“摩尔,里斯安,德鲁,纽奥贝尼斯,米德加德,还有型月……”皇帝一边细数着,一边将双手握在腹前,以疏松的姿态向后倚去,“已经三处了,不是吗?”
布伦斯塔德会意地欠身道:“是的,一切都会顺利。您会在夏季到来之前达成愿望的。”
“当然。”声音并不响亮,然而随之扩散开来的却是一股看不见的磅礴。一瞬间,这高耸空旷的大殿便如同处在深海一般,每一寸都覆盖着庞大的压力。侍僧们颤抖着,拼命地将脑袋伏得更低,更低。
……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阿斯瑞轻轻摩挲着扶手上擦拭不掉的斑斑血迹,又一次在心中发出深深的叹息。身下的王座提醒着这一点,连走路都无力的下半身提醒着这一点,而失去的左眼处无法消退的隐痛更是时时提醒着这一点。然而,这所有的一切给他的感觉都比不上一件事更强烈:安妮娅——已经不在了。曾经总是悄无声息地躲在他的视线之外,却又总是从背后探来畏惧但又希望贴近的气息,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现在阿斯瑞从背后所感觉到的,只有无法忽视的一大块空洞。或许就是这一大块空洞,才让他产生了一切都已经过去很久了的错觉——虽然,一切才改变了仅仅几天。
每回想起来一次,就会觉得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但同时所回想到的细节却越来越清晰。阿斯瑞细细咀嚼着这矛盾的感觉,直到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拉了回来。
“阿斯瑞。”
阿斯瑞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面前那个无心者,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这一次皇帝派来的使者不再是莫塞斯,而换成了另一名无心者。不论是佝偻矮小的体型还是湿冷的气息,都显得更加的非人而可憎。
“我听着呢。”他摆了摆枯竹般皮包骨头的手臂,“三个月,让皇帝在三个月内站在德鲁那可笑的‘天之阶梯’的顶端。我听到了。”
“嘿嘿嘿……那就好。总之不要忘记了,到底是谁赐予了你现在的荣耀。”
默不作声地看着使者以奇异的蹒跚步伐慢慢挪动到门口,阿斯瑞突然开口问道:“大人……能否告诉我一件事?”
“嗯?”
“‘王权’,到底是什么?国王应该是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的吧?”
使者停下了脚步,转回来的脸上是一种诡异的笑: “皇帝陛下早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的……”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如你所言那般,在三个月内向陛下献上德鲁吧。或许到时候,在天之阶梯的顶端,我们所臣服的伟大唯一会将答案赏赐于你的。”异形之人临走之前发出着奇怪的咕咕笑声,潮湿得令阿斯瑞的眼窝一阵阵的刺痛。
“阿斯瑞,你问得太多了……小心触怒了皇帝陛下。”身旁的洛卡亲王淡淡说道。
阿斯瑞早就猜到除了自己,皇帝在里斯安必有别的安排。但是直到反乱之夜之前,阿斯瑞都从来没想到竟然连这名亲王都在他的协助者之列。正是落入了这个深藏不露的人的陷阱,匆匆赶来王都救驾的红盾骑士团主力被整团剿灭,一举震慑住了其余想要反抗的蠢动。
“皇帝陛下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坐在王座上的人而已……可不要真以为自己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亲王的口气随意的很,但冷笑的表情却是实实在在,早没了半点当初的平庸样子。
阿斯瑞知道亲王说的没错。除了第一军团红盾,其他几个军团几乎都只在短暂的骚乱后就更换了指挥权。而在进入肃清阶段之后,更是有一大批官员第一时间向他效忠并暗示了早就处在的立场,让阿斯瑞震惊于皇帝的手到底伸得有多深多久。
“但是,难道你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哼……王族都知道王权,但只有王才知道王权是什么。但很可惜,你不是王,”虽然亲王最开始的反驳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的,但一句话过后,他终究还是如阿斯瑞所料地突然停顿了下来,咀嚼般地沉默片刻才说完了最后几个字,“……我也不是。”
阿斯瑞扯了扯嘴角,亲王的脸上也不再有什么表情。两人之间的沉默,开始弥漫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最后,亲王找了个借口便打算离开:“我去清查遗物兵器的移交清单。”
不过走到门口,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啊对了……关于王权,你的两个哥哥应该多少知道一些。这样关键的秘密,老家伙绝不可能不为自己万一的意外留点线索。而且说不定,他就是拿这个当饵来挑弄着两个儿子互斗的。王权的秘密,可以说就是没有实体的国玺啊。”
“不过说起来,他们两个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被你杀了?真是可惜啊……”亲王朝阿斯瑞丢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行礼出门。
怔怔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