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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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三少哪日见了她,也会被她勾去了心魄,牡丹这里,就再也见不得三少了!”金牡丹笑声道。
“牡丹,你向来艳名远播,名动洛阳,今日怎的如此不济!竟会惧怕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小寒星!哈哈哈……”三少笑道:“我就不信,这洛阳城中,还有谁能比得过我的牡丹!”一时,轻轻挑起牡丹的粉颜,调笑道。
“三少……”金牡丹一声嘤咛,便被面前的男子揽进怀里。
“你可是欠我一支舞,我可记着呢。”男子低头,灼热的气息便飘荡在金牡丹耳边。
“那要是牡丹不去呢。”金牡丹转而笑道。
“你敢不去!”冷三少说着,举起双手,就挠在金牡丹腋下腰间。
金牡丹哪里抵得过,一时娇笑连连。
“三少饶命!牡丹再也不敢了!三少饶命!”
“去?还是不去?”三少笑道。
“牡丹去!牡丹一定去。”
一时间,二人的欢笑声飘荡在牡丹阁内外。
一个真心实意遇到另一个真心实意,尚且会有因不时的误解而生的假意;倘若是一段虚情假意遇上另一段虚情假意,是否会磨擦出真心?
话分两头。
此时的小驼子,慕容筠玉正失神地缓步走进一家客栈。
他十分懊恼。甚至有点气急败坏。
她再次不告而别,偷去了那张一叶障目阵法的羊皮卷,未留下只言片语。
他气急败坏,却更担忧着她的伤势,更知道她此时一定是危机重重。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里……
正在疑惑间,只听见街头有人喊了一声:“天香楼发生血案,妖女寒星取走二十余条人命,大家快去看啊!”
慕容筠玉顿时大受震动,只觉耳边如同晴天一个霹雳,停住脚步。
匆忙转身,找寻那声音的主人。
发现人流激越,都往一个方向去了,牛马难辨,根本找不出那人是谁。一时急急跟着人群,来到天香楼下。穿过挤挤攘攘的人群,筠玉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面前的血案触目惊心。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处。
尸体横斜在四周,墙壁上,圆柱上,帷幔下,到处都是血。
捕快将尸首清理后一一抬出,他们七窍流血的惨状,让受到惊吓的人群连连后退。
筠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几个六扇门的捕快正站在大堂,询问着几个店小二。
可怜那个昏倒的店小二尚未醒来。
其他几个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把日间所见的事情讲了,嚷着哭着要收拾行李回老家种田,洛阳城再也呆不得了云云……
一股火焰,在筠玉的心头冉冉升起……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什么。
慕容筠玉只觉得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看着面前的一片殷红,筠玉只觉得头脑恍惚起来,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得模糊了。
她竟然筠玉又杀了这么多的人!
他与她分别不过一日,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脑中一热,筠玉走上前去,紧紧抓住那几个店小二的衣袖问道:“说,那个女子,她去哪里了?”
有一个胆大一些的店小二,一见是个其貌不扬的小驼子,手中又拿着佩剑,便以为是个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想要出手缉拿寒星,连忙颤声道:“小驼子!那女子出手狠毒,我看你根本不是
她的对手,你还是筠玉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慕容筠玉不答,继而疾声问道。
“她……她……方才我们都被吓得脚底发软,不曾看见她去了哪里!但我们下楼之时,有人说见她往城西去了。”
慕容筠玉听了,不顾六扇门捕快们惊异的目光,挤出人群,几乎是飞奔出天香楼。
他一定要找到她,他要知道真相。
他难以相信这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难道他救下来的寒星,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难道他救下她,就是为了要她杀更多的人?
