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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雅骚-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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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随即感到细雪飘沾到脸上,这是江北的雪。

……

次日早上,张原醒来,舱外已经很亮了,穆真真在梳头,衣裳干干净净,都是新换上的,这身冬衣是这次离开山阴时张母吕氏赏她的,穆真真不舍得穿,今天穿上了,见张原醒来,这眸光幽蓝的少女回眸笑道:“少爷,天还早,是雪光映着呢。”

张原道:“昨夜大雪吗?”坐起身来看篷窗缝隙,果然见岸边白茫茫一片——

穆真真赶忙取了长袄给他披上,说道:“今天比昨天冷,少爷别冻着。”

穆真真双手拉着长袄给张原披拢着,张原就握住她的手,有些凉,问:“真真,今天怎么穿上新衣了?”

穆真真目光躲闪:“天冷了呀,少爷。”

张原道:“我记得前年的冬月初六,还有去年冬月初六,真真都是把舍不得穿的新衣穿上,为什么?冬月初六是什么好日子吗?”

“啊。”穆真真没想到少爷这么细心,连这种小事都看在眼里,白皙的脸颊透出红晕,说话有点结巴:“婢子就是,喜欢在这天——穿新衣。”

张原伸手在穆真真脸颊上轻抚,转换话题道:“真真肤色真健康,好似咱们山阴的米筒瓜。”

米筒瓜表皮并不粉嫩,却象白瓷一般光洁结实——

穆真真低着头笑:“米筒瓜生吃不好吃,要切片油炒才好吃。”

张原道:“我不信,我一贯生吃。”说着,捧过这少女的脸颊,在她嫣红的唇上吻了一下,又呲着白牙作势欲咬——

穆真真缩着身子笑,见张原压到她身上来,赶忙低声道:“少爷,小武和来福在那边呢。”

张原这个舱室较大,穆真真和张原睡舱室里边,武陵和来福睡外边,以屏风相隔——

张原感着这少女身体的弹性,在她耳边道:“真真,今天是你生日吧。”

穆真真不吭声了,身子软下来,双手反抱着张原,叫了一声:“少爷。”语带呜咽,在这个世间,除了她爹爹穆敬岩,只有张原记得她生日,而且她并没对张原提起过她的生日——

张原坐正身子穿衣袍,笑道:“我料事如神吧,真真瞒不了我。”

穆真真帮他系腰带,满心欢喜地应道:“是,少爷神算,比十字街的清墨山人还神算。”

张原道:“清墨山人哪里是什么神算,完全是打卦骗钱的,他好象没在十字街开算命铺子了,也许是生意不好,回山里种地去了。”一边说话,一边从褥垫一侧拿出那双牛皮靴:“这是我昨夜在临河店铺买的,你穿上试试,不合适的话就去换,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本来是打算今天与你一起去买的。”

穆真真一颗心跃跃的快活,却又道:“可是少爷,婢子是堕民身份,不能穿皮靴的。”

张原道:“没那么多规矩,赶紧穿上。”心想:“现在商人的华屋都超过一品高官的规制了,太监都戴翼善冠了,努尔哈赤都快建国了,纠结这些等级没有意义。”

穆真真依言穿上,来回走了几步,轻轻跺脚,喜孜孜道:“少爷,很合脚呢,多谢少爷。”过来给张原梳髻戴帽,一边道:“我娘生我那日就是在这样的大雪天,我爹爹赶回来,见我冻得嘴唇乌黑,就一把敞开怀,把我贴肉搂着,我才没被冻死,我娘月子受寒落下的病,没几年就过世了——”

……

巳时初,阮大铖、周墨农几人才从刊沟九巷狎妓归来,周墨农心满意足道:“昨夜之乐,犹胜王公大人。”

张岱问:“何谓也?”

