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宫-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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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一个人影一闪,那原本开着的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妙涵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看着刘嬷嬷。
这刘嬷嬷终是“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晌,她才回过身来,忙不迭地转过头来给朱砂叩首道:“皇皇贵妃娘娘,赶问您找老奴来可是有甚么事吗?”
“刘嬷嬷,你说呢?”朱砂微笑着问道,“你觉得,本宫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那刘嬷嬷全身一抖,顿时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对于这个皇贵妃朱砂,她刘嬷嬷可是素有耳闻!她完全是一个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女人。许多宫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说这后宫里最可怕的事情便是三样,庄太后的狮子吼,德妃洛红英的掌中剑和皇贵妃朱砂的贵妃笑。
032:如实招来
那庄太后乃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她的喜怒哀乐完全表现在脸上,庄太后娘娘要是生了气,那声怒喝可是足以每胆小的宫人唬得丢了魂的。而德妃娘娘洛红英的性子简直是反复无常,前一秒她可以对你和颜悦色,下一秒就会突然拔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可怕至极。然而最可怕的,便是这皇贵妃娘娘的笑。她明明是笑眯眯的,明媚可人,然而说不定甚么时候,在你觉得被她的笑容迷惑之际,死亡的剑已然架在你的脖子上了。
庄太后你可以不要走近,德妃娘娘你可以敬而远之,唯有这个随时脸上都挂着温和笑容的女人,让你防不胜防!
她会在你完全被那温和笑容迷惑的时候,引你入她设好的圈套里,把你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所以这会子的刘嬷嬷,看到一脸笑容的皇贵妃朱砂,不禁吓得魂儿都要没了。她坐在地上,感觉浑身都冰冷得像是被扔进了冰窖,张了半天的嘴,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
“刘嬷嬷,”朱砂笑着说道,“本宫要让你看一样东西,你看你认得,还是不认得。”
说着,那夏青便举着一样东西走了过去,递到了刘嬷嬷的眼前。
那刘嬷嬷低头一看,不禁大骇,就连头皮都跟着发起麻来。
这……这不正是她那衣裳的一角么!
那日自己与苏嬷嬷办事回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裳少了一角。被派去做这种足以掉脑袋的事情,却偏偏少了一块衣角,这……这岂不是让人害怕的事情么!
可是身为宫人想要出宫是件很难的事情,况且如若那文菁皇后要是得知自己不知道彼弄破了一块衣角,一定会重重地苛责自己。那文菁皇后对付起手下人来素不手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好还是装作甚么也没有发生才是最上策!
于是她悄悄地去到尚衣局,使了点银子便领了一件新的回来,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到偏偏被那皇贵妃朱砂逮住了证据!
“刘嬷嬷,你的衣裳明明是这个月才领的一件,为何这么快就又领了件新的呢?”朱砂的语气,像是在和刘嬷嬷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似乎仅仅是她多领了一件衣服而已……
于是刘嬷嬷便强忍住心头的忐忑,颤声道:“回皇贵妃娘娘,老奴……老奴不慎将那件衣裳刮坏了,生恐皇后娘娘责备,便私自再领了一件,还望皇贵妃娘娘恕罪。”
说着,便重重地叩了一首。
可叹这刘嬷嬷还是低估了宫里对皇贵妃娘娘朱砂的流言,错以为这样便已然交待过了事情,再没别的。
“原来是这样……”朱砂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着,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看了看案上的账本子,道,“可是按着宫里的规矩,你每领一件宫装,就要将旧的交还。却为何在这里写着‘尚缺’两个字?不知道刘嬷嬷你那件旧衣裳放在哪儿了?”
“啊,啊啊,那件旧的还在老奴的房里,一会子老奴就将它送到尚衣局去。年纪大了做事就糊涂,还望皇贵妃娘娘不要见怪。”那刘嬷嬷干巴巴地笑着说道。
“是这样。”朱砂点了点头,又道,“单那件衣裳倒也不碍甚么事的。可是为何初九那天,会有守门的太监报刘嬷嬷和苏嬷嬷二人运了个木桶出宫?赶问刘嬷嬷那木桶里装的是甚么?”
