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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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空的,又为何会忧伤?
毓儿从怀中拿出红玉短萧。“我已经很久没有吹过它了。铁面人,今天这支曲子,我就吹给你听。”
毓儿走入林间,站在花树下,吐气成音。
她吹的,是那曲《双飞令》。
卓南风的心底,隐隐作痛。这支曲子,是他当日在逍遥宫的幽谷内教给她的。这也是他的母亲月姬最爱的曲子。
司空毓儿吹着《双飞令》,心底却荡起莫名的悲凉。这曲调,她早已记不清是怎么学来的,可
是,当她拿起短萧,不由自主地,就吹出了这首曲子。
箫声低沉婉转,穿透梅林,回荡在园内。
动人的音律,如同流水行云,飘飘荡荡,在水流之上升腾,在梅林的花枝上萦绕;微风浮动,花瓣漂浮如雨。
忽然,一声游走龙吟——
铁面人拔剑出鞘,剑锋寒光如水,飘然游走,剑气舞动,悄无声息,却随着箫声驰骋碧云上下。
毓儿一边静静地吹着曲子,一边看着那铁面人的剑舞。她不知道他的背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她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男子。也许他面容丑陋,也许他失去一条臂膀,可是他却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男子。
毓儿只觉心底的悲凉在无限地扩大,如同湖水上的涟漪,一旦翻涌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吹到一处,心痛之余,她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要流泪。
一曲终尽,毓儿轻轻拭去自己的泪意。可是那铁面人,并没有停下。
他的剑气实在精妙;回荡在林间之内,树枝盈动。
花瓣飘落之时,却被剑气吸附在长剑四周,随剑意起舞,动于无形——远远望去,如同一段用花瓣做成的飘带,又如同一股花瓣做成的幽幽细泉润流,紧紧追随着那剑身,柔致如水,缕缕缠动,萦绕心头……
剑气百曲回肠,花瓣纷纷飘舞;几许柔情似水,几多佳期如梦。
毓儿心头动容。面前的男子,就好像,一阵风。
风。
他的剑如风,他的人也如风,他的情,也如风。
司空毓儿抬头看林中怒放的梅花。淡淡的西风徜徉其间。好一个,风。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轻轻吟出这诗,毓儿立在那里,看着铁面人。如果这是一个谜题,她已然解开不自知。
那铁面人听了她口中所言,长剑顿时收势,只看着眼前人。林间剑气犹存,花瓣纷纷飘落。
寒冬,已要过去。
待到毓儿与那铁面人分别,从梅林中出来,天色已近黄昏。
经过回廊之时。冷不防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左边的走廊匆匆而出,正与她撞在一处。
一件物什掉落在地上,“哗”的一声散开来。
那是一幅画像。毓儿忙俯身拾起那画像,抚落灰尘,递回给那冒失的人。
画像之上,不经意的一瞥,便瞧见一个容貌英俊,神容清冷的男子。毓儿只觉脑海中轰然一动,霎时化作一片空白。
那是……那是谁?
冷子鱼一把将画轴抢过,正要发作,却见到是丐帮的女神医小司空,忙道:“原来是司空姐姐!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园子里撞本小姐。呵呵!司空姐姐慢慢逛,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神色竟似十分窘迫,说毕,匆匆跑掉了。
司空毓儿完全没有听到冷子鱼在说些什么。只是愣在原地。
那张画像上的,是谁?
为什么她觉得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无端端地又觉陌生,仿佛他们,本该是相识的?
脑海中闪过一些不清晰的画面,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魑火留伴君侧,见之如晤……”
“此生唯愿与君相濡以沫,死生不弃……”
那是谁……是谁?
