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遇见你-第7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王的旨意,谁人也不能踏进对面半步。我只能这般默默地看着,隐隐地心忧,前生的孽债今世的孽缘,放他一个人独自承受苦难,我实在难以割舍。
我终于决然转身,那一瞬间我已有决定,此一生,未必会做到与他同生共死,但他若有难之时,我绝不落井下石,也绝不袖手旁观。
宫门外,我正欲上车,突有人在我身后邪邪道:“怎不在王府里好好待着,静观其变。”
我一转身,对上冥绝邪笑的眼眸,此时此刻看来,又是说不清的厌烦。他的身上有股子香味,令我想起了冥翳对我提及的碎玉兰香。我笑着吩咐阿珊娜:“你到新雨宫走一趟,向冥柔公主讨些碎玉兰香。”
“我不记得你喜欢香。”冥绝凑近我道。
我不置可否:“人总是会改变的。”
他玩笑道:“但愿你能改变心意爱上我。”
我看了看天,阳光灿烂,道:“原来白日也能做梦。”
“你夫君功高震主,只怕这次很难脱身。”冥绝错身对我低语:“你还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我冷哼,不想与他多说一句。等到阿珊娜回转的身影,我的脸上方露出了笑意,我对冥绝欠身告辞:“我的事,三哥不要太过操心。”
马车上,阿珊娜轻声告诉我:“新雨宫中从来没有这种碎玉兰香。”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复又重重地摔下。“我果真要静观其变了。”冷笑连连,回荡于车内,任由颠簸,也难以将其中愤恨挥散。
冥翳对我撒谎,冥绝身上有此香,他们两人,都与姚洛之事脱不了干系。
回到王府时,阮丹臣转告冥魅递与我的纸笺,上面居然是八个字:少安毋躁,静候佳音。我揉了那纸,嚓嚓作响,每一个人都在提醒我静候,如何静?像那佛门禅师诵一声阿弥陀佛,就能消弭十方灾难,拯救地狱门外芸芸众生么?那我是否念一声佛号,就能让一切艰难险阻迎刃而解。
止不住的烦乱与浮躁,心绪辗转频频更迭。半夜里雷声大作,狂风四起,大颗大颗的雨点从天而降,越来越密,似要将这世间一切硬生生击碎。我于无数金光劈裂漆黑云层的震撼中清醒地想起了梦舞,她最是害怕这种雷雨天气。一想到此,我便再无睡意,披衣起床,唤了青莲,拿了伞就直奔寒烟堂。
里间漆黑,伴随着风声肆虐,电闪雷鸣。我心一紧,奔进卧室,破空亮白的一瞬间,我见着梦舞匍匐在床上,紧紧将头缩进被子里,任凭床边的那妍如何安慰,她依旧瑟瑟发抖。
我疾步走近床沿,“那妍,去将那烛火点燃。”
听闻我的声音,那妍似乎松了口气,起身摸来火石,将白烛点燃,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我叹息着将那薄被掀起,“梦舞——”她缓缓抬起的脸颊上泪痕斑斑,汗湿的发凌乱粘贴于额前。
她似因惊吓暂时忘记对我的怨恨,一声哀怨的“姐姐”,便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像是溺水的孩子,抓起了救命的稻草,死死抓紧,害怕丢失。
“姐姐在这里。”我抱住了她,一如她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雷雨天气,我紧紧地抱住她。爱可以扼杀,就像她对我,爱可以救赎,就像我现在做的。她是我的亲妹妹,尽管那曾经混杂着秘密、耻辱、罪恶、怨恨、报复的语言从她口中脱口而出,尽管这些语言混合着血泪在我心底默默溃烂,她依旧是我妹妹,是流着与我相同血液的妹妹。
我就这般静静地抱着她,直到手臂僵硬麻木,直到外间风停雨止,直到她在惊惧中悄然睡去。
“她睡着的容颜真好。”我轻柔地抚摸她的面颊,睡着时的她安安静静,柔柔顺顺,一切都很美好。她瘦了,我看着她尖细的下巴,有些深陷的眼眶,这些日子,也许疼痛着灵魂的人,并不只我一个。
当天边第一缕曙光初现时,我方起身离开,清醒过后的她,也许未必喜欢在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看到我的存在。
爱与宽恕,总是需要时间。
“好好照顾小公主。”我淡淡地吩咐那妍。
一夜未眠,我的头有些晕眩,胃中有着翻搅恶心的冲动。扶了青莲的手,回到紫宸殿,间隙之时,阿珊娜告诉我,梅归一早来过,嘱阿珊娜转告我,欢颜想见我一面。
我握了桌上的冷茶,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想见我么?我冷然失笑,回首相望与她的点滴,就如这手中的冷茶,岁岁红尘杯盏寒。她的出现,无疑就像那锋利的刀刃,硬生生残忍割裂我脆弱的血脉,任由我血流如河,奔涌而下。
那是我的血,苍白没有色彩。
我只消想起她,就觉得身上污秽沦落。我告诉阿珊娜:“你去转告梅归,我与那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以后,那爨族的一切人和事,都与我毫不相干!”