木桶!
刘嬷嬷的脑袋“嗡”地一声响,全身的血都冻住了。
她知道了甚么吗?她知道了甚么吗?
刘嬷嬷惊恐地看着朱砂,竟然连话也说不出了。
然而眼前的皇贵妃娘娘却依旧笑意盈盈,完全不像是知道了甚么的样子,反而继续追问道:“那个木桶而今,又在哪里呢?”
“在……在在在在……”刘嬷嬷的舌头都打了结,腿也禁不住地哆嗦起来,她恨不能现在就插上翅膀从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前逃走。可是,此时的刘嬷嬷却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窄小的盒子里,连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朱砂用力地一拍桌案,竟让那桌案之上的物什都齐齐一震,“你那天到底干了甚么,还不如实招来!”
刘嬷嬷的魂儿早就被这一下吓得飞了,她在宫里的年头并不短了,深知那宫中嫔妃们的争斗都是不置于死地不肯罢休的。而今这皇贵妃朱砂既然把自己擒到了这里来,又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想来定是要与那文菁皇后弄个鱼死网破了。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要与文菁皇后站在一条阵线上,那么很有可能自己的小命儿眨眼就要玩完。于是她便急忙趴在地上,用力地给朱砂叩起头来,一边叩头一边哭道:“皇贵妃娘娘,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老奴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是老奴也是事出无奈啊!您也知道那皇后娘娘平素里是怎么对待宫人的,如若老奴不照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做,那极有可能是要被杖责而死的呀!”
“你到底做了甚么!”朱砂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的柳眉倒立,怒目圆睁,愤怒地看着刘嬷嬷。
这刘嬷嬷料定自己必是逃不过这一劫的,便索性哭道:“老奴说,老奴全都说!还求皇贵妃娘娘念在老奴主动认错的份儿上饶得老奴不死!”
“说!”朱砂怒喝。
“是,是……老奴说,老奴这就说。”那刘嬷嬷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道,“事情的起因,还是从七个月前说起。那日文菁皇后娘娘突然找到老奴,要老奴替她做一件事情,如果老奴办得她,她会给老奴置办一处房产,几亩良田,打发老奴回去过安生的日子。老奴在这宫里待得时间太久,早已然想回到老家,听得文菁皇后娘娘这样说,便动了心。谁想这文菁皇后娘娘竟是要老奴想办法混出宫去前往民间,替她寻几个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女子。老奴依言做了,过了五个多月,那文菁皇后娘娘又打发老奴前去年看这几个女子,找人算算看谁家的能是男孩。您也知道,江湖上有许多郎中是可以在临盆之时算出男女的。在这里人些,只有一个女子是怀有男婴的。于是在半月前,文菁皇后娘娘突然让老奴想办法将那女子带入宫里来。于是老奴……便照着做了。”
033:谁输谁赢?
“老奴也不曾想到,原来这文菁皇后娘娘打的是掉包的计划。在这女子临盆之时,文菁皇后娘娘竟让她躺在自己的凤塌之上生产。待到这女子产下男婴,折腾得晕厥过去之时,文菁皇后便命老奴与苏嬷嬷将这女子抬了下去,自己躺在那床塌上,遣人前去请皇上和太后,说这孩子……是她生的。”刘嬷嬷说着,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皇后娘娘原是说要那女子作为孩子的乳母留在宫中,这个孩子将来会继承大统,享尽万人所不及的崇高地位。可是谁想那女人竟是抵死不从,非要抱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家乡去。恼羞成怒的皇后娘娘竟然……命老奴亲手掐死了那个女子。”
思及那一日的情形,还仍然历历在目,刘嬷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道:“老奴和苏嬷嬷将这女子装在了木桶里,趁着天黑运出宫去。原以为此事已然神不知鬼不觉,文菁皇后更是欣慰地抱着他人之子坐享荣华。老奴自知犯下了重罪,却也只能依照命令而行,皇贵妃娘娘……只求娘娘您能保老奴一命呵!”
