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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诸世修行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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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弁答:“我会画符驱邪,超度亡灵,降妖除魔。”

漻清酒意上冲,口不择言道:“那你和那些江湖术士有甚么区别?!就你这样还想修仙!”话甫出口便大为后悔。会弁师弟放弃上仙山听老君讲道的机会,都是为了我,我却又怎能如此说话!

正不知该如何补救时,会弁放下手中经书,认真道:“师父说我勘不破情字,本来就不适合修仙。但我和弟弟是鹿精所生,若非跟随师父修行,此刻便不是我去降妖,而是等着其他道士来除我了。”说着双手一摊,状极无奈:“我是没得选择。”

漻清呆住。半晌,狠狠一甩袍袖,转身就走。

会弁在他身后捏个法诀,念诵咒语修复被他踏坏的门槛。然后垂下头来,继续看书。

征和九年二月,忠勇侯赤箭任上将军,兼平西大元帅,大破匈奴。郕军直逼匈奴首都统万城下。匈奴王弃城而逃,平西军穷追不舍。匈奴王惊伤之下,死在途中。其子武哈格接位,向郕军乞和。大郕指定要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紫芝公主和亲方可休兵。武哈格无奈之下,唯有答应。从此年年岁贡,向大郕称臣。赤箭凯旋班师,龙颜大悦,当即擢升赤箭为忠勇公,赐金银玩物无数;并册封匈奴公主为淑妃,诏勉两国从此永为兄弟之邦。

自此边疆安靖,四海升平。漻清又重用后起之秀商陆实行变法,进行包括土断、削藩等一系列增强人民劳动生产力和加强中央集权的改革。大郕国势因而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全国一片颂扬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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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解题】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卷一】辰极之羁 第七章 二王之乱



“汉王于此事也有牵连?”

“启禀陛下:咱们的人曾在梁州汉王府内,数次见到列当与汉王做竟夜长谈。”阶下跪着的一人恭谨应道。此人名为无射,一身禁卫军服色,外表普通,神色间却显得十分精明。

“嗯。”漻清皱起眉头,沉吟着。汉王凌子沐因生母潘婕妤早亡,直至姜太后难产过世,都是在她宫中养着的。因此说起来,他和漻清兄弟之间感情尚算不错。若他真的也参与此次谋反,倒令人颇感意外。

侍立一旁的徐知常转向漻清,拱手道:“陛下,汉王必是因为对削藩一事有所不满,这才起了大逆不道之心。”

朝廷实行新政一年有余,国库日见充溢,百姓赞不绝口,但原来的官僚世家却相当不乐意。新政不但削弱了他们的权力,废除“刑不上大夫”的陋习,使世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将他们的土地按人丁重新计算分配,多余部分酌情收归国有,提供给农民进行生产。因此,新政一开始,便受到保守官僚的激烈反对。幸而漻清早就预料到这种局面,事先已做好充分准备,这才未曾引起重大政局动荡。

随着时间过去,新政的效果益加明显,以漻清为首的改革派都十分满意。但是因此而产生的保守和改革两派之间的矛盾却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之后漻清不顾徐知常等人的劝谏,执意在新政引起的轩然大波尚未平息之时,就下旨削藩。

众臣担心保守派和藩王结合起来势力太大,恐难驯平。但漻清仗着经过秘密训练和扩充的禁卫军,以及心腹大将赤箭在外待命的百万大军,决意一次把所有反对势力连根拔起,省得日后麻烦不断。

比如这次便发现汉王居然也有不臣之心。若非国内形势如此严峻,若非旁人皆不知漻清早已派人渗透到所有主要谋反嫌疑人身边,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些潜伏的不稳定因素,或许还不敢如此蠢动,那可就不知要待到何时方能被揪出来。

