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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沧浪纪之双城之殇-第6章

小说: 沧浪纪之双城之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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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盲歌者坐到一边,用他清空的歌喉再次吟唱起那首关于夏天雪的歌曲。

唐陌感到安宁。这安宁并非来自于死亡的平静,而仿若带有某种生生不息的微光。当盲歌者唱完之后,他开始叙述自己的故事,说得很慢很长,又如另一首远年流传的民间歌谣。

我不知道我生于何年何月,不知道我来自何方。

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是一片青绿的绿草地,有着潺潺的流水、银蓝的微霜以及雪白的芦苇,远方是莲花盛开一般的雪山。那个世界纯净而美丽,但空气极度稀薄,没有人类的气息。除了雪白的小鸟在芦苇丛中跳跃,甚至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你知道大陆的边缘,那些死亡的绝地就是这样的景象,最美好与最残酷同在。

为什么我会在这样的河岸上醒来,在我脆弱的身体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用冰冷刺骨的河水洗脸,看见自己的面孔皲裂斑驳,好像是被泪水划出一道道沟壑,又被冰裂为一块一块。呵……你见过冻死的人吗?就是那个样子的。我想我是到了死后的世界,这也许就是天国的模样,但我不能肯定——也许这就是地狱。于是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们似乎一直在我身边的,永远照顾我保护我。现在他们去了哪里呢,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

然后我又想起来,我也曾历经千山万水,把解救我的族人当做毕业的目标。我有忠心耿耿的同伴和战友,一同出生入死。

可这些都已不再。我的战友们遭到残杀,他们不再信任我。我爱的姑娘弃我而去,我们永生无法相见,而我的母亲……母亲她早已死去。我以为她化作天上的繁星,用她那美丽眼睛永远注视我。但当我仰望苍穹,却始终无法与她对视……这就像一场梦,一切都是虚空。

我不曾醒悟,那个时候我感到浑身疲惫。也许让着刺骨的河水赐予我灭顶之灾会更好。如果我还活着,那么让我就此死去;如果我已经死去,那么请忘川之水将我的灵魂也淹没、化解。

然后我被一直纤细的手抓了起来。再次扔到草地上。

这一会我看见了人,是一个年老的游方僧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从他们的衣饰言语,可以判断出是北方云梦泽那边的幽族人。但是真奇怪,他们离我这么近,我却一点儿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那少女笑盈盈地看着我,说:“朱宣,你为什么不去西方,却到北越来了?”

他叫我朱宣,于是我渐渐又想起来了,在过往的二十多年中,的确有很多人也这么叫我。朱宣是我的名字。但奇怪的是我根本不记得曾经见过她的脸,我盯着她看了半天,确信她不是常人。虽然她穿了幽族少女的服饰,却应该有上百岁的年纪,也许她就是九嶷传说中的那种叫做山鬼的精灵。那个游方僧人管她叫“姗”。

“濂宁哪,”少女说,“我们居然在北越遇见了湘灵的后人,你说这稀奇不稀奇呢?你快为他念一段经文吧。”

那游方僧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了,却保持了一张孩子般单纯的脸,也想孩子一样听从姗的每一句话。于是他为我唱起歌谣,是用幽族语言唱的。因为幽族语言和青族语言相差不大,我也能听懂。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只是这简单的两句歌词,他反复唱了很多很多遍。这半傻的僧人歌中,带有一种纯净的沉稳的魔力。如故乡清水之滔滔沧浪,渐渐洗去了我心中的怀疑、痛楚、哀伤与绝望,洗去岁月沉积的重重沙砾,洗去宿命中那些不可承受的沉重废墟,一切如大河流水般自然归去,沧浪之水清兮。

