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遇见你-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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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为何垸城的建筑都那么美!”
我含着笑纠正她:“是这王府的建筑美,不是整个垸城。”这小妮子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几乎掉到了胸前。
今日里本是冥绝的生辰。六月底的天气闷热得紧,冥绝着人在后寝殿一湖边空地举行晚宴,并在湖中央搭了一个戏台子。彼时湖中绿荷吐艳,红菱飘香,戏台上萧鼓声声,咿咿呀呀。我并不甚懂北方戏曲,只觉得那台上戏中女子扮相极美,轻舞长袖,含羞掩面,恍然是春闺幽梦,欲说还休。绵长温柔的腔调,少了哀思伤怀,多了几分甜蜜快乐,让听者的心也舒展柔软起来。
“此为杂剧。”冥翳轻声在我耳际道:“与‘百戏’意思差不多,多在于表现形式杂、多,如包含歌舞、音乐、调笑、杂技等。”
“我是不怎么懂得你们北溟人的戏曲,只是觉得这台上女子长得倒是美丽,且唱功也不错。”我笑着四下里看了看,却见来的人并不很多,大抵就是冥绝几兄弟及家眷,另有三王妃的娘家亲戚之类。而我恰恰是许多人都不认识的。
“四弟,梦蝶,你们来了!”远远的,三王妃堆着笑迎向我们。她的旁边兀自站着笑脸相向的冥绝,而她的身后尚有许多人低头垂目向冥翳行着礼。
“三嫂。”我婉约流转笑道:“也只我爱凑热闹。”环顾四下,女眷并不多。
三王妃拉了我的手,欢喜道:“你与四弟是贵客,平素里请也是请不到的。”
我笑着向冥绝裣衽为礼,贺道:“三哥,生辰快乐。”
冥绝眼中迅即闪现一抹如这六月烈日般的火焰,笑道:“你——们能来,我委实觉得更快乐。”他一扫眼,便见到我身边的梦舞,有些惊讶,但还是平缓道:“小公主别来无恙?”
梦舞疑惑着打量冥绝,许久许久,她恍然大悟,拍手叫道:“怎么是你?”
我很快压住了她乱动的手,嗔道:“没大没小的,还不快给三王爷、三王妃见礼。”
未等梦舞真正行礼,三王妃便抢先握了梦舞的手,问我:“这位妹妹是?”
我答道:“这是舍妹梦舞。”
“难怪生得这般玲珑剔透,娇美可爱。”三王妃一手握了梦舞,一手握了我道:“我们也不管他们这些男人,只管去那湖边阁楼听戏吃茶去。”
我回头看了眼冥翳,他正与冥绝并肩而立,表现得兄弟情深。他对我点头微笑,我便不再理会他,只任由三王妃牵着向北面阁楼而去。
阁楼里人并不很多,但没一个女眷是我所熟识的,待得三王妃一一介绍,我也是懒散着没有强记下这些人名。四周宫灯一盏盏亮着,格外朦胧,我闲闲地坐着喝茶,眼睛盯着湖中的戏台。
好一会儿,听得南面阁楼有人声,我方回神去看,却是冥魅孑然迟来了。他向来洒脱,不拘小节,是以我也懒得去迎接他,只顾看戏,偶尔也和身边不熟悉的人闲聊两句。
“姐姐,真没意思。”梦舞噘了嘴,凑近我耳边不满道:“早知这么无聊,我就不来了。”
我拍拍她的脸蛋儿,哄着她:“既来之,则安之。”
“姐姐,”她又突发奇想:“我四下走走可好?”