周墨农道:“美人数百,目挑心招,视我如潘安,我颐指气使,任意挑拣,王公大人亦无此乐。”

合船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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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一章 行路难(小道有话说)

原创幽黑的运河水,白雪皑皑的两岸,船向北,向北——

黄昏时分,译了一天《伊索寓言》的张原、文震孟和金尼坐在舱厅休息,品茶、吃点心、观雪景,金尼刚想借此闲暇时间向张原几人宣扬一下圣教教义,金尼是时刻不忘传教啊,但好学的张原又取出燧发枪向金尼请教相关问题,金尼就介绍说这种撞击式燧发枪是法兰西一位名叫马汉的钟表匠发明的,国王亨利四世很欣赏这种枪,想要在军队中推广,五年前亨利国王遇刺身亡,而法军将领不信任这种式火枪,撞击式燧发枪受到冷落——

张原想试一下这种燧发枪的威力,但木箱里并无弹药,问金尼,金尼微笑,回舱室从他的行李中取出一个牛皮革囊,囊中有十来颗比鸽卵略小的弹丸,沉甸甸的,张原掂了掂,这一颗弹丸大约有半两重,弹丸直径与枪管口径差不多,金尼将一颗弹丸塞进枪管,用通条把弹丸捅到底,塞紧,把一片打磨好的燧石装在击锤钳口上,笑道:“张公要试发一枪吗?”

张原心道:“这枪管会不会炸膛啊,据说明军火枪经常炸膛,以致军士害怕使用火枪。|5说道:“请金司铎为我等试演。”

金尼推开篷窗,把枪架在窗沿上,说道:“这枪远射程约为大明营造尺三百尺——张公要往哪里射击,敝人枪法不准,打小物件不行。”

张原心道:“营造尺三百尺那就是将近一百米,看金尼方装填弹丸的速度,大约要两、三分钟能完成一次射击。”朝左岸看看,这里是扬州城北郊,河岸空阔,别无行人,便指着不远处一株满枝冰雪的老树:“就朝那棵树开一枪。”

金尼稍一瞄准,就扣动扳机。弹簧带动击锤撞在燧石上,发火槽里的火药被燧石溅出的火星引燃,“砰”的一声,金尼身一震,弹丸从枪管呼啸出膛,二十丈远的那棵老树应声摇颤起来,冰雪摇落,辨出这是一株老梨树。“咔嚓”一声。一截断枝掉落在河岸上,硝烟弥漫开来——

前后船的张岱、黄尊素等人纷纷走出到船头船尾,惊问刚是什么声响。出了何事?

张原笑道:“诸位勿惊,我与金司铎试验火枪。”

张岱喜道:“介,再来一枪。”

张原道:“好。稍等。”问金尼:“可以连续射击吗?”

金尼道:“这枪管乃是上好精铁打造,可连续射击,不必担心炸膛。”

张原便按照金尼指点,捅入弹丸,把枪架在窗栏上,这燧发枪前有准星,后有照门,制作相当精良,张原躬着身瞄准河岸一棵柳树。他也只能打树,第一次打枪,心里有点紧张,而且船还在行驶,瞄了一会,猛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张原身剧震。河岸那株老柳树也在剧颤,断枝零落,雪沫飞舞,前船后船喝彩声一片。

张原对这燧发枪的威力比较满意,金尼介绍说这种燧发枪点火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远高于火绳枪的百分之五十,撞击燧发不但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而且不畏风雨,可全天候作战,有这些优点,再加以训练有素,那就足以在战场上改变一个士兵和一支军队的命运,但据张原所知,在萨尔浒之战中,后金八旗兵似乎完全不惧明军的火器,暂且不论逆风、受潮、炸膛这些不利因素,有些后金士兵即使被火枪射中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这让张原有些困惑,到底是后金盔甲防护力强还是明军的鸟铳威力实在太有限了?

