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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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秋婵和宝璃忙退了出去。洛灵不知德妃为何摒退左右,心中一阵忐忑。德妃等到殿内无人,向洛灵招了下手,洛灵忙上前两步,站在德妃身侧。
德妃双目低垂,轻抚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听说四贝勒什么猎物都没有猎到,反而心情甚佳,本宫还真好奇是什么缘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的嘴这么快!洛灵猛然想到亭中的胤禵,会是他吗?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此人出于何种目的来当这个耳报神,洛灵心知德妃对满汉尊卑十分在意,一时之间要怎样回话,着实拿捏不准。
德妃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秀眉微锁,面带犹豫之色,淡淡笑了一下:“有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无妨。”
洛灵心里一颤,皇上那次也是一个但说无妨,结果还是恼了,可是,既然已有人把当日的事说在前头,如不实话实说,反而显得心中有鬼了
想到此间,洛灵心里反而踏实下来:“回德主子的话,奴婢自小生在江南,从没有骑过马。南苑春猎公主兴致甚好,把要教奴婢骑马的事忘了,四爷见奴婢胆怯不敢上马,便带上奴婢同乘一骑进林行猎,想是奴婢笨手笨脚甚是狼狈,让四爷看了笑话……”
洛灵说到此处咬了咬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德妃没有说话,洛灵暗暗观察她的神情,竟看不出一点喜怒,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半响,德妃轻哼了一声,面上仍看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虽说是外出游猎,主仆的身份还是要顾的,与主子同乘一骑,就相当于与主子同起同坐,这是尊卑的大忌。”
洛灵闻言心头一惊,忙委身跪下:“请德主子恕罪,奴婢一时大意,未想得周全。”德妃微仰着头,声音仍是淡淡的:“就是这句话,有时玩儿的高兴了,主子宽和待下,兴许不会在意,但身为奴婢一定随时谨记自己的身份。”洛灵低着头,紧紧闭着双目,清清楚楚地答道:“奴婢谨遵德主子教诲。”
德妃见她十分恭顺,淡淡一笑:“话说回来,眼瞅着一个柔弱的姑娘站在雪里,不管是你四爷、十三爷,还是十四爷都不会放着不管的。算了,以后要记住本宫今天的嘱咐,在宫里,没有比记住自己的本份再重要的。”
“是!”洛灵清清楚楚吐出了这个字,心中却一阵一阵地发冷。“去吧。”德妃执起佛珠,不再看她。洛灵如获大释,忙起身退了出去。
出了永和宫,洛灵仿佛得了一场病,浑身无力地靠在路边的树上,用力地呼吸。德妃的话声声在耳,洛灵缓缓睁开双目。
妄想……一切都是妄想!这富丽巍峨的宫殿,一直都不是自己的归宿,一直明白的道理,为什么还要一步步错下去。想到胤禛,她清楚自己不能再有期望,在这座禁城里,自己永远不可能有梦。
拖着疲惫的脚步,洛灵慢慢向回走,经过钟粹宫,转目望了望通向冷宫方向。她不再犹豫,毅然地转身而去。
乾西五所的门外,素绮正在送人出来。洛灵抬眼望去,竟是贺觞。贺觞从她身边经过,竟似没看到她一般擦肩而过。洛灵脚下一滞,想到了他当日在南苑的神情,不禁苦笑。
素绮见她神色不好,忙过来扶她:“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不舒服?”洛灵摇了摇头:“贺觞来做什么?”
素绮扶着她进屋,笑道:“你忘了他那件破袍子了,当日不是你不得空交给我补的嘛,隔日他派人来取,却把个荷包落下了。今日不知怎么突然想了起来,特意过来取的。”
“荷包?”洛灵没在意她说的,脑袋昏昏沉沉地:“什么荷包?”“嗨!说起那荷包,我一句话到把他问恼了。”
素绮说到这儿不禁笑了:“那是个绣着双飞燕的荷包,里面别无他物,到是用绢子包了一包桂花花瓣儿。”洛灵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桂花?”
