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绿蓑-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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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般潇洒的旋转渐渐停止。女子忽然将腿踢至头顶,裙裾来不及跟上女子的速度,一条粉雕玉琢的腿在众人目光中一闪而过。引得众人伸长了脖子,狠狠地咽着口水。
跳跃在继续,旋转在继续。极致的舞蹈中,女子的眼睛轻飘飘扫过众人,众人立刻酥软了浑身的骨头,有人握不住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似乎觉得有趣,那双眼睛弯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全场寂然无声,众人的表情太过雷同:瞪大了眼,伸长了颈,胸腔在不住起伏,喉结在上下滚动,眼神痴迷,似乎魂魄已经被勾去了十之七八,连音乐何时停下都不知晓。视线所及最后一个影像,是台上女子停在侧前方曲成兰花形状的手,长长的丝带被池塘上的清风吹起,一上一下轻轻舞动。
惊世的舞蹈已经停止,场中只剩下奇异的沉默,没有叫好,没有欢呼。沉默的寂静中,能清晰听到从池塘上传来的轻微啪啪声:一池的白莲竟然摆脱时节的束缚,在瞬间绽放到极致!满池的白莲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白玉台上的纯白女子,清风撩起团团莲叶,点点白荷兴奋地摇晃着自己初生的娇嫩脸庞,雀跃地拱卫着自己的仙使。只是这般高雅神圣的罕见美丽,依然比不上台上女子的一丝一毫。
纯白的花,纯白的衣,纯白的人。当女子款款收回自己的手臂,走下舞台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看到了白莲的守护神--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高洁气息的人儿。
池上的风忽然变大,一片白色的纱被风带走,遗落在水池之上。
场中骤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面纱之下的那张颜,即使用尽天下所有赞美美貌的词汇,依然不足以形容。只有画师穷尽想象描绘的天宫里,才会出现这样无暇的仙女。这种美丽,对于凡人来说,只要一眼,便需对上苍感恩戴德;若看上两眼,便是对上苍的亵渎。难怪需要用面纱遮掉自己的颜,这般惊世的貌,确实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众人的视线跟随女子一步步走上岸来,眼睁睁看着她走到熊老爷子的身后站定,无不叹息垂涎。
评分的众人早已目瞪口呆,没有人愚蠢地举起手中的纸妄自品评这倾城一舞,然而所有人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钱石冉看着那个白色的人影,唇边的笑意早已止不住扩大开去。他狠狠咽了口口水,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目光却毫不收敛地在女子裸露的雪白肌肤上徘徊。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些阴暗的存在,比如看到太过纯洁的东西会想要去涂上污秽的一笔。这便是如今钱石冉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52。一月——甲第五十一章 再遇险情
哥哥曾经在研究若干民间流传的话本之后一本正经地得出以下结论:这世上什么舞最美,自然是美人跳的舞。换句话说,世上愚民太多,他们对于一支舞是否优秀的判断标准,无非是跳舞的人够不够美。只要是美人,只要敢恰当好处地裸露,只要深谙男人的心理,那么无论她跳的什么舞,必定倾城。
皇宫中的人懂舞,所以值得自己舞一曲凤凰涅槃;至于眼前这些一直色迷迷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众多商人,即使自己只是踢踢腿来弯弯腰做个操,依然会被奉为经典吧!
