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许三生雪-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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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璇姐姐嘛,况且迟早要做青龙帮帮主夫人,成亲之后再叫娘子不晚。”
花满楼说着便拉了董青璇的手往外,董青璇懵得很,青龙帮帮主夫人,那不就是要成为花满楼的……她挣扎着要挣脱,两人便这么拉拉扯扯地上了穿廊。
“帮主,帮主。”凡是对面来着遇见花满楼的人都恭恭敬敬叫声帮主,这点和河虎帮没有什么不同,董青璇发现无论她怎么嫌恶,花满楼都是副笑嘻嘻的表情,不,更像是孩童一般,一副乐此不疲又更生趣味的表情。
“放手,我自己走。”她说。
“好,可不要想着逃跑,别忘了河虎帮还有两个人在我们这儿作客呢。”
一路在穿廊过去,脚踩的都是接缝严实的砖路,廊旁的支柱虽没有雕龙漆凤,这形状做工也是大气无比,廊修得干净利落,廊边掠过的是一幢幢大同小异的房屋,花满楼带着董青璇穿廊过室,前方终于展开一片锦簇怒放的花地了。
花满楼找了个石凳坐了,拍了两下手便有几个青龙帮的弟兄端了几盘葡萄过来。
“坐呀,一直站着可是会累的。”花满楼说着便剥起了葡萄,他修长白皙的指头在紫色的葡萄皮间穿动,这手是好看极了,如果再小上几寸,看着便绝对是双姑娘的手。
董青璇依然站着一边,这儿果真是一点都不想乞丐聚集的地方,除去花满楼之外,所有青龙帮的人穿的都是一样的衣裳,但看着也不似大户人家的小厮,因为他们的衣裳都是用上等的衣料材制而成,每个束发的男人后脖上都有条若隐若现的小青龙。
“有了银两就要用,这个地就是用钱买下的。”花满楼便顺着董青璇看向周围,大抵也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河虎帮也有这个银两,可有这个银两却让帮里人住在那些破洞里,还时常吃不饱饭,自己也是那副破破烂烂的模样,谁知道他做这个帮主为了什么。”
“不准你这么说他!”
董青璇原本只是在一旁站着,故意不去接花满楼的话的,但听到他这么说傲哥,她便开始有些无法忍受起来。
路过了几个帮众,被董青璇这记怒喝引得往这儿瞧,花满楼也还是不急不恼,摆手便让示意手下的弟兄离开。
“对傲哥还真是有情有义,可惜心里却还是挂念着姓刘的,纵然傲哥对你多好也是白费呀。”花满楼叹了口气,葡萄已经不知不觉被他吃了半串,现在他正把手伸进一旁的水盘清洗着。
花满楼漂亮的容颜便倒映在水中,他往水里头的自己端详了几眼,手一进去那些倒影便支离破碎了:“不过没有关系呢,无论怎样,你都是要当帮主夫人的。”
“什么帮主夫人,你不要再说这些疯话!”想到昨日的那个吻,董青璇还是觉得很懵,一顿葡萄吃得花满楼嘴唇润出一股红色,被一院子的花簇着,花满楼看着也像是朵花了,但这样的少年底子里却泛着一股阴翳之气。
“是不是疯话,你很快就能明白,璇姐姐。”花满楼故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见董青璇不理他,便顾自在庭院里又吃了半串葡萄。
他靠在石桌上发了会呆,伸了个懒腰后道。
“好了那,去开个帮会吧。”
董青璇没见过这么悠闲的帮主,似乎去处理帮内事务只是花满楼吃饱喝足后下来的消遣。
“一起去?”花满楼走过董青璇身边的时候道。
难道他是忘记自己是河虎帮的人,还是天真地认为两人的情谊一如当初?邀请敌帮的人参与帮中大会并不是个明智之举,再或者只是想在大会上说些虚假的消息让她带回河虎帮,扰乱傲哥的视线?
花满楼的笑容让董青璇看不透,但她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你们的大会,我没有兴趣。”最终董青璇这么道。
“哎,考虑那么久却不肯前去,真是伤心啊。”花满楼摊手道,“那你就随便逛逛解个乏闷吧,开完会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 ?
