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莲-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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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如泽水的眼眸微微一垂,微翘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扇动着。默默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洛桑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外界的事再也引不起他任何的兴趣。
众人望着这样的六世*,年轻的生命该是绽放最灿烂的年华,他就像一朵莲花般,本该出淤泥而不染,如今却……
“各位,请听本王说一句。六世*仓央嘉措在山下的种种风流韵事,相信各位都有所耳闻。他,作为格鲁派的教主,不守佛门清规,甚至屡次不听劝阻,肆意破坏佛门的戒条。同时,据我所知,他为桑结嘉措所立的*喇嘛,未经过种种的测验,根本不具备担任*喇嘛的称号。我拉藏汗今天请各位来,就是要各位针对这名冒充*喇嘛的假*发表自己的看法,同时,应该对这假*进行废除,重新立真的*。”拉藏汗拉开嗓门吼着,却见四周所坐的喇嘛们,对他的发言皆是沉默以对。不知是真的听进去,还是藏在心中有话而不敢发言。
座位之上,你看我来我看你,都在用眼神交流彼此的信息,可是都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上一句话。声音静的只能听着洛桑手中拨动佛珠的清脆声音。
拉藏汗扫了一眼众人,见没人说上一句,又扯开喉咙喊道:“既然各位没意见,那我就替……”
“慢着,汗王,你这么着急宣判,也应该听听其他人的说法才是。”尼玛嘉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笑的向前走了一步。宽大的袈裟包裹着他那瘦长的身子,显得人仿佛就向那风中的柳树一般,随即都有可能被吹倒。
拉藏汗眯着眼,望着这第二次见过面的尼玛嘉措。总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盯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竟会让拉藏汗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明明就像那佛殿之中的菩萨,却让拉藏汗有一种怒目金刚的感觉。
“活佛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拉藏汗不自觉的摸摸头上那未曾流过半滴汗的额头,在尼玛嘉措的注视目光中,仿佛无所遁形。
“汉人有句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形容莲花高雅的情*和不染风尘的个性。*活佛本为观世音在人间的化身,入凡尘是为普渡众生。如果*活佛只是一味的呆在布达拉宫,未曾入得山下半分,又怎么体会人间众生的疾苦,又该如何普渡这天下的众生?”尼玛嘉措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威严的气势。扫了一眼四周在座的喇嘛,尼玛嘉措又是一次开口道:“地藏菩萨有言: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红尘如同炼狱,个中是是非非很难说尽,谁能如同地藏菩萨一般,在红尘之中弘法渡众生?汗王如果仅凭着几处的流言蜚语断定*活佛非是真身,未免也太武断了。”
尼玛嘉措的话一出,在众人之间引起不少的反响。虽然有不少人并不认识这走出来的老喇嘛,可是从他的话语之中却能体会到不少的道理。
“据贫僧所知,游戏三昧的僧人不再少数,汉地有一名叫道济的高僧,嗜好酒肉,屡屡打破佛门的清规戒律。可事实上他却是学问渊博、行善积德的得道高僧,甚至被列为禅宗第五十祖。请问,汗王,游戏三昧的佛子有何罪?”尼玛嘉措再次举证说明,目光微微望向那孤单坐在椅子上的洛桑。
四目相接,洛桑听着上师的一席话,眼中微微有泪光在闪动。感动的话语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微微动了动*,就是无法说出字。
尼玛嘉措朝着洛桑轻笑了一声,转头望向那目光微顿的拉藏汗。
“说的是,游戏三昧的僧人不在少数,佛爷虽有女人做伴,却未曾沾染过半分。”格朗有些挖苦的站在洛桑身后说道,目光凝视着眼前的拉藏汗,那讽刺的意味很浓。
“是啊,*活佛有一首诗就是这样形容,虽然有些夸张了,却是事实。”坐在席上的众人不断的开口道,比比皆是维护洛桑的话。
这在拉藏汗看来,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再让他们这样说下去,只怕他们不再是批判六世,而是维护六世。
“够了。”拉藏汗怒喝了一声。“你们执意维护六世,是准备所有人学他破坏清规戒律,学他游戏三昧?”
“汗王此言差矣,修佛之路千万种,人人皆可佛。佛门广大,渡有缘之人,不润无根之草。有没有佛性,皆看那颗心而已。”尼玛嘉措双手合十,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尼玛活佛果然能言善道,只可惜大皇帝陛下已经下旨,将六世*仓央嘉措执献进京。已然是认为他没有资格再坐在这个宝座之上。”拉藏汗见说不过尼玛嘉措,于是将康熙的旨意搬出,得意的看着众人的表情。却见尼玛嘉措脸上并未出现愤怒及悲切的神色,连同那座上的仓央嘉措,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好似他说的不过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四周的喇嘛听着拉藏汗的话,全都沉默了下来。拉藏汗既然已经知道有这结果,又何必将他们叫来,难道只为看一场笑话和游戏?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身似琉璃,心如明镜,这便足够了。”沉默之间,洛桑微微开着口,一双温柔的眼眸缓缓的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随后转到尼玛嘉措的身上。
“上师,谢谢您多年来的照顾,洛桑该走的路有你和她相伴,足够了。”洛桑哽咽一声,眼中集结的泪水随即滑落脸庞。
“唉,洛桑,为师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唯有一句。愿你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尼玛嘉措轻言一声,踏步走出拉藏汗府邸。瘦弱的身形,飘荡着的袈裟,来世再让他们相见吧。
“上师。”洛桑轻喊道。看着那么喇嘛们从座位上站起,莫不是都表情悲哀的从他身旁走过。
“来人,将仓央嘉措押往毡房,不得踏出毡房半步,违者杀。”拉藏汗望了一眼那年轻的喇嘛,孤单的背影,有种凄然的美感。只可惜他宁愿要金银财宝,也不愿要风花雪月。对于这年轻的喇嘛,根本激不起他任何的慈悲心肠,有的只是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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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云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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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被关进了拉萨城外附近的蒙古包中,那是拉藏汗曾经与桑结嘉措开战时准备的驻扎地,如今成为了他另一个囚房。想到这里,洛桑不禁有些苦涩的笑着。
想到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人愿意一生在牢狱中度过,就算是一头牛,它也深知自由的好处。当它被放到草地上觅食之时,它也快乐地用舌头舔自己的身体。
洛桑虽不是牛,却在这一刻渴望自己真的可以变为一头牛。这样,不至于失去最后的自由。只可惜洛桑不是一头牛,而是一名被废除的*喇嘛,连他都搞不清真假的*喇嘛。
格朗从布达拉宫拿来了洛桑一直需要的东西,这是被拉藏汗所允许的。因为他再也回不到那个高不可攀的布达拉宫,再也不能在他舒适的寝宫之中,盖着那蚕丝织成的被子。
这都无所谓,洛桑认为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触手*格朗带来的小盒子,洛桑轻轻打开。里面有一物,是他自小所带的东西。本来有一对,而另一只却由他亲手送给了兰璃珞。这难道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牵引至他的身旁?