墨诗苦笑,之所以要戴上面纱,就是为了阻断这些火辣辣几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总觉得被这些眼神看过,自己都变脏了,心里别扭得很。可是现在,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搞不好人家还以为自己这是在故意吊着他们胃口。
表明了自己的归属后,墨诗看一眼依然痴迷的大众,转过身,踮起脚,双手环抱放在胳膊,向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走去,然后飞快从树后取出一件白色貂皮短衣披上,重重吸了吸鼻子--这天实在没有热到可以穿如此风凉衣服的境界。为了勾引这些男人的目光,自己可算是付出忒多了,鸡皮疙瘩都被冻掉了几地,好在没有白白付出。
主台之上,钱石冉举杯饮酒,眼光所向处,正是奋力跳脚驱赶寒冷的墨诗。似乎觉得有些口渴,他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干裂的唇,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欲望的色彩,眯起的眼睛释放出异样的光彩,犹如恶狠狠盯着自己猎物的饿狼。
毫无悬念的,斗舞大赛的头魁自然非墨诗莫属,第二名是如蝶姑娘,第三名是花魁柳丝丝。众商贾还在宴饮,三位姑娘已经由人带着去往后院。其实墨诗很想问问:不是说第一名能够获得雪沉香吗?什么时候才能够拿到啊?无奈言语不便,只得隐忍着。
墨诗三人被各自带进一间屋子。屋子里的布置无不彰显出一位执牛耳者该有的奢华,一应摆设竟然堪比宫中。墨诗走到八扇屏风之前,诧异地摸着光滑锦缎上用金丝和孔雀尾羽绣制而成的岁寒四友,打定主意回宫后也要向娘亲要这么一扇屏风来。看着看着,目光不知不觉停留在了那一杆杆翠绿的碧竹上,一旦安静下来,一颗心就飘到了山谷之中那一片竹林之上,满脑子都是风满楼熟睡的颜。要是他中途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那要怎么办才好?
原本打算跳完舞拿了雪沉香就回去,想着应该不会耽误太久,谁知道拿了第一以后也见不到雪沉香的影子,反而被带进这个莫名其妙的屋子,呆在这屋子里是要干嘛啊!难道钱石冉要请客吃饭?
一直到华灯初上,墨诗烦躁得要杀人时,她才又看到一个人进屋来,不过只是把晚餐送上桌而已--没想到钱石冉真要请客吃饭,可惜作为东家,钱石冉却没有出现。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墨诗决定不违背人为食亡的本性,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最近几日为了方便照顾风满楼,日日吃着包子,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自然不能放过难得的盛宴。
刚塞进一只水晶虾饺,门吱呦一声开了,一阵寒风吹到墨诗裸露的洁白颈子上。来不及嚼烂饺子,墨诗立马把嘴里塞满的食物咽下去,把过分前倾的身子往后挪了挪,重新调整好优雅的执筷姿态,然后款款转过身去,淡淡看着门口进来的钱石冉。
钱石冉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只是掩不住其中迸发的诡异亮光。在墨诗的注视中,钱石冉不紧不慢地在墨诗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汩汩倒了两杯酒,捻了其中一杯,送到墨诗身前。
墨诗低头看一眼荡漾的酒水,又看一眼笑容越发邪气的钱石冉,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可是立刻把眉头舒展开来,广袖遮掩下的柔荑轻轻巧巧接过酒杯,却被另一只肥硕的手顺势揩了一把,油腻腻的触感沿着手背飞速蔓延上整只手臂,鸡皮疙瘩毫不留情地立起来。
钱石冉看着浑身不自在的墨诗,嘴角翘得愈发高了。他举起酒杯,砰一声,撞上墨诗手中的瓷杯,酒水飞溅出些许。
“为今天小姐的绝世之舞干杯!”钱石冉仰头饮尽杯中酒。
墨诗心神不宁地看一眼钱石冉,对方把杯子一倒,抬抬下巴,视线定在墨诗手中的酒杯中。墨诗无法,只得用广袖遮住自己的鼻嘴,浅浅地把酒喝了。
“哈哈,姑娘好酒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刚刚问了熊老爷子,才知道姑娘的神奇来历。姑娘莫不真的是九天仙女下凡?”说话间,钱石冉已经重新把两只酒杯斟满。
墨诗站起身来,走到书桌上拿起纸笔,走回原本的位子坐下,在钱石冉疑惑的注视下,一字一字写道:“我不会说话,我的名字只有一个字--舞。”
钱石冉呆愣片刻,很快恢复谈笑风生的模样,不亏是浸淫上场几十年的老手,什么变数没有见过?