董青璇不懂花满楼,不仅因为他轻松自在的口气,他没有在她身上束缚任何东西,还大方地让她随处走动,这儿可是青龙帮的居地啊。
花满楼终于拐过一个院门后消失了,董青璇观察了四下,应该没什么明显的人在跟踪她。
首先应该去找那两个被绑票的人质,接着三人齐心协力找个办法出去,同时尽量找些对河虎帮有利的青龙帮内部的线索回去报告给傲哥。
傲哥……董青璇边在这院中走,边脑子里盘着这个名字。
他说过会在后方保护她,这回尽管独自前去就好,但现在她怎样都瞧不见他的影踪。从前一出事,傲哥总会在紧要关头出现,只要面前晃动过个什么东西的影子,她便以为傲哥来救她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男人起了依赖,董青璇自己也搞不明白,但独自处于敌帮她还是害怕的,纵然满目都是花草房屋,并没有什么凶神恶煞在后头跟踪,可风吹动的草尖也摇摆得让人不安。
是真的很害怕,但怎样都等不到那个男人来救她。
“真讨厌。”董青璇嘀咕着,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所大宅的后院。
与前庭那儿并列层叠的房屋不同,这儿只有一片被树叶压了阳光的空地,空地上除了中央明显的一条过道,周围都是荒草,与外头几乎成了两个世界,踩着上头的瞬间温度似乎就骤降了,笼罩在阴霾中的是一间平顶破屋。
越破烂的地方便越容易藏人,董青璇有些欣喜,便点着脚沿着墙沿往屋子移动过去。
“咳,咳。”屋中传来几声咳嗽声。
第五十五章
这咳嗽声嘶哑低沉,传来时还带着阵悠远的回音,处在这座阴森寒气的地方,听着着实令人害怕,里面咳了几声便再没声响,董青璇在屋角蹲了好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往里头窥了过去。
果然是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屋,房间里的摆设一点也没有与外头的残枝烂叶相悖,除去些破烂桌凳,地上还堆放着几大捆破烂的布,在布的旁边有口粘着饭粒的碗,碗上横着一双筷子,几只苍蝇在筷子附近嗡嗡打转。
“谁?”里头蹦出个声音,董青璇确信自己没有发出什么异样的响声,再想着难不成已经被屋子里的人看到,也便壮着胆子直了身。
“谁?”里面的人又问,接着便起了走动的声音,当一张脸猛地贴上窗口时董青璇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并不是她胆小……而是那张脸……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的一身邋遢至极的衣衫,他周身都沾满灰尘油渍,几只锲而不舍的苍蝇在他身边绕了几圈便停到他肩头,令人发悚的是他紧闭的双眼,双眼周围那圈黑色的血痂已经宣告他双目失明的事实。
“女人?”瞎子重复了句,“不要跑,过来。”
身在窗外,要逃跑是相当容易的,但见着那瞎子说完话转身便回了屋,也觉得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都被囚禁在青龙帮,她还有什么可怕,这异样的人存活在青龙帮异样的环境中,说不定她能发现些什么秘密。
进屋后,屋中的味儿也并没有出乎意料的好闻,屋子里的杂物脏污比在窗口看到的要多得多,但好歹也在河虎帮混了那么久,董青璇并没有非常不适应。
“女人,你打哪儿来?”老人鹰钩鼻旁的纹路很深,模样看着很凶,口气倒算是温和。
董青璇只在旁站着,没弄清楚这老人的底细,乖乖回答问题并不是件好事。
“还是个小姑娘吧,难道是花满楼那小子弄回来的?”老人一下子坐到墙边,他脚尖碰到了地上那口碗,碗咕噜噜地往旁边滚开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青龙帮的人。”董青璇问。
老人笑笑:“青龙帮没有女人,一个都没有,花满楼那小子接手以后,把银两都给了原本的女丐安生,帮里的弟兄如果要找女人,花钱再去就好,你说,这是什么混账想法?”
没等董青璇回答,老人顾自又说了起来:“而且呀,帮里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才不会到这儿来呢,他们嫌这儿脏,嫌这儿乱,看着我这老东西就觉得浑身发痒着难受呀,呿,真是可笑,明明是乞丐,却会嫌着脏乱。”
老人念念叨叨似开了个话匣,董青璇虽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也觉得这人没什么恶意。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到底是谁? 〃
“我?我就是个乞丐啊,要饭的弄得不想要饭的,花满楼那小兔崽子脑袋是灵光,以为给帮里人过上好日子就天下太平了,他还嫩,他不懂啊,过上好日子的乞丐就不叫乞丐,民不将民,国不将国,青龙帮的太平日子不会太久喽。”
董青璇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对她说这 些话,他虽看不见,心似乎是明镜得很,她便在那儿又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老人的来历,花满楼的爹做帮主时,老人便是帮中的二把手,花满楼接手之后开始对帮 派进行整顿,但老人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因此虽然花满楼极力想让他住在好些的地方,老人还是执着地蹲在这间破屋子里。
“当要饭的呀,就是白天努力去要粮食,晚上感恩地把要来的食物吃完,每填饱肚子都要感激上天让我今天没有饿死在街头,再躺在黄土地上睡去,这才是乞丐,你说对不对?”
董青璇应了声,老人说得似乎也在理,但似乎也有什么不妥。
“你的眼睛是怎么伤的?”老人似乎很坦然,于是董青璇也问出了这句话,“和花满楼有关?”
老人打了个哈欠摇头道:“眼睛啊,眼睛早就瞎了,就是因为瞎了个眼才去当的要饭的,一个瞎子能当上青龙帮二把手,也很不容易,对吧,哈哈哈。”
董青璇只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突然冒出个想法来,之前她几乎将整个青龙帮的居所转了个遍,这宅院正门侧门都有人把守,与一般住宅不同,这儿的围墙是普通 人家的两倍高,墙与墙之间严密得只见几条缝隙,不可能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洞口,这老人虽是青龙帮的一员,却特立独行又不惧怕花满楼,应该说他算得上花满楼的 长辈,或许他……或许他会愿意帮自己逃出去?
“我来青龙帮是因为……”
“小姑娘,你别以为当个帮 主夫人就能享乐了,我知道花满楼那小子长得好,虽然瞎老头没见过他的样子,但旁人的言语我还是都知道的,青龙帮现在是有钱,花满楼他年少气盛野心还大,作 为帮会根基的帮众人心却相当不稳,青龙帮解散是迟早的事,你可别一时贪图钱财,钱这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有命赚没命享,做了亏心事,有万贯家财也是枉 然,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什么都知道,你知道那个从前的首富董进吗,呵,董进那也就是个被老天收了的主……”
“你……”董青璇万万没想到,从这瞎子口里居然会说出爹的名字。
“呵,小姑娘别激动,不过是说了几句花小子的话,难道你已经对他用情那么深?哼哼,我老瞎子说的话可不会错,你以为董进那事是姓刘的小子搞的鬼?我告诉你,收了董进的就是老天爷!他二十年前酿下的祸,现在可终于是报了,哈哈哈。”
董青璇本想揪了老瞎子让他闭嘴的,但从这瞎子口中出的胡言乱语却让她起了丝疑惑。
他似乎认识爹,似乎还知道些什么她从不知道的隐情。
“找了很久,原来你在这儿呀。”正想继续问,花满楼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扫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