“继续打探。如见事态紧急,就叫我们的人将汉王就地监禁起来。他若反抗,朕准你先斩后奏。”帝王的语气决绝而坚定,丝毫不因讨论的是自己亲弟的生死,而稍有情绪波动。

“臣遵旨!” 无射伏在地上叩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望向漻清的眼中满是崇敬迷醉。

纵是千言马屁,也顶不上这样一个眼神。漻清满意地笑了,温言道:“下去吧。徐卿记得迟些带他去领赏。”

徐知常恭谨应了,无射谢恩退下。

留在御书房内的两人再讨论了一会,徐知常便也领旨出去布置。

扁竹捧了热茶过来,漻清喝了一口,微微出神。

扁竹问道:“皇上,酉时快到了。今日您是在皇后还是淑妃那里用膳呢?”

漻清“嗯”了一声,兀自沉思。很久以前……太久了,久得都忆不起是何时……那时,朕都在何处用膳?……那时,似乎很快乐,似乎甚么都不怕。即便丝毫准备也无,就那样手无寸铁地被大批敌人用剑指着,围在中心,也满不在乎。不像如今步步为营,每做一个决定之前,都要百般推敲,生怕一子落错,满盘皆输。那时却又为何如此笃定会赢?胸口有个地方似在隐隐生痛,漻清不敢再想下去。

一旁扁竹毫无察觉,笑问道:“皇上,奴才斗胆问您一个问题:皇后和淑妃,您最喜欢的人是谁呢?”

最喜欢的人……

漻清胸中更痛,嘴角却渐渐扬起。

“那个人吗……是个禁忌呢……”恍恍惚惚,似又看见白衣如雪。维泱刚消失的时候,他愤怒、委屈,觉得自己的骄傲被践踏,他恨不得永不见他!但时日一久,他气消了,便不再怨懑。一如往日和维泱闹别扭时,漻清也总先按捺不住思念而主动回去找他。甚么自尊、骄傲,恼怒、委屈,他现在全然不顾!他只要那个人回到自己身边;只要他依然微笑着张开双臂,让自己狠狠撞进去;只要依然能闻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就算一辈子只能做师徒……又如何!

心中闷得生痛,漻清咬紧牙关。

“禁忌?”扁竹依然未觉漻清异样,诧异地问道。心想,难道不是宫中两位娘娘?难道是哪位大臣的家眷?啊呀不好!那不成了唐明皇了吗?!忧虑地望着自己心目中的神。不行,定得寻个方儿劝劝他,可不能让他堕落成昏君!扁竹暗自握拳。

“不错,”漻清微笑道,语气带着淡淡哀伤:“朕喜欢他……但这却……有悖伦常。”

扁竹听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不自主地打了个突。该不会是……扁竹想起若干年前那个晚上,皇上的身体曾在自己手下起反应。当时碍于国师在旁,皇上甚么都没做,但看自己的眼神,以及对自己的举动,都很……奇怪,之后还慎重告诫自己,绝对不可泄露。虽然自那以后,一切如常,但扁竹心里总是觉得,皇上和自己,似乎比别人多点甚么。心中小小有点害怕,但,但他是自己的皇上啊!即使和他那样,那样,也……也……挺好的吧……

想到这里,扁竹脸上泛起红晕。啊!我在想甚么啊!!!

果然漻清看了他一眼,道:“此事你也知道的,对不对?朕那时还着你不可外泄。”扁竹脸上更红,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一抹羞人的喜悦。

漻清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对扁竹突然间忸怩起来的神情并未在意。他淡淡笑着,伸手按住胸口,压住那股欲裂胸而出的酸涩。眼睛好热啊!漻清仰起头竭力压制,然而两行泪水,仍然不受控制地滑下面颊。

扁竹正自低头害羞,大着胆子偷望他一眼,见他如此,吓了一跳,惊呼道:“皇上!”抢前一步跪下,“皇上何须如此!皇上如果想,想……扁竹……嗯……小的……小的……”低下头,声如蚊呐:“皇上万乘之尊,若想怎么样,不都可以的么。”脸上顿时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身子不自禁微微发颤,再也不敢抬头。