我一口拒绝:“不好,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宅子。”见她泻了气无精打采样,我有些不忍道:“那你下去玩会儿,但是不可走远。”
她几乎高兴得跳起来,俯身当着众人的面吻了我,跑将下去,留得我无可奈何面对众人讶异又暗含嗤笑的目光。
“梦蝶,你这妹妹实是性情中人。”三王妃捧了一杯清茶,笑道。
“小孩子不懂事,让三嫂见笑了。”
戏台上已换了一出戏,依旧是旦角,也不知戏牌为何,只觉得那唱词柔情缱绻,哀而不伤。千古不变的女子心事,听在耳里竟有些悠长曲折的意味,渐渐的,我竟听得有些痴了。高潮之时,众人的喝彩声唤醒了我,我举目四看,众人似都沉浸在戏梦之中。我的梦舞不见了踪影。
我静静地下得阁楼,四下里搜寻,未果。有冥绝府中一仆从忽而至我身前禀道:“四王妃,梦舞公主去了那边的水榭。”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行去,那水榭在先前阁楼的斜对面,也是湖的另一方,在里间估摸着能看见对面戏台上的戏码。水榭里只有一盏灯,明明灭灭。我尚未贴近,便听见有笑声传来。
“我今日很开心。”梦舞的声音传到我耳际:“我见着你,便觉得开心。”
“是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我们并不长见面的。”
“小别胜新婚,如何?”
轰!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嗡的一声回荡,那男人的声音,怎是冥绝?我掩于垂柳黑暗之中,只觉得世间事怎就如此不可思议。分明觉得他们两人方才系垸城首度碰面,却不想背着我竟是这样的境地。他们是如何相见的?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生出了情意?我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忽视了我妹妹所进行的一切,我暗自埋怨自己的愚蠢。
“梦舞——你——”冥绝的语气似乎有些怀疑。
“什么也别说!”我眼见着梦舞扑进了冥绝的怀中,掩不住的喜悦:“这样很好。”
然后梦舞又突然离开冥绝的怀抱,往我的方向跑来。我慌忙闪进湖边柳树丛中,全身只觉得酸涩无比。
待她跑远了,我缓缓地走了出来,走向了水榭。冥绝尚且愣愣地发呆。
“寿星佬怎跑这里乘凉了?”我有些嘲讽道。
“梦蝶——”他似乎想不到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喃喃问:“你怎么也来了?”
“也?”我笑道:“难道还有其他人么?”
冥绝有些尴尬,他走向我:“当然没有。”
我四下里看了看,顺着他的话问:“梦舞不见了,我遂出来找找,你看见她了么?”
“当然——没有。”他撒着谎,气息平稳。
我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你想见我么?”
他再度愣怔,不明所以问我:“你不是不想见到我么?”
“是啊!”我感叹:“我更希望梦舞也不要见到你。”
冥绝抓了我的手,急道:“刚才你都看见了,是么?那是误会!”
误会!男人对着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的故事时,总说这是误会。我不相信什么说辞,我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八个字。“我相信我耳聪目明。”
他更急了,转而握了我的肩膀,道:“梦蝶,我的心意你不明白么?除了凤池,除了你,我再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包括你的妹妹。”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在玩弄她的感情?”我目眦欲裂,狠不得咬下他一块肉。“冥绝,你若是让她受到丁点的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有些好笑地低声问我:“你是担心梦舞么?还是你在吃醋,你心里还是有些在乎我的,是不是?”
我冷哼着推开他:“无稽之谈!”
“方才真是误会——”他缓和道:“我根本不知道——”
“姐姐——”梦舞拎了一盏灯在先前我藏身的柳树丛边,忽然道:“你在这里,我和四王爷找了你许久。”
冥翳?伴着身边冥绝的一丝低微叹息,我有些傻眼地看向梦舞身边,暗暗灯火中,那温文而雅,长身而立,嘴角尚含着一丝薄薄笑意的人,可不就是我的夫君。
“你怎么来了?”我平和了心境,缓缓走向冥翳。
他拂了拂我的乱发,笑道:“找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
“我本是来找梦舞的,却不想梦舞没找着,倒在这里碰着了三哥。”我平静道。
“三哥本是主角,却跑到这里凉快,该罚!”冥翳握了我的手,对着水榭中的冥绝道。
“不胜酒力,遂到这里来透气了。”冥绝顺水推舟道:“我们回去吧,别叫他们等急了。”
回到阁楼处,果真有人已在寻找我们四人。冥绝半途离开,自是少不了被罚酒,数杯酒下肚,冥绝已微有醉意,再看其他人,也是醺醺然。冥魅突然提议,今夜良辰美景,难得他们兄弟聚首,便叫各人拟一句,凑一首诗。当下里,居然也无人反对,冥魅便唤下人撤了桌上酒食,端了笔墨纸砚上来。
他率先执了笔,略一沉思,便在宣纸上写道:欲将壮志付流水,酣畅且醉欢何如。
我在旁一看,掩口失笑,他这哪里是作诗,分明是抄了前人的一句。冥魅一写完,便轮到冥绝,他有些歪斜的身子接了冥魅递与的笔,写道:但歌忘尽千年事,万世风情醒欲苏。
那一瞬间,我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只怔怔地看着那字迹。
那字迹分明与梦舞枕下那首《菩萨蛮》的字迹一模一样。我闭眼恨道,冥绝,如此物证,你如何能以“误会”二字解释?
