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奇缘-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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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未来的兴盛而大笑,为过去以及今天的苦难而哀哭。
不断地有人上台即兴发言,也不时有人补充台上的人。
罗云也上台发言了。他讲的是中国的未来,危险的,未知的,充满挑战的,有着无限可能的。尤其是眼前的来自邻国的危机。他也讲到了“匹夫”的职责:保家卫国,富国强兵。他更讲到了救国之路,如果战事发生,如何进,如何守,如何反攻。
他站在那里,神态不像个学生,倒象个威武的大将军。言谈之间,似能调动千军万马,挥手之间,樯橹随之灰飞烟灭。现场一片寂静,人们都在听他的分析。倒像是在听一个战争的故事。
美云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能和一大群人呼吸与共。也是第一次,她发现还有比傲霜,比表演还要重要的东西。
把自己献身给国家,是多么伟大的事呀!
她兴奋地回过头,想把自己的想法第一个告诉傲霜。
“小姐!你…你怎么了?”
傲霜的脸上一片煞白,牙咬在下唇上快要咬出血了。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两眼直直地盯着台上的罗云,目光却是空洞,想来思绪已经逃到了远方。
看不见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攥着,在手心留下了一圈深深的印记。
美云担心极了,她第一次看到傲霜这么失态,不觉拉着她惊慌的摇动起来。
台上的罗云已经讲完了,领着大家唱起了一首民谣来。悠长的低音回响在礼堂中,显得分外的苍凉。这时,罗云把似乎眼光投了过来,发现了些什么,却被周围的人群挡住了看不大清楚。
傲霜却突然恢复了过来。
“你留在这里,告诉我师兄,就说我理解他的选择。可惜我有我的职责和苦衷,无法追随他。”
她头也不回地对美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丢下美云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
第十八节 曲终人散
相国寺的大殿里,香烟缭绕,佛乐缥缈。
高大的神像前,盘腿静坐着一个素衣的少女。只见她双眼紧闭,手捏兰花决,手心朝上,轻置腿上。
“雪儿!”
一声轻柔而慈爱的叫声,让她倏地睁大了双眼,盈盈的眼波一转,停留在一旁打坐的老和尚身上,突然间像是坠落的风筝,失去了方向。
“师父!我想我的父亲,我想!”一串珠泪,瞬间滑下双颊,神色惶然,依稀可见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师父知道。可是,人已远逝,你父亲已经到了西方极乐,你又何必牵挂?”明月无奈地劝说着,心中有着无限的怜惜,却不知道今天的傲霜为何这样脆弱。
“我恨!我恨呐!!”一个快乐平和的家,一夜间分崩离弃。幸福无忧的她只落得独自飘零。叫人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小雪,我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你这沉重的仇怨!只是我想,若是你父亲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希望你背着仇恨活着。小雪,放开吧!只有放开了,你才能得到快乐和轻松,才能活得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不!我不能!!”傲霜颓然地摇摇头。
她试过了,在礼堂的时候,她很努力地想要忘了家仇己恨,想要自己融入周围的人群。可是当年的事情一幕幕地在眼前演过。尤其是父亲的惨死,独自逃亡的那一夜。平静多年的心情又如海一样的翻腾起来。
“你真的决心报仇?”傲霜点点头。也许这是她最大的愿望吧!
“那好!等过了年,师父能教你的也不多了,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去熟悉和琢磨了。到时,你就去天山找你的大师伯吧!他的武学造诣远超于我,要是得到他的指点,在江湖上你就有了立足之地,想要做什么,也有了必胜的把握!”
再好的演出,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再长的宴席,也有结束的时候。
自从两人表明自己的选择和心迹后,傲霜和罗云的相处又开始自然起来,好像又恢复到了初相识时的兄妹之谊。
只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种“自然”是在刻意下保持的,而已不是当年的纯真自然。
想到快要分别,两人总想要留下一点难忘的回忆,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练武,一起郊游,一起嬉戏。
傲霜也明白,自己在红颜居的生活也快要到结束的时候了。登台这些日子取得了这样的成绩,也算对得起红颜居的几年养育,和香君师傅的一番教导。
最近以来,五君之争以及五君弟子之争,都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甚至有些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破行内不评说对方长短的惯例,公然互相诋毁起来。
虽然在明争暗斗中,红颜居占尽优势,可是听说有人打算把其他三个人联合起来,共同挑战红颜居。这也着实让薛大娘捏了一把冷汗。
傲霜却对此不屑一顾。在这行里只有互相踩的,很少有互相捧的,让三个原本对立的团体联合起来,谈何容易。
当然更因为她对这种荣或者辱,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她还有一点“私心”:想要借此逼香君退位——在自己走前,玉成了香君师傅和柳君的好事。
只要香君还在其位,他们俩的事就只能是水中捞月——白忙一场。所以她索性“兴风作浪”起来,把一家独大的局面继续稳固扩大。
在红颜居里,她更是摆足了架子,除了师傅和美云,其他的人只怕难以得到她和颜悦色的对待。
这样一来,虽然养成了她一言九鼎的习惯,几乎没人敢得罪她,敢对她说半个不字。可是,一些心怀嫉恨的人,却把视线转向了陈香君——他们以为已经过气的“前台柱”。
自从傲霜登台并取得成功以来,陈香君已完全退到了后楼。虽然她的空闲时间多了,却依旧没有多少与柳君相处的机会。