于是我渐渐醒悟,接过姗用楸树叶子捧来的一盏冰凉的水,一饮而尽,仿佛那是上天再次赐予我的力量。这一回,什么样的哀愁和迷惑都不能将这力量从我身体里夺去。

我向僧人和山鬼道谢。他们告诉我,我应该到非城去。而另一位年长的先知,也已经从北方出发,及讲解就这苦难笼罩的大地。僧人用他那纯净的声音对我说出预言:从非城出发,一直向西,我,朱宣,会找到命运的答案。

盲歌者说完后万籁俱寂。

他在叙述中,并未吟唱那首沧浪谣曲。但是唐陌似乎听到了那曲调,从遥远的北越高原上传来,空灵而久远。这故事与他毫无关系,他似乎只是倾听一个老友忆过往。这一次,他终于记住了这个盲歌者的名字:朱宣。这是个绝对陌生的名字,但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他一定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情绪感染。当盲歌者向他道别时,他依然沉浸在某种情绪或思索里不能自拔,脑海中还伴有沧浪之水的音律。

朱宣离开唐陌的帐篷时,银河垂在西边。

这个关于山鬼和僧人的故事,他对很多冰族人都讲过。几乎没说服一个苦力,他都需要把这故事讲一遍。这不是虚构的经历,不是虚构的感触,然而重复多次,自己也会觉得疲累,觉得不真实。然则今日对唐陌讲述,却又多了点儿别样的心情。如今这非城的冰族人,已经变成了他的信徒——通过他反复讲述天阙山中的故事,宣扬冰族的文化历史;通过他为他们挖掘泉眼解渴,寻找肉芝充饥;通过帮助他们治疗疾病和鞭伤,为他们调节纠纷不惜一切……

他觉得很累。每日的苦工,足以在短期内夺取一个文弱青年的性命,何况在此之外还要做更多的事情。然则他不能不如此,冰族人在苦役中迅速的死去,人越来越少。早一日将他们统一起来带出苦海,便多挽救了几十条性命。他在和死亡拼命争抢时间,不得不透支自己的精力。

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巫师,把一日当做两日用,几乎不眠不休。因此他的身体,也就加倍的衰老下去。这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一个披着青布斗篷的女人,慢慢走了过来:“给你留的一点儿米汤,我热了热,去喝了吧。”

他依言,跟在那女人身后,走回他们自己的小帐篷。碎木禾米的残汤,看上去比平日里稠,有添加了少许的肉芝和野菜,味道居然有些甜美。他捧了陶碗慢慢喝下,本来冰冷的四肢渐渐暖了过来。

“谢谢你,阿染。”他还是不忘照例谢她一声。

阿染早在一边穿好了针线。苦力的帐篷中,是没有灯可以点的。她便就这炉中残留的一点点火光,为他缝补肩头上的一个破洞。

“今晚去会公主?”

“嗯。”

“要小心。”阿染只是说。

他背对着她。看着月色下女人淡淡的影子,略微有些怅然。阿染不是冰族人,她本可以留在云中城,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即使做暗娼,也比在死亡威胁中做苦力好。然则她并没有那样选择。

云中城的修罗道被屠杀之后,只剩下修罗公主姐弟和一两个团,再就是她这个青族女人。修罗公主能够感知朱宣的位置,却无法靠近。这个美丽女人的通缉画像已经被大多数的青夔军官传阅,她带着光泽东躲西藏,完全无法继续组织救亡活动。于是阿染说服她将那枚珊瑚红的耳交给自己,有她这个不怕死的青族寡妇出面,寻找朱宣的隐身之处。

11(完结)

