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夺舍时代-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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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怔仲一会儿,才慢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奇怪起来:我不是胸口破了个大洞吗?怎么左肩痛?
睁开眼睛也觉得很困难,酸涩无比,手指艰难地动弹了一下。
阳光很刺眼,身下有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自己躺在一个山谷中,周围有高耸入云的山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终于醒了?”一个仿佛听到过的,很悦耳的男子声音带着些疲倦说。
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啊——,是那个人。
魏紫棠想起来了,面色变得很不好。
这个声音,她只听到过一次,只说了半句话,却成就了她噩梦般的这将近二十年。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觉得身体不大对——因为人的高度不同,视线角度也不同,而且手臂长短也不一样,所以使用起来,会有细微的区别。
左臂一动,更加痛了。
她皱起眉,伸手去摸伤口,那男子的声音就说:“别摸了,能逃出性命已经不错了。那该死的路老鬼以大欺小,突然朝你出手,你又不堪一击,一下子肉身就毁了,可害惨了我。”
他说完就停住,似乎在等着魏紫棠问怎么回事。
可魏紫棠脸色淡淡的,连听到自己肉身毁了都没变脸色,此刻也偏偏不问。
等不到她搭腔,他只好往下说:“你那元神原是被我强制驱出体内的,跟肉身之间还有关联,你寄宿的肉身毁掉之后,元神出壳,无处可去,原本的肉身又在不远处,立时便奔回原身,重新要夺回身体,我又不能再把你驱除,你那时那状态已是无知无觉,再驱除你便要魂飞魄散了,我只好退到你的泥丸宫——反正你自己也没有元婴,可这么一来身体的主控权就归你了,立时便要晕倒在地,任人宰割,我费劲全力,才最后拿出一个小传送阵盘捏碎了,可最后还是受了些伤。”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也知道当时情形有如何危急。
原来自己回到本来的身体了。
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达成了。
可魏紫棠心中却并没有半分欢欣。
“我储物指环中有药,你快取出来吃吧,绿瓶子那个。”
魏紫棠却根本没有理会他。
傲慢的人是受不了别人这般忽视自己的,魏紫棠一再沉默,他终于怒了:“魏紫棠,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魏紫棠用手掩住眼睛,遮住光,低声,无力地说:“我不想吃药。”
某人更加怒了:“你想死吗?”
魏紫棠不作声。
他沉默了一下,冷笑说:“看来我费劲保全你竟是无畏之举,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我吗?你以为这样便能同归于尽,便能报仇?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吞噬你的元神都不过是举手之劳,还省了许多麻烦,你若真不想活,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魏紫棠的眼睛藏在手背下,低声说:“随便吧,我很累,不活也不要紧。”
她一直都打起精神来,拼命努力,拼命修炼,拼命生活得尽量好一些,可现在却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好累,她干脆躺回地上,不想再动了。
“有时候,我会想,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啊,这么累,多一步不可,少一分不可,那么难,明明想哭的时候还要笑,明明很害怕还要硬着头皮往前走……未来,前途,沉甸甸地压在身上……从小要担负着父母的期望,不努力,就会让那么爱你的父母没法在人前抬起头来,然后大一点,周围的人永远在比,谁上了好一些的学校,找了好一些的工作,嫁了好一些的老公,周围的联系里面永远有那么多不得不虚情假意的人际往来,工作的同事,客户,姻亲……富贵,爱情,这些追求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我一直都很乖,很善良,还是有人会来伤害我,就算我努力变强,变得更聪明能干世故,不让人有机会来伤害我,也架不住命运随便给我来一下……”她低低的声音,仿佛对着自己的呢喃。
片刻沉默,然后便是又一声冷笑:“胆小鬼,这样你就不要活了?你碰到什么了?虽然被我夺舍,可我还心慈手软,费心费力保存你的元神,多少人被夺舍就是魂飞魄散;我动用上古异宝返回这里时,还把你带过来,帮你找新的庐舍时还费心找有灵根的,你可知道找到那么一个刚断气的小乞丐有多不容易?虽然灵根不大好,样子也不大好,总比没有强吧?你不就是一次差点被强…奸,两次差点被杀吗?修仙之人,除了运气和天赋特别好,或者特别会投胎的,谁没遇到过这些事,不信你去问问你的陈师兄,他都遇到过什么事?除了一个被惯坏了,爱吃醋的小丫头喜欢找找你的晦气,你也没什么仇敌,而且还有我护着你;还有,你一个四灵根的废物灵根,三十岁就能筑基,你就光是看看玉溟宗的杂役弟子们,谁有你这么幸运?”
魏紫棠终于被某人的无耻言论激起了脾气,恼火地冷笑说:“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您了!”
某人听了更加无耻地傲然说:“感谢就不必了,你听话些就是。”
魏紫棠干脆捂住耳朵,缩起身子,“我不听又如何?我不想吃药,也不想起来,随便你想怎么样,你把我的元神吞噬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好了!”
大概没想到魏紫棠还能有这么孩子气不讲理的时候,某人一时倒也无语了,这时一个又湿又软又热的东西舔了舔她的手背,魏紫棠放下手,看到小狴犴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她,一条腿蜷缩着,不禁低呼:“它怎么了?”