第四十四章 爱到深处(一)
“我深深地爱着她,她幸福我便觉得欢喜。无论我承受怎样的险恶与孤寂,只要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听着她甜甜的声音,我就觉得一切苦难都无所畏惧。”
天上的星很多,因为月亮不够圆。有风,闷热。
“小公主回来了。”阿珊娜担忧地进门,对着我有些谨慎道:“公主,你别生气。”
我轻咬了下唇,摇头,等了一个时辰,她终于回来了。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梦舞站在门口,怯怯地低头。
我如老生入定,一动也不动,只是微笑着对她,仿若漫天的星光,一闪一闪,明明灭灭。“你不是喜欢上诗词么?我今日突然读到一首好词,就想着与你分享。”
梦舞笑了笑,问:“是什么词?”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她,依旧笑道:“可不就是张可久的《南吕。一枝花。湖上晚归》!”
梦舞唇角轻扯,眼神中闪过戒备。这让我的心似被人捏了一把的痛。她道:“姐姐,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累了么?我自己探寻着。拂乱的发丝,被风吹的吧,我想,她眼下都有些青色,看得我触目惊心,心疼不已。可是我还是硬了心肠,不理会她的兴奋过后的疲惫。
“看来不是湖边晚归,而是花园晚归了。”我伸手从她墨黑微乱的发丝上拈下一片蔷薇花瓣,我最爱此花,可是我谨记,蔷薇虽美,终究有刺。“我都不知道,这王府可以让人来去自如。”
“我不喜欢姐姐这样说话。”
“哦?”我问:“为什么?”
“凉凉淡淡,让人听着觉得心里长了一蓬杂草。”梦舞扭了头,背对我直接道:“姐姐离宫时,我便说过我已长大,姐姐不必太操心!”
空气里愈加燥热,胸口处沉闷像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嘴唇翕动,终于还是隐忍未发,只加重了语气纠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冥绝?”
梦舞鄙夷又同情地看着我,满眼是不屑。这样的眼神深深地灼痛了我,只恨得将长长的指甲重重地掐进肉里。眼见着她走近我,从我紧握的拳头中抠出那片蔷薇花瓣。“幸而没有刺,要是刺伤了姐姐如此漂亮的手,实在很可惜。”
我唰地白了脸,咬牙切齿瞪着她。四周很静,静得只听见扑通扑通乱跳的声音,不知是她的心还是我的心如此跳跃激动。
第四十四章 爱到深处(二)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从我酸涩的咽喉处硬生生挤出,又像是沙漏里细沙慢慢流泻,只觉得浑身乏力。“我总是为你好,却不想你毫不领情。”
“为我好么!”在阿珊娜来不及阻止的刹那,梦舞像是憋足气豁出去一般对我吼出:“姐姐所做的一切是为的自己吧!”
我一把推开阿珊娜拉住我臂弯的手,冷了脸问:“那你说说,我为我自己做了什么?”
“郝戈,冥绝,还有你现在的夫君冥翳,姐姐到底爱着谁?”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女孩子,我自认为天真的妹妹,心一紧,只觉着是一条粗粗的绳索不自觉地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