薛大娘似乎有些察觉了两人的事,虽然没表示反对,可是她并不希望香君这么早就有了归宿。她对傲霜总有些难以把握的感觉。香君对于她来说,好比一个保险锁,牢牢地锁住了红颜居的财富和人气尤其是对傲霜的控制。
不管外面的舆论是如何评价香君师徒的,那批忠实的“嫡仙”迷们,才是真正有钱有势的大老。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唐一德司令。他对香君的迷恋,只怕是快要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这天,傲霜刚回到红颜居,便听到美云偷偷地告诉她,那个嫉妒成性的香兰居然在后楼当众数落香君师傅。傲霜听了,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当她气冲冲地赶到了后楼时,看到寂静的大厅里,只有香君一个人在演练舞蹈。她不觉驻足观看。
香君舞的是一段《蝶舞》。轻薄的印着图案的宽袖,张开来舞动时,俨然像一对蝴蝶的轻翼。贴身的上衣,流线型的下垂的裙摆,随着舞动,象是要飞起来一般。
傲霜默默地看着,随着香君收臂、展袖,她仿佛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蛹化而成,舞动着翅膀,在花丛中翻飞着,遇上了另一只蝶,初遇爱人的喜悦似乎瞬间充斥着全场。
突然,香君的身形变了。舞姿不再轻盈优美,仿佛突然而至的暴风雨打散了一对爱侣,那只刚刚蛹化出来的蝴蝶在风中挣扎着,撕扯着,直到力竭倒地。
风停雨住后,剩下的,却只有失去爱侣的茫然和孤独,以及无尽的思念。
“师傅!”傲霜只觉心里一揪,不觉叫出了声。
为什么师傅会跳出这么一支舞蹈?难道冥冥之中,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小雪,怎么了?师傅跳的不对吗?”香君刚结束了舞蹈,平息了一下激烈的呼吸,缓步走了过来。
“不是,只是…好像这舞太凄惨了一点吧!”梁祝也不过止于化蝶,香君的这段舞,却是化了蝶也还要经历生离死别。
香君点了点头,脸上有点无奈的神色,柔柔的声音透着点疲倦,“你说得对!原本只是想编一段轻快的蝶舞的。我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想着想着,便把成了悲剧!”
“莫非是因为有人给你气受了,让你心情不好?”独立特行的结果,却伤害了师傅,虽然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她,可是心了还是不好受。
香君淡淡一笑,宽大的衣袖一抖,倒有万种的风情,让傲霜看了也不觉有些痴了。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分外的美丽。
“那些小事还影响不到我。倒是你,让我很担心!”
傲霜略低了一下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一切都很好吗?”
香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看出什么来,不觉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开口劝导她:“小雪,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只是你最近的行事真有点不像你了!如果你对于这一行没有兴趣,现在的表现却又让人不能理解;如果你对这一行有兴趣,你的行为作法确实有点过了!只怕这对你自己的将来会有伤害!”
“您说会有人嫉妒我而伤害我?”傲霜抬起头来,第一次对周遭的事有了一点兴趣。
“‘不遭人嫉是庸才’。有人嫉妒,本来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如果是由于你一个人,搅乱了一池春水,让水中的鱼儿虾儿不能各安其位,有各自的谋生之道,那么等鱼虾都死了,一池春水就变成了一池死水!”
“师傅,你是将那些的五君弟子都比作小鱼小虾了!”傲霜的眼中露出好玩的神色,倒有几分少女的顽皮。香君见了不觉有些好笑,自己的话只怕她根本没听进去。
“这京城的乐坛就像是一池水,我们都是其中的鱼儿虾儿。只是我们得天独厚,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和食物,而我们没理由夺去别人的阳光和空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明白吗?”
傲霜想了一下,一脸正色地问道:“师傅,我自觉得自己的音乐造诣比那几个人高不了多少,却有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您觉得我比别人的表演,到底好在哪里?”
“也许是你的表演无论歌、舞、曲、调,都有魂在,有神在,比别的人来的自然些。你的节目也很新颖,不像他们,来来去去,总是那么几个!”香君据实以答。
“那么,我的表演比起师傅的又如何呢?只怕师傅的表演更加有神魂吧!”
“你的表演更大气一些,粗旷一些,也……奔放进取一些。不像我,走的是低沉婉约一路。也许这样的张扬个性更适合现在的时代潮流吧。”香君一边想着一边回答。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我最喜欢的是你唱的那首满江红,唱的真是回肠荡气,让人情难自抑!”说到兴处,她已经忘了最初的本意,不觉低低地吟唱起来:“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记得那天表演时,傲霜一身青衣,弹剑而唱。伴奏的却是一下一下,带着回响的磬钟的打击声。当时全场的人的血液都像被点燃了,唱到了最后,许多人都站起来一起合唱。仿佛要随着她一起去杀敌,“收拾旧山河”。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京城的乐坛,这里还会恢复到过去的样子吗?”傲霜刻意地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音量问道。
“只怕是难了!就像是人们都吃惯了辣的,再让他回去吃清清淡淡的东西,只怕反倒没了胃口,变得难以接受了!”
香君知道,乐界的风尚是该变化了。可是,根据多年的经验,她也知道这有多难,她更知道傲霜是多么的无心。
她不觉有些为傲霜担心:她这样,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她多么希望,这个改变者会是另一个人!一个成熟的,热爱音乐的,能为之献身的人,有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