……

此后半个多月,张原每日与金尼译书、与诸友聚谈,有时就近赏玩沿途风景、体察民情,漫长的旅途很是充实,《伊索寓言》已全部译完,由文震孟进行后的修饰并誊真,张原已经开始与金尼合作翻译《推历年瞻礼法》,金尼是相当的累,他一个人要应付三位合译者(黄尊素也加入进来了),而且还要见缝插针传教,好在除了译书之外他也大有收获,与张原、文震孟诸人朝夕相处,他的汉学修养与日俱增,还有,上海举人徐转讯对天主教主很有兴趣,表示到了北京要接受天主教洗礼——

十一月十九日午后,张原一行五条船从徐州北过了黄河,明代黄河就是在徐州与运河交汇,再经淮安夺淮入海,与四百年后的河道完全不同,一过黄河,进入山东地界,景象就大为不同,两岸民房破败,民众皆有菜色,张原向人打听方知山东六郡今年五个月不雨,遍地蝗灾,青州、沂州、泰山数百里如焚,寸芽不生,费县、昌乐有数百民众啸聚为盗,白昼打劫,抢夺粮畜,甚至有人吃人的惨剧——

张原立在船头右望,心道:“这是晚明的真实现状吗,在江南,前年的旱灾和雪灾也颇严重,却没听说有人吃人的现象,也没有大批饥民为盗,官府虽不作为,但江南士绅的民间救灾还是比较得力的,这也应该是江南富户多的缘故,而在江北,一遇灾荒就这么凄惨吗!”

二十八日午前行至山东重镇济宁,前面运河水道被航船堵塞,无法通行,船工去问,回来说济宁北面的临清钞关被盗贼占领,过往河船遭劫夺不敢通行,运河南北交通截断了,张原等人闻言大惊,临清是钞关重地,每年关税在所有钞关中名列前茅,要紧的是运河交通被截断,这损失非同小可啊!

黄尊素道:“山东灾情如此严重,朝廷竟不赈灾吗,饥民为盗,应该以赈灾先行,剿抚并重,民变很就能平息的。”

阮大铖忧心忡忡道:“这一闹腾不知要到何时,误了我等考试岂不糟糕。”就商量着是不是改走陆路,绕过山东进京——

张原道:“临清是朝廷税收重地,官府不可能不管的,我们在这里等几天,河道应该很就能畅通。”

于是一行人就在济宁等候,河道上堵塞的航船绵延十数里,怨声载道。

二十九日上午。张原没心思翻译《推历年瞻礼法》,和黄尊素、金尼三人上岸走走,打听一下前方情况,穆真真、汪大锤、武陵、黄三高四人跟在后面——

济宁是孔孟之乡,孔故里曲阜离此不过五十里,物产丰饶,古风犹存,万历四十三年冬天的济宁也受旱灾影响。因为运河不通。又因为惧怕盗贼,很多商铺关门,街市颇显萧条。张原几人从城西门进去,准备绕到北门出城,在北门口见一蓬头垢面的少女坐在城墙根下哀哀的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躺在地上,头搁在少女大腿上,半死不活的样,墙根下可以晒到太阳,然而阳光惨淡,没什么暖意——

见张原几个人走过,这少女抬起头有气无力道:“救命,救救我丈夫。”并不抱很大希望,今日上午有很多人从她身边走过。只是看看,随便问两句,终还是掉头走了。

张原走近几步,问:“怎么回事,你丈夫这是饿了还是病了?”一面吩咐武陵跑到先前经过的那家馒头铺买些热馒头来——

这少女冻得小脸发青,低头看看脑袋搁在她腿上的男,哭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走着走着突然就栽倒在地,我又拖不动他,呜呜呜,他浑身滚烫——”

金尼懂一些西方医术,摸摸这男额头。又翻男眼皮看看,不嫌脏污跪在地上。侧头贴耳听这男心跳和肺部,站起身对张原、黄尊素道:“应该是感了风寒,发高热,又饥饿,而且极度疲倦,所以昏迷了,若不施救,会有生命危险,可敝人身边并无医药——”

张原道:“找间医药铺救他一救。”

这时武陵把馒头买来了,用一个纸袋装着,递给那少女,少女也是饿得狠了,不及道谢,抓起一个馒头就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咀嚼,随即把那咬了一个大缺口的馒头递到仰躺着的男嘴边,含含糊糊道:“丈夫,有馒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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