“舞?真真贴切的名儿啊!值得为了这个好名再干一杯!”语罢,一杯酒又落了肚。
墨诗不敢再喝,眼中刻意流露出一丝担忧:“钱老板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多饮伤身,总是不好。”
钱石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声犹如劈开云层的惊雷:“哈哈哈。没想到舞已经开始关心我了啊!只是这称呼可得改改,叫老板太见外了,石冉,唤我石冉……”话到最后,语调越来越低,恰到好处的暧昧酝酿其中。钱石冉的手适时往前,试图握住墨诗执笔的手,却被墨诗猛地挣脱开来,笔尖上甩出的点点墨水落到白纸上,形成一道胆战心惊的直线。
不等钱石冉再有动作,墨诗飞速站起,想逃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猪蹄。砰一声,凳子被大力撞到,激起一声不安的巨响。
可是依然不够快,不过退了三步的距离,往后的身体便被迫停下,一股大力牵引着墨诗往前冲去。一阵天旋地转,白色丝带飘扬在空中,让人联想到不久之前的一支舞。下一刻,身子摔进了一个满是酒味的怀抱。
钱石冉将墨诗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下巴搁到墨诗的肩膀上,嘴刚好凑到墨诗白皙而透明的耳边,暧昧地往墨诗耳蜗里吹着气,墨诗的身体一下子僵硬得犹如一具尸体。
“小美人,逃什么啊?今夜你可是我的,哪儿也不许去!”
身子被猛地转过来,被迫正视着面前这张已经被岁月侵蚀的脸。墨诗看着钱石冉欲望弥漫的双眼,心跳加速,理智早已被恐惧吞噬,下意识便要推开粘在自己身上开始不安分的手。可是,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甘心就此放弃?
53。二月——甲第五十二章 风满院香
墨诗低垂了眼眸,掩饰其中貌似羞涩其实恐惧的眼神,巧笑嫣然,一双小手柔柔推上对方满是肥肉的胸膛,嗔怪地撅起嘴,拿过不远处的纸笔,忍受住对方越来越放肆的动作,写道:“人家都说只要拿了斗舞的第一名,便可以拿到一件世间的珍宝。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连宝贝的光芒都没见到,你可不能骗我!”
“我怎么可能骗小美人你呢?”钱石冉笑得很得意,伸手入怀,然后把一个锦盒放到墨诗面前。
看到牺牲颇多才得到的东西,墨诗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打开盒盖:大红色锦缎衬着的盒底,静静躺着一块鸡蛋大小的晶莹固体,一接触温暖的空气,固体开始冒出丝丝寒气,千年寒冰中,一朵凝固在绽放时刻的白色四瓣花朵安静地呆在冰雪的怀抱,犹如沉睡的美人等待心上之人的呼唤。即使被冰雪掩盖住容颜,依然有暗香从冰雪之中不断溢出,沁人心脾的淡香,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人错过,可是一个人只要闻过一次这种独一无二的香,穷其一生也不会遗忘。
雪沉香!墨诗犹如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得宝贝的探险者,简直想要喜极而泣。要说之前还在怀疑,那么在见到此花的一瞬,心中就已经确认--如此独特的香味,即使自己之前从来也不曾见过,也能确定这是真正的雪沉香。
托着锦盒的那只手慢慢挪到了桌子上,把锦盒放下,复又贴上墨诗的腰,暧昧气流钻进墨诗的耳朵:“小美人已经收到礼物了,那么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些礼物呢?”
墨诗的笑瞬间冻结在嘴角,小心躲避钱石冉魔爪的同时,手已经探进袖内,摸到了一只小瓷瓶--瓶子里装的是惯常使用的mi药,今次当然不能再用燃烧的法子,好在医神外公的药不管怎么用都有效,只要有一点点进入对方的身子,绝对可以在瞬间夺去他人的神志。
谁知瓶子刚到袖口,墨诗的身子被人打横抱起,诧异间,手不知不觉松开了,瓶子自然从手中滑落,滴溜溜滚到房间角落。墨诗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瞬间放大。
身子被丢到早已铺好锦被的床上,面前是不断放大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