漻清怔了一怔,苦笑道:“怎么可能!若能的话,朕早就……现在也不会……”声音哽住,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总之,那不行的。”

扁竹大生敬佩,低声道:“皇上是有道明君,这种事情……”自是不屑做的。最后一句话却难过地说不出来,心里十分失望。

但见皇上情深至此,竟仍不愿对自己做那悖常之事,扁竹心中又颇觉甜蜜。不愧是我的皇上,我的神,我的……我喜欢的人……

漻清“嗤”地一笑:“甚么有道明君了?”心道,这孩子原来并不知我对师父只是单相思。他还道是我自制力强呢。但这一节却不必跟他明讲。

长出一口气,漻清示意扁竹起身,接过他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脸道:“呼!跟你说了这些,胸中果然舒畅许多。”

扁竹见他脸上虽挂着微笑,眉宇间淡淡忧色,仍是挥之不去。当下热血冲上脑际,再次跪下,道:“扁竹愿为皇上做任何事!纵死无憾!”语气甚是坚定。

漻清侧头看看他,心道,你也来同情我么?却见他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眼中神色决绝,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感动。于是拍拍他肩,温言道:“起来罢,朕不要你死。朕饿了,你只消替朕去个传膳就行了。叫他们送到乾清宫来,朕今日想静一静。”乾清宫是漻清寝宫,平素里便是皇后也不能随意进去。

扁竹接旨去了。

漻清出了御书房,吩咐侍卫隔远跟着,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走着走着,远远望见洛水宫的屋檐。漻清一怔,心道我怎又到了此处?苦笑一声,转过身去。

忽听得背后有人喊他:“师兄请留步!”

漻清一震,倏地转身,果然看到会弁向他走来。这是自维泱离开后便从未发生过的事。漻清僵立当场,心中“怦怦”乱跳。待会弁走到跟前,颤声道:“是……师父回来了吗?”

会弁一愕:“师父回来了?噢,不是的。是我有事找你。”

漻清大失所望,颓然道:“何事?”

会弁道:“宫中有人做法诅咒你呢,被我感知,挡回去了。我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便来告诉你一声。”

“哦?”漻清轩眉一扬,“知是何人所为么?”

“慈安宫那边的。”

苏太后?派在她身边的人说,最近她常一人躲在佛堂念经,原来却是这个原因。嗯,她唯一的儿子篡位不成,被迫守陵,形同软禁。她恨我也是正常。

对会弁点点头道:“谢谢你啦。”

会弁偏着头,凝了一会神道:“现下又开始啦!师兄要不要去看看?动作快的话还能抓个现行。”

*** *** 

当天晚上,太后苏氏因“年老体衰,医石无效”而薨。皇帝“深感痛惜,唏嘘不已”,下诏令天下人守孝三日。

诏书送到皇陵,孝贤王仰天长笑,形状癫狂。旁人吓得都道:“王爷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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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和十年九月,孝贤王凌子渊从皇陵出逃,与一直蛰伏在野,秘密练兵的前将军列当,带着八千死士,打正“清君侧”的旗号攻打京城。明里,他们要“清”的是因推行变法,而倍受保守势力谴责的廷尉商陆。但实情如何,敌我双方均心知肚明。

由于两人起兵十分突然,京城守卫措手不及下,竟被他们攻破北门。城内百姓均被告知躲在家中。人人钉起门板,一面瑟瑟发抖,一面向各路神仙呼叫救命。守城将士且战且退,最后尽数败入皇城。

叛军抵达宫外,遭遇禁卫军猛烈的弓矢袭击。叛军一方顿时死伤无数。

孝贤王见久攻不下,下令推出两门青铜大炮。这是列当特地从西洋定制,千里迢迢秘密运回来的。此时一试,着实威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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