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遇见你-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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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像是人的鲜血,刺眼而魅惑。
这还是秋日呢,怎的温玉也会冰寒,我嘲弄地笑。
那一日,他亲手为我结下这平安扣,对我说“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那一日,他温柔的眼神就像那玉,含着脉脉温情。他还说,他需要一个妻子,不是一个王妃。
我握了握手中的平安扣,心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念想,然后,我告诉阿珊娜,我想去霁月殿看看,你们谁也不许跟来。
外间的雨突然停了,纵是九曲回廊灯火辉煌,也依然觉得地下脚步有些虚晃不真切。秋风很凉,全身只觉得冷,我一步一步地走着,这感觉倒有些像走在黄泉路上,前方的忘川河畔正开着妖艳的彼岸花,有花无叶,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霁月殿门紧闭,殿前居然有守卫,我一步一步有力踏上石阶,侍卫伸手拦了我:“没有王爷的指令,谁也不准进去。”
我竭力灿然笑道:“包括我么?”
“王妃请回吧。”语气生冷不容回旋,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面无表情。
我故作无所谓的转身,下了两级石阶,突然转身问:“王爷一人在么?”
略微一顿,“是。”
一个字已然足够。
我沉默着低头往回走,移至黑暗处,趁人不备闪进了角落。花叶扶疏,几许清香,居然有几分沉醉。向来觉得自己的耐性比别人多,无论等待、谋略都是一流,多年的艰辛学会了隐忍,世事无常,每一步都得踏踏实实地前行,一早便已没了信马由缰的自由。
约莫半个时辰,就在我已经站得手脚发软之际,霁月殿的大门被轻缓打开。有人走了出来,是冥魅,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我知道,在他身后必然有冥翳的身影。
“有人来过么?”冥魅随口问旁边的侍卫。
“王妃娘娘半个时辰前来过。”侍卫躬身禀告。
“哦!”冥魅点头沉吟,下得石阶。他突然对身后的冥翳笑道:“你实在应该多陪陪她,至少——美好的回忆还是应该多存一些。”
隔着距离与光亮,我看不清冥翳的脸色,可是因为顺风,他的声音清晰可闻,冷漠与决绝,绝不拖泥带水:“已经没有必要。”
“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依旧是冥魅戏谑的声音,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像是台下的观众,麻木无动于衷地看着台上一出蹩脚的戏码。
许久的沉默,冥翳没有说一句话。
冥魅再道:“翳,你对她——”他进而讪笑:“那番木鳖还是来自于她的家乡呢。”
“我不介意用第三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无回头之路,冥翳极缓极慢地吐出了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残忍从我心上划过。
《本草纲目》上说:“番木鳖,蔓生,夏开黄花,七、八月结实如括楼,生青熟赤,亦如木鳖,其核小于木鳖而色白。”
在我的家乡,随处可见,那是活血化淤疗伤的圣药,可是也是毒药,用在怀孕的女人身上,那腹中的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
第五十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二)
我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远处的冥翳,漠然转身,早就怀疑,早就不再有期待,所以真相来临时才会平静吧。他原本就是一团云,一团雾,初时朦胧,现在清晰。
心中最后一丝念想断绝,空荡荡的心,没有血,什么也没有,真好。
不知什么时候,我安然走回紫宸殿,阿珊娜走上前,问:“公主,见着王爷了么?”
“见着了。”我微微扬起下颌,对着阿珊娜妩媚一笑,再度强调:“我终于见到了。”
阿珊娜迟疑着:“公主,你没事吧?”
“我怎会有事?”我依旧笑着白了她一眼。
她不放心,一把抓了我的手,却是突然地惊呼:“公主——”她举了我的双手,颤抖着托在掌心,眼中润泽凝结成泪,颗颗下落。
我收拾笑意,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长长指甲掐进了肉里,另有两个指甲盖翻了起来,露出了血肉,掌心鲜红的血冒了出来,这颜色很好看,很耀眼。
“一点都不痛。”我收回自己的双手,真的不痛。
青莲从外间进来,我笑着问她:“青莲,我的安胎药呢?”