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勉强支持住,扶住一旁的柱子,毓儿艰难地走出了冷府。
李代桃僵
司空毓儿静静地坐在小蝶的床边,拔出最后一针。
公孙兰轩则静静守在门外。
她的毒,已经清除完毕,今天,她就会醒来。
毓儿整理好一切,盥洗完双手,打开房门。径直对公孙兰轩道:“公孙管家,今天是最后一次施针。她的毒,已经完全祛除,两个时辰之内,她定会醒来。待她醒来之后,每日只需注意饮食,稍作碚元进补即可。”
公孙抬手为礼:“有劳司空姑娘了。”
毓儿再点头,进去取了东西,便要离去,不想公孙兰轩却依旧守在门外等她。待她出门,他随即道:“司空姑娘连日治愈了冷府内的几位上宾,我家主人心中十分感谢姑娘的妙手仁心。是以,他今日特意嘱咐我务必请司空姑娘赏面一叙,当面道谢。”
毓儿愕然。自从上元盛宴匆匆见过之后,自己为司徒亮和冷子鱼奔走疗伤以来,冷三少始终是藏而不见;就连上次送上药材的谢礼也都是公孙管家代为转达。为何今次忽然要见自己?
如今赵大哥已然离开洛阳,玉美人的公案已了解;冷府中的金国宰相完颜希尹虽然不动声色,但无形之中因为搜寻小蝶的下落而滞留了数日。这次忽然请见,绝不是仅仅当面道谢那般简单,仅从他几次微微透露出的行事作风,便可知他另有所图。
正在犹豫之际,公孙兰轩已做了请的动作。“司空姑娘请。”他前头带路,竟似不容她拒绝。
毓儿只得跟了公孙兰轩,向园中而去。
“这里是我家主人的书斋。司空姑娘,请。”公孙兰轩让司空毓儿进入里间,散去仆役,自己却带上房门,一人守在门外。
为什么是书房,而不是花厅?毓儿的心底打着疑问。少不得走进里间,不过数步,一抬头便对上一双似带笑意,明亮却又不可捉摸的凤目。
这里果真是书斋。装饰简约雅致,不见金铭石器,只见四周的墙壁上,各式名家水墨藏品间或悬挂其中。
屋子的一角插着大瓶的梅花,香气馥郁。两旁俱是制风古朴,罗列整齐的书架。许多书卷因为时常有人翻阅而略显陈旧,簪礼诗书之气迎面而来;谁会想到,眼前的洛阳名商,竟还是位饱读诗书的雅士。
目光转向正堂书案,那冷三少的手上还拿着书卷。见是她进来,才停止审阅。“司空姑娘,请坐。”
毓儿这是第一次在白天见到冷玉书,与上元盛宴当晚所见,大有不同。
这个人称洛阳“小孟尝”,在北方数座名城兼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能的名商、名士,惠海斋一斋之主冷三少,此时正一袭白色长袍,竟是便服,一副白面书生的无伤形状。
这男子面如冠玉,青丝不紊,形容儒雅,俊秀异常。神色闲适,悠游稳傕。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面容,看上去是如此年轻,哪里像是刚刚过完三十寿筵的男子?
步步近前。眼前的文儒书生,越是看去无伤,毓儿便越是心惊。
“连日有劳司空姑娘为冷某看顾几位上宾,冷某不胜感激。今日特邀司空姑娘一见,如不当面相谢,冷某于心难安!”三少笑道。
毓儿在几旁坐下,只得客气回应:“三少言重了。司空亦知三少本是磊落之人,是以上次的谢礼,司空已破例收下,只为造福百姓。今次三少如此庄重相邀再谢,实在令司空厚颜不已。”
冷三少幽幽审视着面前的司空毓儿,若有所思,却继而笑道:“上次杀害武赫堂主的凶手,不知贵帮是否已查出下落?”
司空毓儿听了便答道:“丐帮已发出追缉,尚未抓到凶手金牡丹。此次,还要多谢三少助我丐帮找出凶手的真实身份。”
三少摆手:“此案既牵连进我惠海斋,冷某必然不会坐视旁观。你大可回去告诉端木帮主,倘若缉拿凶手金牡丹有任何需要冷某之处,惠海斋毕竟鼎力相助。”
司空毓儿点头:“多谢三少豪义!”