“是啊……”素绮倒了杯热茶给她:“桂花的花瓣儿,都干透了,香味到是淡淡的好闻得很。”桂花……花瓣儿……双飞燕,那是……洛灵猛得双目一睁,撂下茶杯快步走了出去。
南熏殿外,洛灵一直守候着,却一直不见贺觞的身影,又不好进去找,只得在门外吹着冷风干等。好不容易,阿哥们都散了,一个一个走了出来,却只看到胤禵一个人,并不见贺觞跟随。
胤禵一眼瞥见她的身影,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洛灵顾不得跟他生气,上前截住了他:“十四爷留步……”
胤禵却只瞪着她,一言不发。洛灵咬了下嘴唇,半天才道:“贺觞呢?”胤禵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自知理亏来陪不是的,万没料到她只是来找贺觞,不禁又来了气:“不知道。”
“他是跟着你的,你怎会不知道。”洛灵不死心,拽着他的袖子不肯让他走。胤禵用力甩开了她,冷着脸扫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我的奴才,爷就是不想说,你又能怎么样?”
胤禵说完,转身就走。洛灵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靠着殿外的玉石栏杆,眼泪止不住地滑出了眼眶。
满腹心事的回到乾西五所,玉穗儿正歪在贵妃软榻上看书,见她进来,随手搁下书:“娘娘没说什么吧。”洛灵定了定神,回道:“娘娘看了那经文很高兴,问起你怎么不去,我只说你身体不适。”
玉穗儿点点头不再多问,重新拿起了书。洛灵见她懒懒的神情,走过去轻轻从她手里把书抽了过去:“《侧帽集》?公主爱读纳兰公子的词?”
玉穗儿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集子是惠妃娘娘送给我的。纳兰容若的词真是好,宫里谁不爱读,皇阿玛曾说他是满清第一才子。”
洛灵随意翻了翻:“纳兰公子曾和我父亲有诗文往来,父亲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可惜才子早逝。”玉穗儿叹口气道:“惠妃娘娘曾说起过他的事,也是个时运不济的人,难怪词里字字血泪、情真意切。”
洛灵听她这话,不禁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纳兰词多是伤感之作,公主还是不要多看了。”玉穗儿闻言抬头看着她,只见她脸色苍白,感觉有些不对。
“我去永和宫的路上见着十四爷了。”洛灵见她望着自己,忙掩饰着蹲下拨了拨炭盆子里的火。
提到胤禵,玉穗儿心里还是不免惦记:“他怎么样?”“没什么,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人也清减了。”说了这话,洛灵便不再言语,探手在火炉上,暖着自己早已冰冷的双手。玉穗儿目光转动,停留在书上: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胤禵去了胤禩府里,贺觞正在和胤禩说着什么,看他进来忙恭身行礼:“十四爷。”胤禵嗯了一声,冷着脸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
“谁又招你了。”胤禩看着他那副德兴,不禁笑了。胤禵瞟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谁敢招我啊,找抽呢。”贺觞见他情绪不对,忙倒了杯茶过去:“今儿的行文又被四爷扣了下来,但太子那边却另有密信送到。”
胤禵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忙起身到了胤禩面前,把他手上的书信拿了过来。胤禩皱着眉看着他:“胆子大得离了谱了。”
“呵呵……”胤禵反到笑了起来,把信往桌上一撂:“太子爷干得利索啊。这一趟下来,十个官职也抵不上。”胤禩叹了口气,沉思不语。
胤禵回头看着贺觞:“老四扣下的行文又怎么说的?”贺觞冷冷一笑:“公有行文,私有密信,十四爷料那行文上会写些什么。”胤禵会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胤禩抬起头,看着二人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不必再去理会此事。”胤禵和贺觞对视一眼,不解地看向胤禩。