她有些错愕,旋即面有忧色,“娘娘,你该休息了。”
“我的精神很好啊!”我笑:“怎么你们都觉得我似乎很累。”一闭眼,我有些不耐烦道:“你去把药煎一碗端来。”
青莲无言而恭顺地退了下去,再进来时,手中托盘里多了一碗药,袅袅热气飘来荡去,如烟如雾,迷蒙着我的视线。
阿珊娜顾及我的手,急道:“公主,奴婢先为你包扎好再喝也不迟。”
我不理会她,只慢慢走近青莲,伸手端了药碗。“这药可是好东西。”我转头对阿珊娜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家乡的番木鳖么?那可是疗伤的好药啊。”转头时,我低下头,凑近青莲耳边,微吐气息,笑逐颜开:“你说是么?青莲。”
我手中的碗与青莲手中的托盘同时落地,啪地声响,在暗夜里动魄心寒。
碗碎了,墨黑的药汁流了一地,蜿蜒流泻,缠缠绕绕,真像人心。
外间有脚步声传来,想是声响惊动了下人。我唤醒目瞪口呆的阿珊娜:“你去告诉他们不过是碎了一个杯子,什么事也没有。”
阿珊娜挪动脚步出了门,须臾,又折回将门拉拢紧闭,而她,守在了门外。
我慢慢地蹲下身,拾起一枚碎片,对着同样跪在我脚边的青莲,幽幽道:“记得去年腊月里,绿珠打翻了药碗,那药泼溅在我手腕上,结果我手腕上的伤好得特别快。”
青莲的头伏在地上,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就像腊月里身着薄衫,站在雪地里也会这样发抖。
“青莲,你在害怕么?你害怕什么呢?”我轻轻托起她的头,怜惜地抚摸着她因惊惧而线条僵硬的脸,受伤的手指因按压再度沁出了血,血色抹过她的苍白容颜,细丝血痕看在人眼里,别有一番翩然风情。
“娘——娘——”青莲艰难地开口,语声颤栗,上下牙齿咯咯直响。
我自嘲一笑,原来我也会令人感到恐惧,我记得,只有神话故事中的妖魔鬼怪,吸食人的魂魄,然后置人七窍流血而亡,只有这样的故事才会让人感到恐惧。
我咯咯地笑出了声,就像青莲牙齿撞击的笑声。
原来这世上还有因背叛而感到恐惧。可是细细想来,青莲并不算背叛我,从我来到这里时,她已经在这王府。这王府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冥翳,她的做法岂非是一个忠心的奴婢,认真谨慎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青莲,你惦记过绿珠么?”我颓然放开手,不忍再触摸她脸上的冰凉,那样的冷,就像绿珠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冷。“我常常想起她,想起她的傻,想起她死前穿的衣服,绯色锦缎袄褂,白色飘带裙,她穿着这新衣服真好看,那天早上,她手里还拿着剪纸,是金鸡报晓,可是夜里,她居然就掉进了放生池的冰水里。”
“青莲,你相信报应么?我一直相信,我觉得我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罪,一定是我的报应。”
“青莲,你害怕了么?其实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我很早就知道,所以我给过你机会,之前你都放弃了,可是你终究没有让我失望。那天夜里,我看到你将手中的药包付之一炬,这就够了,够了。”
第五十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三)
“娘娘,”她的视线在一瞬间模糊涣散,瓢泼泪雨漫天而下,崩溃的身躯一如地上碎裂的药碗,她瘫软在我脚边,只是喃喃惧道:“绿珠姐姐不傻,她不傻。”
最傻的人大概是我,我在心底呐喊却又无法渲泄。我缓缓地跪在地下,以指钳住青莲的下巴,直逼进她的眼里,带着如阿芙蓉(阿芙蓉:即现在的罂粟。)惑人心智一般的笑颜。“绿珠当然不傻,她若是傻,岂非在四年前就该死了。”
青莲的泪更甚,隔着泪水,我竟模糊着看不清她的容颜。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改而小心捧起她的脸,轻轻地拭去她的泪,可是她的泪很多,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徒然无功。我怜惜问:“傻丫头,怎么这泪有如此多?”