“你说的,每一句都属实吗?”朱砂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她只是淡淡地问着,用一种丝毫不带感情的语气。
那刘嬷嬷事到如今何曾还能再改?当即便重重地点头,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老奴说得句句属实,如果谎话,天打雷霹!”
“你们埋葬那个女人的地方,所在何处?”朱砂问。
“就在京城之北的十里处。”
果然如此。
朱砂满意地点了点头,令妙涵将记录好的纸交于刘嬷嬷签字画押。那刘嬷嬷画好了押,便充满了乞求地看向朱砂,问道:“皇贵妃娘娘,可否能救老奴一命?”
手上沾满了别人的血,做出了这等卑劣之事,难道还想要奢求原谅,获得生命吗?朱砂看着这个刘嬷嬷,语气淡漠地说道:“刘嬷嬷,如果你能够在太后娘娘的面前也能据实禀告,本宫就一定会替你出面求太后娘娘给你一线生机。”
“多谢皇贵妃娘娘,多谢皇贵妃娘娘,老奴一定做到!”那刘嬷嬷欣喜好连连叩首。
朱砂冷冷地看了这刘嬷嬷一眼,便对夏青道:“把人看好,本宫去见太后。”
说罢,便与妙涵一并去往了“慈宁殿”。
果然如朱砂所料,那庄太后与白泽看了那刘嬷嬷签字画押的罪状,怒不可遏。白泽拍案而起,愤然冲出去要去找慕容薇算账。唬得朱砂连忙拉住了白泽,好一番相劝才使得他坐了下来。
“好妖儿,”白泽拉住了朱砂,感慨道,“多亏是你,才没让我在那天盛怒之下惩罚萧淑妃!要不然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皇上既然知道不能莽撞行事,又岂能在眼下还没有个计较的时候冲去呢?”朱砂温言相劝,白泽这才怒哼着,坐了下去。
“这个文菁皇后慕容薇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庄太后气得浑身颤抖,紧紧地攥着那张纸,道,“连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甚么是她做不来的?恐怕这武昭国的江山,日后都会毁在她的手中!”
“太后娘娘,请您息怒。”朱砂劝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还需要甚么从长计议!”庄太后怒喝,“幸而哀家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她这个文菁皇后!先前哀家只道是这好歹是我皇家的血脉,可将慕容薇废掉之后抱由你来抚养,却不曾想到他却连我皇家的骨血都不是!”
废掉慕容薇?
把孩子抱由自己来抚养?
朱砂怔了怔,便转头看向白泽,看到白泽微微地点了点头,朱砂便豁然明白了这庄太后的心意。她先前自以为那慕容薇诞下龙子之后,庄太后和白泽便会推翻先前要立朱砂为后的承诺,把慕容薇从幽禁中释放出来,然而却没有想到庄太后宁愿让朱砂来抚养那个孩子,也不愿意文菁皇后重回到凤位之上,朱砂当即便觉心中涌上一阵暖流,感激地对庄太后道:“多谢太后娘娘如此倚重朱砂。”
“傻孩子,而今还说这些有甚么用!”庄太后声音颤抖地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纸,“这上面白纸黑字,把那文菁皇后的罪行写得例例在目!现在看起来,文菁皇后不仅不能留了,连那孩子,也有辱我皇家威严,要一并处死才是!”
“不,太后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呀。”朱砂急忙急切地说道,“您要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乃是因为我皇家之人的一个贪念而失去自己母亲的呀。他如此弱小而又孤苦无依,怎能让他因他人的错误而死去?太后娘娘,依臣妾之见,不若先将此事调查清楚,再将这个孩子找一户好人家赐了过去。这样不仅修正了前一个错误,而且可使此事传为美谈,岂不更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