霓络的红珊瑚耳环,并不是真正的女子饰物,也不是真正的珊瑚。而是修罗道前领袖留下的一件法器——在飞鸟京故宫的宝物目录里面,叫做灵应瑚。红莲海与碧落海有一种特产的旅人海牛,生前善远途迁徙,死后骨骼埋于海底细沙中三百年,蝶骨化为类似红珊瑚一样的瑰丽宝石。这种宝石有特殊的功效,将它对称切割成两块,每一块都能随时感知到另一块的方位,并用宝石星光指示出对方的方向,所以叫做灵应瑚。古代冰族的旅行者们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每每将灵应瑚刻成成对的耳环或者戒指,用于外出探险时的彼此联络。所以这也是十分珍贵难得的有用之物。修罗道的两块灵应瑚由霓络佩戴,当朱宣进入天阙山寻找比丘京之前,她把其中一块交给了朱宣以免失散。后来果然遭遇大难,大家分散开来。为了寻找朱宣,阿染拿着灵应瑚从云中城沿青水而下,一直步行到费城城外,终于看见红宝石中闪出一道令人振奋的星光。她毫不犹豫地混入了冰族苦力之中,每天跟着冰族女人们一起抹砖砌瓦,乃至煮饭洗衣。当朱宣终于在某个砖堆后面,望见阿染那张满面尘灰的脸,阿染激动得落下泪来。

春天开始的时候,霓络和光泽终于找到了接近朱宣的方式。他们在城外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涵洞,在暮色的掩藏下潜入其中,又在破晓时分离去。霓络用泥土为自己化妆易容,又刻意佝偻了背。她变得沉默,像一个满面疤痕的老女人。而光泽则装扮成她的孩子。他们往来于淅川上游的一些私售武器的隐秘小镇之间,与那些操控黑市的铁匠们讨价还价。为了不吸引人注目,也因为银钱难以筹措,每次只购买少量的一点儿,小心带回非城藏起来。如此反复多次,为策划中的非城起义,囤积必要的武器。最开始除了那残存的两个团员,没有人能够帮助兄妹俩,后来在活动中,慢慢的笼络到了新的力量。修罗道的旗号悄然重展。

在这期间,都是霓络独自操劳。朱宣看见那满山谷的兵器和重新组织起来的年轻团员,感到自己低估了修罗公主的坚强。

是夜他们在城外相会。阿染没有跟去,她说要为朱宣望风。另外她也知道,霓络并不喜欢见到她。

月色下,霓络的脸被勾画的皎洁无伦。无论多么繁忙,她都在晚上卸去伪装,露出自己美丽的一面。长刀的寒光在她身后闪耀,与一对修长的凤目相映成趣。然则朱宣也能看见,公主的眼角,也隐隐有了皱纹。

“准备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最近两人会面的对话,不过如此 。

“今天我找到机会说服唐陌。”

“嗯?为什么要说服他?”

“我怀疑这非城的建造中暗含咒术。唐陌被革职之后,换来一个叫崔迤的中州人。我在天阙山上遇见过他,此人并不简单。当初……修罗道的屠杀,就是他一手执行的,”也是他把婵娟带走的,这句话他没有说下去。

霓络眉毛一挑,沉声道:“杀了他。”

“当然不会放过他。”朱宣道,“这次换工程主管,说明海若后面的打算,主要就是消灭我们冰族人——当然,其实我们早就怀疑过整个非城的兴建,无非就是安排一个冰族的大屠场。我仔细观察了这个崔迤。据传闻他应该是一个正直刚毅的人。然则我从他脸上看不到多少正气,相反……我认为他会巫术。”

“一个下等的中州人,怎么可能学会巫术呢。”霓络诧异道。

朱宣道:“可他的确会,这很奇怪。所以海若一定另有阴谋。今天唐陌对我说,非城的设计中有一些隐秘环节,可能是一个道场。我希望能够说服唐陌帮助我们,他了解工程的全部细节。”

“这个青族的高官,有可能被你说服么?”

“慢慢来,”朱宣道,“我相信唐陌,他是一个有‘心’人。”

“有心?”光泽忽然道,“什么叫有心?”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朱宣觉得他误会了这个词语,然则自己一时也想不到怎么向光泽解释,“总之,如果没有心,我们都活不下去。”

霓络忽然握住了朱宣的手。朱宣微觉尴尬。但她的神色凝重而悲戚,他便不再说什么。

回到帐篷里,阿染还未离去,已经蜷在地上睡着。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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