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三曲-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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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个女人扑哧一笑,“反正当时说他不守礼法,以下犯上,全风城都轰动了。我还偷偷跑去看热闹了呢,他什么都没带就被他哥哥扔出家门了,净身出户。”
“刚才那个女人我认识,以前还曾经是悦君楼的花魁呢,现在是一个野娼。怪不得这个花神医会被司家赶出家门,原来他喜欢流连烟花巷,司家肯定不能容忍这种子孙啊。”另一个女人擅自给司清下了个定论,她摇摇头继续说道,“真可惜他这么好的相貌了。”
听了这话,那些女人都惋惜地摇摇头,怀着各自的心思继续洗衣服。
我绝对不相信司清喜欢逛妓院,但他现在确实追一个过气的花魁去了。我揣着心里无数个问号,继续洗衣服,想等他回来后问他。
洗完衣服后,太阳在天边只剩了半个头,金色的阳光给波光粼粼的水面罩上了一层黄金甲。大家都已经洗完衣服回去了,但司清还没回来,我只好站在河边干等。又过了一会儿,太阳沉下山去,星星也开始若隐若现地在天上眨眼,再不回去就太晚了。我觉得司清大概不会回来了,只好背起背篓回家。
街上的很多店铺都已经关上了门,只有酒楼一类的商铺还在营业,门口点燃了红灯笼。借着天上的微光和不多的灯笼照亮,我飞快地走着。路过一个酒楼的时候,我发现这个酒楼门口围了一大堆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酒楼里看。我没有时间看热闹,毫不停留地走了过去。可是刚走过人群没几步,后面忽然有人飘来一句:“花神医果然名不虚传,长得真好看。”
我一惊,赶紧又退了回去,发现引起群众围观的罪魁祸首真的是正坐在大堂中间正举着酒壶猛灌的司清。此时他那雍容的仙子之姿已经全无踪影,头发散乱,面容含春。衣襟半敞着,露出被酒浇湿的前胸,充满了诱惑,怪不得周围的人都像饿狼一样盯着他。偏生他一边喝还一边叫嚷着:“小二,上上上酒啊!快上酒。”肆意的酒态无限妖娆。
我赶紧冲了进去,拖下了他的酒瓶:“喝喝喝喝,喝死你。”
他醉眼迷离地看了我一眼,将酒壶举到我面前,拖长了怪声调说道:“嫂子耶————要不要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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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醉成这样还认识我,没办法我只好费力地架起他就要走。
小二拦住了我们,点头笑道:“这位夫人,大爷他还没有付钱呢。”
“谁说的,”司清打了一个酒隔,“我付过了。”
看看周围那些冒着不良企图火光的人,我赶紧掏出钱付了账,扶着司清出门。别看司清表面上弱不禁风,实际上还挺重,幸亏孟书力气很大,换别的女人绝对扶不动将近一米八的他。
扶着他走了好久,跟在后面的那些人渐渐散去,我这才扭头问已经半睡的司清:“你怎么去喝酒了?我该把你送到哪去呢?”
“嗯,唔。”他呜咽了两声当做回答。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和刚才那个女人有关?司清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现在他这样我也问不出什么,而且也没有办法把他送回住的地方去。
只好拼了一场骂带他回家了,总不能将他扔在外边吧。才到孟家住了没多久就遇上这种事情,还真是衰,老茶的口水肯定会把我淹死。
春天黑夜降临得很快,被司清这么一闹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天已经黑得看不清路了。特别是穿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周围没有什么商铺,道路两旁全是民宅。家用的油灯光线昏黄,根本照不到路面上,我只好一步一探地带着倚在身上的人往前走。
忽然,司清伸了伸脖子,喉咙里发出了两声干呕。我急忙把他推到墙上,果然,他刚离开我就扶着墙哇哇开吐。我正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前面忽然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声。晃眼一瞧,巷子里多了两个黑黑的东西,正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我吓了一跳,握紧了手上的镯子。待那两个东西跑近后,我放下心来,是两只大黑狗。它们没有看我,跑到司清下面吃起了他的呕吐物。
司清吐完后软软地靠着墙不说话,周围就只剩下了黑狗吞咽的声音。我忽然觉得有点害怕,全身凉飕飕的,想赶紧扶起司清走人。
刚一碰到他的手臂,我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幻境又出现了。
回过神来时我站在一间很古典的屋子里,脚不能动弹,从我站的角落可以看清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屋子简单寒酸却很干净,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床上挂着发灰的粉红轻纱帐,桌子上只有一面简单的铜镜,一把梳子。屋子的采光不太好,黑洞洞的,因为整个屋子只有一扇小小的花窗可以透亮。而且,显然连这唯一的一扇窗户都背阴。我想,这间屋子肯定非常阴冷,住起来绝对不舒服。
它的主人正站在那扇可怜的花窗前,像菟丝花一样靠在窗上。因为背着光的关系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隐约地看见她年轻美好的轮廓。单薄的身体,窄袖小衫,头发优雅地挽着,表明了她已婚的身份。她专注地望着窗外,用削葱根一样的手指深情地摸着花窗的每一条窗棂,就像在摸一个久违的情人。她一根木条一根木条地摸着,仿佛要将她一寸一寸的思绪用手指拂进木棂中。
窗外的芭蕉展得正舒,绿油油的颜色惹人爱,却将窗前那个寂寞的身影衬托得更加萧索。她就这么站着,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还要站到什么时候。我也只能一动不动地陪她站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身影很熟悉。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窗边的人儿忽然有了生气,猛地从花窗上撑起了身体,跑到桌子旁,对着铜镜左照右照。我仍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得到此刻她的喜悦,她的期待。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她跑到门边,抓住了门把手。
等脚步声更近的时候,她慢慢打开了门,轻轻喊了一声:“二少爷,出门去吗?”她一开口,我觉得她的声音也很熟,肯定在哪里见过她。
门外是有些惊讶的司清,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但很快司清笑了起来,虽然那笑和他平时的笑很不一样,带着些淡淡的疏离,但他看上去仍然笑得很开心:“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女子有些紧张,两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声音更加小了:“我,我,我想见见你。”
司清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神情复杂地盯着这个女子。终于,他抬起手帮女子正了一下发簪,温柔地说道:“好好休息吧,我要出诊。”说完,司清收回了手,继续向前走。刚走到花窗边,女子猛地抬头喊道:“二,相公。”
我又是一惊,司清竟然有老婆!