胤禩站起身,将信揉成一团扔在火盆里:“连老四都懂得静观其变,任由太子妄为,为什么我们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八哥是说四哥在纵着太子爷。”胤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火盆中化为灰烬的书信。“等!”胤禩淡淡一笑:“既然大家都在等,就耗一耗,看看谁的耐心更足吧。”
回到自己府里,胤禵才想起洛灵:“今儿小灵子到南熏殿找你。不知道有什么事。”贺觞神色一凛,没有说话。
“你明天过去一趟,看样子挺急的。”胤禵见他不语,又嘱咐了一句。“我不想见她。”贺觞低低地回了一句。
胤禵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是为了南苑的事吧。说实在的,她这样偏着四哥,冷落八哥,我也生气,但这种事儿,不是咱们能左右的,还得看她自己的心思了。”
贺觞点了点头,转身刚要出门,胤禵忙叫住了他:“你去见她,多问一句……。”“与其问她,到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贺觞回头静静地看着他。胤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懊恼地挥了挥手。贺觞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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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翌日一早,贺觞驾车送了胤禵上朝,便去向乾西五所。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脑海里却总是回想着洛灵靠在胤禛怀中的一幕,怎么也抬不起脚步迈进那道门。
素绮陪玉穗儿去太后宫里请安,太后久不见她,便要留她用午膳,素绮回来取手炉,一眼看到贺觞站在门外。
“是十四爷有什么吩咐吗?”因上次荷包的事素绮多问了一句,惹得贺觞冷了脸,素绮忙含笑往里让他。贺觞摇了摇头,想了想才道:“十四爷说曹姑娘找我。”“哟。”素绮不禁面露难色:“那真不巧了,灵儿病了。”
贺觞心里一紧,面上却一丝一毫不曾表露。素绮自玉穗儿房里取了手炉出来,见他还在,忙道:“昨儿夜里就发了热,今日还起不来床。”“有劳了。”贺觞道了谢,便告辞离开了。
素绮送他到门口,转身去了太后宫里。贺觞回望着虚掩的宫门,想起昨日擦肩而过时她一脸惊愕的神情,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洛灵的病来得突然,发着高热,昏睡不醒,把玉穗儿急得直哭。胤禛得了消息便赶了过来,怎奈洛灵昏昏沉沉的,不便探望。胤禩为了上次的事端,不敢再生波折,可偏偏胤禵心里闹着别扭,不愿去玉穗儿宫里,根本无法得知洛灵的病情,相比胤禛,更多了一份煎熬。
洛灵一连烧了两日,才渐渐退了热度,醒来后整个人仍是恹恹的。玉穗儿觉得不对,问了她,她只说没有力气,过两日便好。这一等就是七天,才能下床。玉穗儿见她神色恍惚,总是呆望着一个方向默然不语,也不忍再深问下去。
这日早起,玉穗儿去永和宫请安。洛灵看了看屋里的一切,书也懒得看,女工也不想做,叹了口气,披上件衣裳,决定出去散散心,稍理妆容,沿着后角门外只有宫人才行走的长街,到了避静的禁城东北角楼,提着裙角慢慢地走了上去。
此时的阳光正直照了过来,晃得洛灵有些头晕,不得不举着帕子遮住半张脸。角楼上风大,比别的地方冷了许多。她却顾不得这许多,登高望着禁城外的筒子河、御街、远处的民居、缓缓升起的炊烟……
再望过去,是连绵群山的剪影,青青淡淡的,嵌在朝阳里。再望过去……江南……却是望不到了,一抹思乡之情,心头阵阵酸楚。父母是否康泰,弟妹可还和睦,自己院中的一池素莲有没有人照拂,今夏是不是能依雨绽放?
有人取下了她遮着阳光的帕子,洛灵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看到了贺觞不再冰冷的面容。洛灵不禁后退,贺觞俊逸的面容一黯,没有再走近她:“我去找过你。”“我一直病着。”
贺觞见她脸色仍然苍白如雪,不禁皱眉:“我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你那日爱搭不理的。”洛灵走近一步,探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