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把疏狂-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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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个月后，弃剑阁“弈剑”的婚事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可惜弃剑阁只发出了九十九张请柬，能够拿到请柬的人当然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比如说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峨眉掌门等大门派的掌门人，另外还有扬州海家和蜀中齐家等名门望族。江湖人都觉得弃剑阁似乎很看重海、齐两家人，海、齐两家人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可当他们看到请柬上新人的名字的时候却忍不住变了脸色，海大家主和齐大夫人都有了怯意。
当然，江湖中人对“弈剑”要娶的妻子也是大感好奇。一个，名叫柳玲珑的女子，毫无特色的名字，在江湖上又没有名号。如此看来那位柳玲珑一定是位不出世的高人。可后来有参加过海、齐两家婚事的人指出这位柳玲珑曾是海家大少爷海文轩的红颜知己。于是各种版本的故事开始在江湖上流传。有传言说柳玲珑爱上了余不走，而被抛弃的海文轩在成亲之日跪在柳玲珑面前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可惜柳玲珑心中只有余不走。又有传言说，余不走横刀夺爱，从海大少爷手中夺走了柳玲珑。更有传言说他们两个人为了争柳玲珑而秘密决斗，最后海大少爷惨败而归等等。各种版本在江湖上流传，最后“恨笔书生”写了一篇《余柳姻缘传》引起了江湖人的兴趣，众人便纷纷跑到碎琴楼购买这本姻缘传，想要了解真相。也不知道“恨笔书生”到底写了些什么，看完《余柳姻缘传》的人都泪流满面，大叹他们之前的感情可歌可泣，就连本来非常嫉妒柳玲珑的江湖巾帼们也是心甘情愿地祝福他们两人。
被婚事弄得很紧张的柳玲珑当然没有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倒是余不走听了不少，听了这些流言后，他便让“恨笔书生”写了这《余柳姻缘传》，而他给出的理由是他余不走娶的女子一定要让江湖人大感钦佩。
“恨笔书生”果真没有让余不走失望，《余柳姻缘传》一出江湖人就对这位叫柳玲珑的女子心生敬意，甚至忍不住大叹余柳二人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放下那本《余柳姻缘传》，苏换歌忍不住摇摇头笑了：“不走，你对玲珑可算是上心了。”
淡淡“嗯”了一声，余不走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你是怕玲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让‘恨笔书生’去写着东西吧。”拍了拍那本《余柳姻缘传》，苏换歌又笑了，“‘恨笔书生’的文笔真是不错呢。”
又是淡淡“嗯”了一声，余不走放下茶杯，淡淡笑道：“你已经安排楚卓然去西域了吧？”
“婚事也筹备得差不多，回头你等着娶妻就是了。”苏换歌答非所问道，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那位司教主做事倒是很雷厉风行啊。”
“也只有你才放心让他做这些事。”余不走淡淡道，“那霍青玄做事也是很迅速嘛。”
“玲珑这两天在做什么？”
“忙着研习医术。”余不走答道，随即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可真是…不死心啊。”苏换歌无奈。
“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余不走怒然。
“替我多谢她。”
“她不需要道谢，她只要自己能够帮得上忙就很开心了。”说着，余不走轻轻一叹。
“还是没有沉音的消息吗？”苏换歌亦是轻轻一叹。
“没有。”余不走回道，“你确定她会来？”
“我不确定。”苏换歌面露苦色道，“我只是希望她会来，她视玲珑为姐妹，应该会来的。”
“陆沉音那个女人身上只有一点是我欣赏的，那就是她有情有义。”余不走说着，对着苏换歌笑了笑，“放心吧，她会出现的，至少会来送个礼。”
“希望如此。”勉强自己笑了笑，苏换歌点了点头，“婚礼在五天之后，这几天，你帮我看着点吧。”
“知道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余不走起身站了起来，“我以后都不要再跟你下棋了。”
“当真？”闻言，苏换歌挑眉微笑，“这样你岂不是永远找不到机会赢我？”
深吸了一口气，余不走负气离开了。
大感得意的笑了笑，苏换歌悠然地拿起茶杯喝起茶来——这茶可真是好茶。
五日后，收到请柬的江湖豪杰们几乎都来到了弃剑阁参加“弈剑”余不走和柳玲珑的婚事，海家倒是派了海二少爷这个代表来了，齐家倒是没人敢现身。
第一次如此热闹非凡的弃剑阁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可是婚礼开始时，原本要当证婚人的苏换歌却没有现身。虽然对此事大感好奇，但是见两位新人都没有介意，宾客们也不好多问什么。
苏换歌没有出席婚礼的理由很简单——他不能。在前一天晚上，他被人用迷药迷晕在了自己房里，到今晨才被人发现。等而余不走把他弄醒后，他还是无法动弹。
醒来后的苏换歌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说自己为何会晕倒，也没有向余不走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不说，余不走也是知道的。能够把“弃剑”苏换歌弄成这样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陆沉音。
同苏换歌闲聊了几句后，余不走便参加婚礼去了。留下了苏换歌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那诸色的床幔怔怔出神。
在他身上下迷药的人的确是陆沉音。她是来参加祝贺柳玲珑的，也是来看苏换歌来了。
当苏换歌看到面覆白纱，步履轻盈的陆沉音宛若仙子般地出现在他的房间内时，他便已经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打算去拥抱住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时，他发现自己已无法动弹，只能痴痴的看着她，直视线开始模糊。他也不愿挪开目光。
“换歌，我只是来看看你。”她轻轻说道，那声音像是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听不真切。
“沉音。”他唤她。