心灰意懒的心境,伴随着决绝的残忍,不言曾经,不言悲欢,只余下遍体鳞伤,延续着道道伤痕再难复原。
第四十七章 谁人不言此离苦(一)
北溟冥爰羲王五十三年八月初九日,本是桂子飘香的季节,然对于我,却是秋霜满襟。冥翳已被囚禁半月,而我却束手无策,一梦醒来,方觉得这一年待在垸城的日子是白白的浪费,浮沉争斗于宫内宫外几个女人之间,对于冥翳的一切却是知之甚少。我一直徘徊于利益与情意之中,拿捏不定,庸人自扰,既无视了当日父亲的嘱托,又没有彻底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于谁,都没有尽忠尽责,到头来,只觉得自己是浑浑噩噩蹉跎岁月。
只是悔恨也罢,自责也罢,这一日所引导发生的事,在很久以后,想的,念的,忘的,不该忘的,一如稀疏的叶,飞着,旋着,落于尘埃,沦为泥泞。拾起,放下,再拾起,放不下。这一日发生的事,大抵成了我与无数人关系的转折,经年岁月,一经碰触便跌进往事的旋涡,抽身,难。
长夜漫漫,更漏深深。紫宸殿外急促敲门声,有下人甫一开门,便见阮丹臣匆忙道:“我要见王妃娘娘。”
我早已来至帷幔深处,不及细细理妆,只念着他此刻的表情,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丹臣,出了何事?”
“王爷入了天牢!”满脸的焦急与担忧浮现在这平常波澜不惊的俊脸之上,平添重重急迫与紧张。
我心剧痛,几欲倒地,只紧紧抓了旁边阿珊娜的手。
冥翳自被囚西苑泠台阁,本暂无事端,今日朝堂之中,太尉禀奏,为求京畿安全,应将冥翳兵符收回,未想,冥爰羲王一口应承。冥翳手下铁卫,随之十年征战,早已唯冥翳为尊,此番削权,无疑火上浇油。是以部分激进人马于今夜昏时悄无声息将宫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气势汹汹大有逼宫之势,冥爰羲王一怒之下,下令将冥翳押入天牢。
“胡闹!”我喘息着斥骂,冥翳本就是冥爰羲王眼中之钉,这些年,因着王权,父子二人嫌隙颇深,此番冥翳下属铁卫围困宫门,无疑坐实了造反之名,这造反二字,谁人担当得起。“不利反害,这是真真想要了他的命。”
我略微平息心头焦躁与火气,问:“此时情况如何?”
“王先前已着太尉调集人马形成外围之势,但是情况并不乐观,我来之前,王爷从天牢之中带出消息,要闹事铁卫军马上撤军,是以现在局势已缓和。”
那就好,我握紧的手不着痕迹地松开,此一举,虽然陷冥翳于不利境地,但碍于这一事件以及我族边境威胁,冥爰羲王若是聪明,就断不会此时对冥翳下手,否则便是自毁长城。
“负责京畿安全的是谁?”我突然想起一事,今夜纷争,冥爰羲王居然要太尉调集兵马镇压,那负责京畿安全的京畿卫又去了哪里?