她颤抖着谮越反握我的手,不解地,乞求地,愧疚地,最终只化着一句:“娘娘,如果一生可以重来该多好。”
重来?我淡淡地笑,舌尖苦涩从心底窜升上来:“欠债的还债,欠命的还命,如果重来,未必不是同样的路。”
“娘娘,那一晚你让我去找寻绿珠姐姐的时候——是我亲眼看着她被原总管着人沉进池水里的。你知道么?她都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仿佛她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
我看着青莲瑟缩着颤抖着絮絮说着,近一年之景,竟没能让她从那场噩梦中醒来,又或者那一幕的惨烈早已烙在她年轻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成了大朵大朵艳丽有毒的花。
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当年亲眼目睹母亲被琴弦勒死时的恐惧与无助一样,事后多年是无休止的梦魇。
“她是因我而死的。”若不是她闻出了那药的气味与昔日记忆中的某种味道重合,若不是她顾念我腹中孩子将药碗打翻,若非如此,冥翳不会看出端倪。“她隐藏得那样好——”可是,冥翳是那样的敏锐,只是一点气息,他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记忆中的味道,我冷笑不止,一步错,步步错,错到最后,就是我自己的万劫不复。
“我不介意用第三次。”他是这样说的。
第三次?第三次呵,我几乎止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伏在我身边的青莲突然有了动作,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却见她手中毅然决然握了地上一片碎裂,再看她眼中,是万念俱灰的深痛和如渊似海的负罪。
“有的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好的赎罪。”死是为了自己的解脱,只有活着,才是赎罪,才能将欠我的一一偿还。“青莲,为了我,为了我腹中现在这孩子,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活着么?”
她茫然无措地凝视着我,像是在仔细思考我话中的含义,许久之后,她手中的碎片滑落,铛的一声砸在静寂的夜里,清脆而悠长。
四更天,天上有月,夜很凉,这个时刻,人人都在沉睡。
我披衣起床,了无睡意,事实上,在先前的一个时辰里,我也仅仅是浅浅休眠。
“公主,你这是要去哪里?”
“后花园。”我转身吩咐早已平复的青莲:“若是有人来,你知道如何说。”
“若是王爷来怎么办?”
我指尖微颤,顿了顿道:“他不会来的。”
避开巡夜的守卫,我与阿珊娜溜进了后花园,花海绿树掩映,再不会有人注意我的行踪,何况是这样一个凉薄的凌晨。
地锦藤蔓缠绕的地方,只有后花园这一方长而高耸的围墙。我贴着墙角,一步一步地沿着这一道围墙走走停停,鼻间充斥着地锦叶清爽的味道,空气有点湿润。
“阿珊娜,你我背向而行,看看这藤蔓之后是否有空隙。”我有些焦忧地看着长长的围墙,一咬牙,便是坚决:“是否有收获,就听天有命了!”
阿珊娜默然照做,我侧身扒开藤蔓,发现这院墙全是由一些嶙峋的怪石堆砌而成,错落有致,乱中有秩,若在平日,自觉别有一番风味,可是此刻,我已无心欣赏。我略微叹气,这样拨弄想来也不是办法,即便将手磨出血,也未必能将这围墙走完。可是,我已别无它法。
就这般拨弄触及,突然,我听到阿珊娜轻呼:“公主,你快过来。”
我心一喜,急步走了过去。“公主,你看。”她顺手指了一处。
我伸手一摸,触感与先前大不同,透过绿叶之间的缝隙把手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