他必须要找到她,让所有的一切,都做个了断。
筠玉急急来到洛阳城西的密林中。如果她真的是来到这里,那么,必然会留下痕迹。
果然。
尚未近前,便听见杀伐声至。
不远处的密林内,似乎有人在围攻一个人。
筠玉这次不敢贸然上前,轻身跃上树枝,一探究竟。
只见不远处的林内,一群武林人士正在围攻着一个白衣女子。那群武林人士,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持剑,出手老辣,攻防有致;其余的人士,武功平平,所用武器各色不一。
而那女子亦是出手凌厉狠毒,招招毙命,已有数人丧命在她掌下。
难道,为了那悬赏的黄金,竟有如此多的人前赴后继,甘冒身死的代价!
筠玉屏住呼吸,观察着树下的那个女子。
隔着轻纱,她的面容依旧。是她无疑。
只不过,今日所见,带着他以前从未见到的凶狠。
鲜血四溅。
顷刻间又是数条生命。难道人命在她的眼中,竟是如此一文不值?
筠玉看得只觉得体内沸腾,紧握双拳,跃回林间空地,向来时的方向拔足狂奔而去。
不知跑了有多久,他停了下来,大喝一声,运足内息,重重的一拳,击在面前的一棵大树上。
一时,立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右拳,平复着心中的怒气。
正要回去,不想半空之中一个声音传来:“前面可是遮幕山庄的后人?”那声音清丽飘渺,犹如仙乐。
“晚辈正是,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慕容筠玉一震,匆忙问道。
“我正是那将催风剑传与你之人。”那声音道。
将催风剑传与他之人?“啊……太姑姑!”
筠玉情动之下,奔走搜寻来人的踪迹,一声低吟:“太姑姑!是你么!”
“太姑姑,为何你不肯出来与筠玉相见!”筠玉心头一热,只觉红了眼眶。
“太姑姑,筠玉如今,孤身漂泊,为了寻亲,几经坎坷,备尝艰辛。筠玉多么希望,能够时时有亲人陪在身边,不……不要时时,哪怕一日两日便好!”筠玉心中难过,一时,就连声音都添了几分哽咽,
半空中,那声音沉默了一刻,竟似也十分难过。终道:“孩子,苦了你了!只是,太姑姑如今有师命在身,不便与你相见。筠玉,你不要难过,这一路走来,你已学会了诸多本领,也比昔日沉稳许多。太姑姑见了,也是十分欣慰。你的父母即使是在天上,见到你如此,也必瞑目了。”当日她亦听闻影子谷慕容燕夫妇先后亡故的消息。这其中的恩怨纠结,就连她也道不清楚。师门严令,身入碧游门,任何人都不得插手江湖中事,即便是至亲遇难,也绝不可有违天意所归。
“太姑姑……”想起父母的离去,筠玉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筠玉,你不要悲伤。你尚有不止一位亲人在人世,只是这其中,尚有一些未了的因果。现今时机未至,他日,太姑姑必会和他们与你一同相见。”
“太姑姑,方才你所言,不是诓骗筠玉!?”筠玉听了,心头又是一阵欣喜。他尚有不止一位亲人?终有一日,他会与他的亲人相见。
“太姑姑岂会诓骗与你。现下,有桩要紧的事情,太姑姑需要差你去办。”
“太姑姑尽管吩咐!”筠玉慌忙道。
“太姑姑吩咐你的,正是与那如今江湖上令众武林人士皆闻风丧胆的逍遥宫寒星使有关。”
“寒星!”筠玉一震。
“不错。相信你已知,她与我遮幕山庄渊源颇深。然今日的江湖武林,动荡不安,难堪更多杀戮。太姑姑要你将寒星擒拿,交至如今的武林盟主正罡门门主东方清衡处发落。”
慕容筠玉如同耳边响过一阵惊雷!将寒星……擒拿,送往……正韬门!
含情脉脉
“如此安排,也是为赎你前罪。”慕容羽叹了一声。
“太姑姑已从师父那里得知,数月前师兄碧游公子在暗中授你碧游诀,已犯下门规。不久之前,更是因你一起被卷入自在城与逍遥宫的事端中去,如此诸端,已引发师门盛怒。我此次前来中土,正是奉了师命,领碧游受罚,并授意你前去捉拿寒星。”
慕容筠玉听闻碧游公子因为自己受累,心头羞愧难当,登时切切地道:“恩公他……太姑姑,这都是筠玉的错!还请太姑姑为恩公在师门多多求情!都是因为筠玉,恩公才会一而再触犯门规!”