洛桑拿出那只藏银打造的手镯,收入他的袈裟之中,与那藏着格桑花瓣的香囊放在一起。
“佛爷,您到京城,一定要写信回来,格朗会在这里等着佛爷。”格朗突然跪在地上,跪在洛桑的面前道。
“唉,格朗,此去根本是遥遥无期,你又何必等着我呢?我的好兄弟,离开布达拉宫,离开这里吧。”洛桑摸摸他的头,他已经是一个被困的人,根本无法再给任何人赐福。可是他却希望,能将自己衷心的祝愿送给格朗,希望他能平安一生。
“佛爷,即使拉藏汗说您不是真*,但皇帝陛下一定会认的。您是他颁下圣旨,亲封金印和封号的六世*喇嘛,他不会不认您的。”格朗安慰着孤单寂寞的人影。
洛桑摇摇头,一声叹息从他口中滑出,俊秀的脸上有一丝的忧愁也有一丝的宽松。“他只怕此时已后悔将我立为*喇嘛了吧,拉藏汗让他觉得自己统治边疆受到威胁。只须废除了我,他与拉藏汗之间才能保证正常的君臣关系。若为一个我,我想文殊皇帝不至于那么傻到要去和拉藏汗动手。”
“佛爷。”格朗看着洛桑好似什么事情都知道一般,眼神微微一黯。如果事情都如洛桑所说的那般,那么洛桑此去只怕是有去无回。抓着洛桑的袈裟,格朗不舍得让洛桑走出卫藏,更不希望他有去无回。
“离开吧,格朗,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路,就让我一个人走吧。”洛桑牵起格朗的手,将他拉了起来。“我的离开是注定的,我的人生最后还是会走到尽头。别为我难过,你就当我去云游,有一天我会乘着白鹤回到这里的。”
伸手触摸格朗留下的泪水,格朗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是感动也是悲哀,是同情也是喜悦。分开是为了再相逢,他们还是会见面的。
“佛爷,您一个人多保重,不知道您是否有话带给您的阿姐。”格朗凝视着洛桑,知道他与那姑娘的感情很深,却不知怎么的,他们好似又在避讳着什么。
洛桑微微想了想,这一生写诗不多,却从来没有写过关于兰璃珞,这一刻想起来,他这一生负她一个人的太多太多了。纳木朝圣的路上,有她的陪伴,让他度过短暂而美好的日子。想到这里,洛桑忍不住吟上口:“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来世,就让他去到她的家乡,去寻找关于她的种种。
“佛爷。”格朗听着洛桑吐露一首诗,不禁微蹙起眉头,难道他对那姑娘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同心同结,格朗,你就对她说上面的话就好。她会懂,会懂我的意思。”洛桑眼中,有一滴泪水滑落。再相逢时,他会用尽一生去爱她。前世她欠,她已偿还清了。今生他欠,来世就等他偿还。
“佛爷,佛爷要保重啊。”格朗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牢牢记得洛桑的话,步出那关押着洛桑的蒙古包。
洛桑掀起那蒙古包的帐帘,目送着格朗离去。却在掀起帐帘不到半会,便被眼见的蒙古兵一把狠狠打落。他们向来会对喇嘛尊敬,但不会对一个失了势力又是假的神明有任何的同情。
洛桑的手被狠狠的拍落,阻隔了他目送的目光,也将他一人困在这个不知外面花草的小帐篷之中。好在能看到窗外的天空,洛桑便有些欣慰。
窗外,朵朵白云飘过,洛桑想起了仁珍翁姆,想起她在他临走时曾说的一句话,“请看看远处那升起的白云,那是我为你燃起祝福的神香。”
祝福的神香,洛桑望着这些白云,是仁珍翁姆为他燃起了神香么?清音而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东山的高峰,见白云蒸腾天空。莫不是仁珍翁姆,又为我燃起神香。”
想着仁珍翁姆,想着那已死去的达娃卓玛,想着那痴痴念念,焦首盼望的兰璃珞。洛桑只觉自己对不起她们三个,对不起她们对他的情。
洛桑还想看看那天空时,听见他吟诗的蒙古兵走到他的窗前,挡住窗外的种种景色。凶狠而戾暴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像是给予警告一般,随即将那窗口上的布帘翻下,甚至还打上了钉子。连同另外一边的窗子,他再也望不到窗外的世界。
退至床边,洛桑忍不住一声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