司清在花窗前停住了,慢慢地回过头去。窗棂将司清的脸划成了一小块一小块,让他的笑看上去有点假。
“有事吗?”他轻声问。
女子拂上了自己的肚子,带着乞求的口气说道:“相公,我这几天睡觉很,很冷。”
司清又僵住了,好像在想该如何回答。
女子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半天后司清的脸被笑容化开,他的眼睛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今天我到你房里睡吧。”
听到这话,女子慢地慢抬起头,从她颤抖的背影我能看出来,她在很开心地笑着。这个女子我到底在哪见过呢?我努力地问自己,突然,我想来了。是她,原来是她。
“那我走了。”司清挥挥手,转身离去。
女子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司清离开,过了一会儿,她像小兔子一样欢快地跳进了屋子。哼着小曲,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打扫房间。
我终于看见了她的样子。她只有十七八岁左右,不算漂亮,个子也不高,但是很清秀很干净。脸色有些苍白,水灵灵的眼睛不大,鼻子有点塌,是那种放在人群中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类型。
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站在窗边几个小时就为了见司清一面吧。我喜欢单纯的人,司清能得到这个女孩的喜欢是他的幸运。
女孩要是想看司清笑,我以后可以揪着他的脑袋专门为她笑一整天。
以后?想起这个词,忽然有一种恐惧涌上心头。凡是进入我幻境的人,有几个人有以后的。再联系到这个女孩上次在我面前出现的样子,我的全身都紧张地发起抖来。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眼前的女子……
这时,“哐当——”一声,木门猛地被人推开,女孩和我都同时转过头去。
就在这危急的关头,幻境消散了。
眼前的司清还颓废地靠着墙,一动不动,地上的两只黑狗还在疯狂地进食。以前我从未见过和司清有关的幻境,没想到一见就看到了一个让我心疼的人。
我稳住发抖的牙齿,压低声音问道:“司清,你是不是有夫人?”。司清没有回答,好像是睡着了。
看到他的样子,我不想再多说什么,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再说这毕竟是司清的私事,我能怎么样?于是我不再问,抓紧了他的胳膊。
他的脚已经完全软了,身体像一摊烂泥一样老往下滑。我费力地搂着他的腰,像抱孩子一样将他抱了起来。忽然,一滴滚烫的东西洒到了我手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劲又被它勾得泛了上来。
“司清,你在哭么?”我问。
他仍然垂着头不答话,也没有眼泪再落下,看样子真的睡着了。没办法我只好又抱又扶地带着他向前走。
刚走了几步,前面不远处有个黑色的东西敏捷地在我面前一跃,窜上了墙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猫。少顷,它凄厉地叫了起来:“瞄——耶——呃——呃——”像一个做了恶梦的婴儿在拼命地哭泣。
我有点怕猫,现在司清软绵绵的靠在我身上,我不能做什么大的动作,这种情况使我更加害怕。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黑猫弓着背,一步一步朝我们这边挪了过来,两只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渗人的光。
“去,去,死猫,滚开。”我使劲地跺着脚,想把它吓走。可不知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它,它还是发着那种凄厉的声音,慢慢地向我们靠近。最后,它走到我的侧面,竖着全身的毛,伸直了前腿不动了。
不要管它,我告诉自己,扶着司清继续走。忽然,一道劲风袭来,我忙本能地用手臂去挡,正好打中了猫的背,将它弹出了好远。它轻盈地翻身着地,冲着我龇了龇牙,像疯了似的又冲了过来。
我忙腾出一只手向它挥去,却扑了个空。定睛一看,猫被一只越过我头顶的手抓着脖子提在半空中,正拼命地挣扎。我这才发觉,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他黝黑的头发从我的身后飘过来,一缕一缕地将我包围。米色的宽大衣袖在我的额头上不停地飘动,弄得我痒痒的,也不断地将一种很熟悉的香味扑到我脸上,让我喉咙发紧,几乎失去了神智,。
魅杀玉离(9)《九珠三曲》雪脂蜂蜜ˇ魅杀玉离(9)ˇ
恒舟走到我旁边,将司清从我肩上扶了下去,又指指我的背篓。
我摇摇头,转过身看着背后的人。分别数日后,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他还是能轻易地吸引住我的目光。他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提着猫,神秘的金眸里透着一种醉人的波纹,仿佛要把人的骨头都化开。温和的笑能暖得让人迷失了方向,却又让人难以接近,脸上的线条在透明的黑夜里无比柔和,像一尊精美的白玉雕塑。
幸好恒舟一脸冰冷地扶着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