“唉。”慕容羽又是一声叹息。“事已至此,太姑姑也是师命难为。以后,你定当念着碧游公子的恩义,绝不可再累他受过。不然,就连太姑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处罚,等着碧游师兄。”
听到这里,慕容筠玉更觉惭愧,当下跪倒在地:
“太姑姑面前,筠玉不敢有瞒。恩公暗中传授筠玉碧游诀是真,筠玉央求恩公一同前往自在城救人也是真,不仅如此……当日,恩公助筠玉离开自在城之时,虽然不曾露面便离开,可是,他留下书信,暗中传授了筠玉流云指这门秘技……”
半空中的声音惊定在当场。流云指乃是碧游门镇门秘技之一,碧游师兄竟如此袒护筠玉,只怕皆时碧游回返山门,必有一番教训。
“罢了。这件事,我日后再向师父禀报,只是,你若有心消去前罪,定要将寒星带往正罡门伏法。”
“这……太姑姑,筠玉领命。”
心中千言万语梗塞在喉,却都说不出,筠玉只得拜了领命。
“我要走了,筠玉,你要多加保重。”那声音十分不舍,却也只得远去。
“太姑姑,也要多加保重。”筠玉起身,跟出那声音的方向几步,纵然难舍,也只得作罢。
一时心头乱意如麻,立在原地,将方才太姑姑慕容羽叮嘱的话一一牢记在心,心中又十分担忧碧游公子的安危。但不知碧游门门主会如何惩罚恩公碧游才好?又想到碧游门门主暗中授意自己前去捉拿寒星,送往正罡门,这……该如何是好?
前后想了几遍,依旧无果,筠玉只得转身向方才那林间去了。
走回那林间,却见那恶斗还在继续。
那些武林人士渐已困顿,此时已将事先埋好的机关打开,只见一个个捆绑着刀枪剑戟的竹篾所制的利刃排插正行在阵中,从四面八方,向寒星袭来。
寒星似乎毫无畏惧,一时夺了一人的长剑,避开那些竹篾阵法,手中招招见血,林间惨叫声乍起。
筠玉心中暗暗叫苦。
擒拿寒星,送往正罡门发落……
究竟,该如何是好?碧游门门主德高望重,乃是整个江湖武林人人敬仰的道法高深的前辈,他岂可违背了碧游门门主的意愿?只是,将她亲自捉拿,他如何下得了手?
筠玉紧握双拳,就在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前破解的时刻,场内却在发生着变化……
那白衣女子似是突然放慢了身形,就连掌力也不如先前的凌厉狠毒起来。
如此一来,寡不敌众,那女子竟似应战力不从心,渐渐受到困滞。果然,渐趋下风,连连被对方的剑气所伤……
筠玉心中一动,忽然记起,她依旧有伤在身。
想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筠玉跳入阵中。
挥动手中断木杖,逼退那为首的中年剑客,将几个竹篾打翻在地,筠玉一把抓起寒星的右手,口中叫道:“跟我走!”
那女子先是一愣,却也跟着筠玉施展身形,离开乱阵。
那些武林人士穷追不舍。
待到一处安静无人之处,筠玉估摸着那些人已经被远远低甩在十几里开外,才带着寒星停了下来。
放下寒星的手,筠玉心中百感交集,只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背过身去。
那寒星先是神情一变,继而柔和下来,只是低声道:“你来做什么?”声音细如蚊鸣。
筠玉闻言一呆。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寒星。
隔着面上轻纱,筠玉静默地看着那张容颜。
摸一摸后脑勺,筠玉突然,什么都恼不起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就是了。
“你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