护法大人还是挺心疼他的契约兽的后代,声音也低沉了:“小东西也受伤了,断了一条腿。”
魏紫棠立马坐起来,忍着左肩的疼痛去看它,轻手轻脚帮它敷上药包扎好,突然想起来叫道:“阿白呢?阿白哪儿去了!”
护法大人没好气:“你还想得起它啊,不是不要活了吗?它当时离得远,没能一起带回来,还在玉溟宗,不知道怎么样了。”
魏紫棠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它!”
“那你还不先吃药!”
52道阻且长
土,一铲,一铲,逐渐掩盖了年轻的面容和身躯。
修道之人大都一把火了事,可对于这个自己用了二十年的身体,魏紫棠还是想好好把她安葬,并且没有用法力,而是像凡人一样自己动手挖土和掩埋。
自己埋葬自己的感觉……还真是很特别。
幸好护法大人走的时候还知道一手抓住自己破了个大洞的身体,储物袋里的东西也就罢了,小金蚕要是弄丢了可就麻烦了。
她从尸体的腰带里把小金蚕取出来的时候,护法大人很无语:“你还喜欢养这种东西!”
她沉默着犹豫了一会儿,护法大人以后和自己共处一体,只怕这秘密不容易保存呢,可现在她还是不想跟他说破。
暗自叹息了一番,如果自己也像那些小说里一样有个自己的空间就好了,这小金蚕虽然逆天,可太容易弄丢,只怕也很容易死。
“你到底叫什么,总不会真的叫潘重紫吧?”魏紫棠问护法大人。
“当然不是,”护法大人有点不屑地回答,“我怎么会叫这种男女莫辨的名字,那是加入玉溟宗时随口胡诌的,我原本的名字一听就不是女人。”
“噢,”魏紫棠点头,“那么你原本不是玉溟宗的人?”
“我岂是这等小小宗门的人,不过是暂时找个安稳点的地方修炼而已。”护法大人傲然说。
“那你到底姓甚名谁,什么来历?我被你害成这样,总有知情权吧?”
护法大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下来:“我叫潘旃。”
“潘瞻?高瞻远瞩的瞻么?”
“不是,旃檀的旃。”
“什么是旃檀?”
护法大人——不,从现在开始要叫他潘旃了——无语了:“你这女人还真是没什么学问,连字都不认识。”
“这么生僻的字谁会认识?话说这字到底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用这么生僻的名字?”
“周礼曰:通帛为旃……”突然暴躁起来:“不说这个了,你快准备准备离开吧。”
魏紫棠撇撇嘴,鉴于她觉得潘旃同学欠她良多,而且对方似乎也有点内疚,所以,尽管有实力的巨大差异,她对待他还是态度随意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貌似是处荒山,小传送阵盘是随机传送的。
把原先的储物袋,法宝揣上,魏紫棠就带着腿还没好全的小狴犴踏上了出山之路。
好在,小狴犴居然会缩长之术,变作了小猫大小,被魏紫棠抱在怀中。
在路上,还是被她问出潘旃的来历:
“我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也不是这个时间的。”沉默过后,潘旃低声说,“同样,这儿也不是你所认为的古代,只不过是风俗人情相像而已……此地很少人知道,这块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地方,而我在当年,倒是曾经到这里游历过。不过,那是五六百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潘大人当时没能回到自己的时空,而是回到了五六百年后。魏紫棠想。
潘旃继续讲述:“我们那里,地方比这块大陆要稍大些,高阶修士也略微多些,七大宗门之一的玉溟宗,若是到了我们那里,不过是中等的门派而已。”
“我的师门,在那里是第一宗门,我的师父,是元婴后期的宗师,我从小便被他捡回去抚养,那时候,他便已经三千多岁了。
我比大多数人要幸运些,天赋也好,打从一开始就有元婴修士照顾,又不必操心灵石丹药,我一门心思修炼,两百多岁就结婴了,打破了这么多年来的纪录,而且,到五百岁的时候,我已经跟师父一样,是元婴后期了。
我闭关冲击化神,是整个门派的大事,因为在那里也好,还是这个大陆,已经很多年没有化神的修士出现了,可我没有想到,就在我要突破的时候,我的师父领着门内几个元婴中后期的修士一起出现,联手将我封印了。
他们说,我没有过域外天魔劫,只要一突破就会入魔。”
魏紫棠听得一惊:“这是真的么?”
“说实话,至今我都不知道,不过,我那位师父,停留在元婴后期上千年,一直是那块大陆的第一修士,眼看寿元将近不得突破,就要坐化,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抢先一步突破,只怕,他心里已是有了心魔……”
魏紫棠沉默不语:潘旃同学也挺惨的,虽然他说得简单,对于一个抚养自己教导自己的人,感情肯定深重,被自己最信任敬重的人背叛,明明要突破化神,得窥大道,只差临门一脚,却硬生生被扼杀了希望。
没有从此报复社会也算心理素质挺好的了。
“当时我无法还手,就这么被封印了,可我不甘心,元神还是脱逃了,为了能顺利逃出,我使用了很久前无意中得到的上古异宝,穿过时空,到了你们那个世界,遁入一棵最近的树里面。”
还是一棵黄花梨,真会挑。
“好在那异宝是我温养在元婴中的,要不然我至今还被封印呢,不过逃到你们那里,我元婴的力量近乎涣散,眼看就要魂飞魄散,只好就近挑个有灵性的物什遁入……”
“那棵树有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