就在这时,门外茶水送到,公孙兰轩亲自端了进来,主宾皆奉毕,退出门外。
“这是我命人特意准备的,司空姑娘尝尝看。”三少率先端起茶杯。
毓儿看着那茶盏,端来轻嗅,果然清香馥郁,便饮了一口。初入口时,极苦,她不由轻皱了下眉。待到喝下,稍待片刻,只觉口有余香,甘怡微显。
“果然是好茶。”司空毓儿笑道。怎奈自己实在不谙此道,不敢多置评论。
三少看着毓儿,眸底渐渐生出寒意,却仍笑道:“听闻丐帮帮主端木白之义女小司空,家乡本在江南,且久居扬州。为何今日,竟连家乡的一品绿毛都品尝不出了呢?”
毓儿大惊,坐在原地,一时静默。
“你的确久居扬州,但却并非故土江南。”三少从书案后缓步走出,负手而立,乘胜追击。
“我早该想到,上次的那位小驼子兄弟轻功不凡,武艺高强,正应是不久前逃出自在城的遮幕后人慕容筠玉乔装而成,而你,才是真正的寒星!”
毓儿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冷三少的话,神色逐渐化作平静。
“只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逍遥宫寒星使,虽逃过自在城的生死劫,如今却已变成了不会武功,四处奔走,解人病痛的丐帮女神医小司空。”三少转身看向司空毓儿。“我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大改以往冷酷狠毒的行事,转而一心向善了呢?”
他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仿佛是在和一位老友叙旧。
是。是什么改变了自己?司空毓儿坐在那里,忽然连自己也问住了。
仿佛,除了丐帮帮主端木白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由,让她从自在城一度死里逃生,转世为人。只是她却忘了。
毓儿缓缓起身,语出惊人。“你今日邀我相见,可是赵大哥的意思?”
事已至此,死撑无益。
三少听了,状似无伤,反而温和地笑着点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撒谎!”毓儿惊怒之余起身道。
“且不说赵大哥已经离开洛阳,只今日如此邀见,也绝非是他一贯的行事!也许,你是皇家的人。赵大哥信你,可我不信你!”
“你果然很聪明。”冷三少丝毫不为所乱。“只是,我很遗憾。那也就意味着,今日,你不能再走出这冷府了。”
毓儿面色大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会知道我是什么人。”三少的语气依旧温和。“只是以后的时间,要委屈司空姑娘听我命令行事了。”
“听你行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摆布?”毓儿愠道。
三少走回书案:“就凭如今,小蝶,白菲儿和鬼影子三位,都是我冷府的座上宾!”
毓儿大惊失色。小蝶在他手上!她怎么忘了?!
“小蝶是你的妹妹,你绝不会置之不理。这还要多谢你,为她治愈了虫毒。就连白菲儿和鬼影子也都是遮幕后人慕容筠玉的生死之交。冷某既要留贵客,就一定有要贵客非留不可的理由。”三少神采冷倨。
“你……”毓儿怒意升腾。“你好卑鄙!”
“骂得好!”冷三少听到毓儿的谩骂,竟毫不生气。
“你就不怕来日,我见到赵大哥,告诉他你的行径?!”
“哈哈哈!小王爷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与我。”三少顿首笑道。“这其中的原因,你日后也会知道。兰轩!”
公孙闻讯,随即推门进来。
“将司空姑娘请入后府别院。没有我的许可,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里!”三少一声命下。
“是。”公孙兰轩听了,只得走向司空毓儿:“司空姑娘,多有得罪。请。”
毓儿看着面前的冷玉书,心头难定;终跟着公孙兰轩,咬牙走出门外。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势同水火;她悔恨自责不已。
自己只道将小蝶救出魔窟,却亲自将她再送入虎口!这冷府之内,层层阴谋,处处透着蹊跷;论聪明智慧,她哪里是冷三少的对手。
赵大哥已然离开洛阳,如果他知道了冷府所发生的事,他是否果真如三少所说,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