他想仔细看看她，可无论他如何睁大双目也无法将她看清楚，
“换歌，我不似从前了，我变丑了，变得很丑很可怕。”她说着，俯首在他耳边轻叹，“我知道我不该来见你，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很想你，可又不愿意让你见到如此丑陋的自己，所以我只能用迷药让你的五感变弱。”
“沉音。”他又唤了一声，除了唤她的名字，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不知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将她挽留。
“换歌，我很好，不用太挂记我。”陆沉音轻叹，随后在苏换歌的颊上轻轻印上了一吻。那一吻很轻盈，但满载深情。
“我走了，记得帮我问候其他人，帮我告诉玲珑她和余先生很般配。”用手轻抚着苏换歌的颊，陆沉音又是一声轻叹。
“沉音。”苏换歌再度轻唤，语中尽是不舍。
“留下来。”他向她倾诉衷肠，“为我留下来，我为久留，我不求一辈子那么久，不求一个月那么久，甚至不求一天那么久，我只求可以比此刻长一点，只要比此刻长一点。。。”
轻轻叹，陆沉音拨动琴弦，悠扬的曲声从她的指尖流泻了出来。弦声那样动人，曲调那样悠缓，而那乐曲声却是那样的悲戚。
“沉音。。。”苏换歌唤道，抬了抬软弱无力的手向她探去，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她轻声唱着，人渐行渐远，歌声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沉寂。屋外只余阵阵蝉鸣，原本细小的蝉鸣声在此刻听来却是那般刺耳。而刚刚那伊人，那歌声，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沉音。”苏换歌终于瘫倒在地，泪如泉涌。
他本不欲落泪，可那些温热的泪却夺眶而出。
“沉音。”他再唤，声音很轻，却有一种恨不得要声嘶力竭呼唤的冲动。
他本不欲愁苦，可心中的眷恋让他欲罢不能。此刻他只能伏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呼唤着那个女子的名字，一遍一遍在心里问着“你为什么不肯为我留下”。
直到他失去意识他也没有放弃呼唤她，而他醒后第一个想到也是她，可惜芳踪何在？
瞥了一眼床边的余不走，苏换歌只觉得倦极，倦得不愿开口说话。余不走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轻轻一叹，然后就离开了。
他知道他在叹什么，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叹息。可就算他再怎么不甘，再怎么不愿，再怎么难过又有什么用？至少，她还活着，这就足够让他感激了。就算活得不够好，但至少他们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再度轻叹，苏换歌闭上了那双又欲落泪的眼。脑中她的音容依稀，只是没有留下。
与沉寂的后院相比，前厅则是异常热闹。来观礼的江湖豪杰们都伸长了脖子看住了站在大厅中央的女子。
那女子名唤封云熙，正是封曲流的女儿。她身穿一袭鲜红的嫁衣，如墨秀发高高盘起，衬得那张精致的小脸愈发迷人，她用那双好似随时可以挤出水般晶莹的眸子盯住了余不走，眼里是怨恨和化不开的哀愁。
“我以为你总归回心转意。”封云熙说道，接着一声轻叹，“可你就是这样执迷不悟。”
掠了那女子一眼，余不走别过脸对着主持婚事的司空寂轻声说道：“开始吧。”
“不准结婚，不准娶这个女人。”封云熙惊声叫道，紧紧皱起的眉让她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凭什么不准？”冷然一笑，余不走淡淡道。
“你是我的，从小时候开始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封云熙说道，眼睛里有了泪光，“你怎么可以抛弃我娶她？”
“我怎么不可以？”余不走继续冷笑，“娶谁都比娶一个毒瞎自己眼睛的人要好。”
闻言，一室江湖人全都又惊又奇地看住了封云熙。
封云熙凄婉一笑，那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神荡漾。可是余不走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动容。
“你不爱她，是吗？”封云熙喃喃道，突然伸出手像余不走抓去，“你爱的人是我，你只是恨我毒瞎了你的眼，对吗？”
感觉到身边的柳玲珑身子一震，余不走立马伸出手握了过去，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我没有爱过你。”余不走说着，然后很不耐烦地对看热闹看得很起劲的司空寂吼道，“司空寂，你愣着做什么？”
“不要吵我。”司空寂也扯着嗓子吼了回去，“我看戏看得正开心呢。”
深吸了一口气，余不走怒极，几乎就要发作。这时，柳玲珑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了余不走那只握着自己手的手。
“余先生，玲珑没关系的，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柳玲珑轻轻说着，语调一如往常般的温和。
缓和了一下脸色，余不走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滚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和你那禽兽爹一样让我觉得反胃。”
“为什么？”封云熙不解地问道，泪水从眼中落了下来，“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了？我长得美，我武功很好，我跟你是天作之合。”
“是吗？”余不走轻轻挑眉，“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我可不敢爱你。”
“不敢？你是不敢，不是不爱，对吗？”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说不通道理。”余不走恼道，“玲珑，我们不要办这个婚事了，烦人。”
听余不走这么一说，满堂宾客都是一怔，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只有当事人柳玲珑轻轻“哦”了一声，随即揭开盖头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乍一看她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众人都不由得一惊，可是看到随后而来的那个微笑，却又不由自主地牵动嘴角笑了。
“你看，你都不愿意娶她了。。。”封云熙喃喃道，破涕为笑。
余不走却根本不愿理睬她，只是对司空寂冷声道：“这个烂摊子归你管，霍青玄，管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