“是三皇子冥绝。一开始,京畿卫与铁卫军便起了冲突,更有彼此动手,刀枪拳脚愈演愈烈之势。”
我冷哼:“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火烧得越来越旺更称了他的心。”
说什么对王权不感兴趣,不过是欲盖弥彰的说辞,真真在此刻才让我彻底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比之对王位跃跃欲试,他这婊子还想列贞节牌坊的丑态委实让我作呕。
“丹臣,你先下去。”我淡淡地吩咐:“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阮丹臣颇为惊异地扫了我一眼,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退身而出。我自嘲笑,大抵在他眼中,我这表情恰恰映证了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冥翳出事,最为得利的人莫过于我的父亲。
“公主——”阿珊娜轻声唤道:“我们还是得继续静观其变么?”
“他现在不会有事的。”松懈过后的疲倦沉沉袭来,只觉得胸口处闷闷的,两鬓之处突突地乱跳,疼得厉害。是啊,他现在不会有事。虽然冥爰羲王收了他的兵符,可今夜之事,也让人看出,即便拥有兵符,也未必就能轻易号令他手下兵马。冥爰羲王若是要制衡冥翳,只怕还要想一万全之策,毕竟后宫之中还有一个王后,聂氏家族的势力也是冥爰羲王心中的一块隐痛。
第四十七章 谁人不言此离苦(二)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冥爰羲王任冥魅为郎中令,负责宫禁安全,并且暂代冥绝掌管京畿卫。此一举,当年有关冥魅素不得冥爰羲王喜爱的谣言便不攻自破。那些人本因太子不得宠而隔岸观火,如今面临突如其来的形势逆转,大有人心攒动的趋势,原本平静的垸城再度陷入混乱危机。
祸起萧墙,必酿内外交困。我曾经的预言终要实现,心里反而觉得惴惴不安。
“我必须将梦舞平安送出垸城。”这是我思索良久后首先要做的事,我不能在这多事之秋将梦舞置于危险之境,如若是我一人,生死已无太多眷恋,可她年少青春,我断不忍眼睁睁看着她掉入火坑。
“那么,公主你自己呢?”阿珊娜轻声问:“她那般对你,你还是难以割舍她么?”
“她是我妹妹。”对我好的,是前生欠了我的,对我不好的,是我前生欠了她的。我没有告诉阿珊娜,一旦父亲起兵,我与梦舞无疑都成了他的拖累,我对他的怨,并未纠结多年难解,是以并不是千年冰寒,非烈火难以消融。心中的伤时时牵扯便是痛,可抬望眼,眺望远方,闭眼沉思,又是儿时一幕幕难以忘怀的温馨。我永远记得他的宠溺,他的纵容,他说,我的梦蝶是世上最美丽的娃娃。
阿珊娜凝视我良久,叹息着一针见血:“王当日同意将梦舞公主带至垸城,他难道就没有考虑到后果么?”
我怆然怒目,心中如烈火焚烧,只激得牙齿咯咯作响。“这就是我所欠她的,你不明白么?”
父亲明知后果却依然将梦舞送至垸城,在他心里他是完全没有顾及这个女儿的安危,而那时节的我,却因为失去了腹中骨肉,整日里郁郁寡欢。什么事只要一想明白,就觉得是难以言尽的残忍与不堪。为了解我心结,父亲将梦舞送到了我身边。我的妹妹那样聪明,她未必没有想到这一层。
“厚此薄彼的代价,总是要有人承受的。”我喃喃自语。
风中传来桂子飘香,香与韵,两清洁,除了蔷薇,我还爱着桂花,翠叶香浮金粟,起看碧天澄似洗,只是古人那一句“十分秋色为伊忙”,让我冷了心,怯了步。
“奴婢去为公主采些桂花,你不是喜爱吃奴婢做的桂花糕么?”阿珊娜想是看出我眉间哀愁,故而笑着哄我。
我轻摆手,“不用了。”这花又能留得几日?秋风起时,这花也就随风飘落了,花落像雪霰,总不免带着丝丝冷淡与伤感,我们又何必为了吃食雪上加霜。“事不宜迟,你随我去见欢颜斋走一趟吧。”
“公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