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绿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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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被丢在一旁,墨诗重新把被子盖上风满楼的身子,然后搬过凳子,把早饭放在上头,像高香般杵了会儿,对着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墨诗终于下定决心,毅然决然离开这个太过压抑的房间。
自己和他都需要静静,该说的话已经说尽,再多只是累赘,是时候给个宽松的环境思考。三天的时间,该想的事情该有的态度应该明了了。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离开他太远,他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不容乐观,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要追悔莫及了。于是在春风居的对面寻了一处人家,付了银两,放低了姿态,换上破旧的衣衫,暂时住了进去。
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考虑的事,也绝对不在少数,首当其冲的问题,便是如何治好风满楼的内伤。遍访了城中的大夫,得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方子,此外再无进展。再者,如何能够找出杀害叶莲雾的凶手为他报仇,用怎样的手段为他报仇,都需要细细思量。若是伤了风满楼的人和火烧兰林苑的人是一伙儿的,那么仅凭自己和风满楼的力量,那是远远不够的。
然而自己的誓言,绝对不是说来玩的,必要时刻,自己会考虑要父皇动用朝廷的力量,以国家机器解决江湖事端,如同以石击卵,雷霆手段之下,断无不能解决的可能。端坐在水晶宫中的真龙天子,向来不理会江湖中鱼虾的小打小闹,一来没那么多闲工夫,二来江湖有江湖的规则,要是冒然打破江湖和朝廷的平衡,给朝廷添一件麻烦事,看起来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要是父皇不肯答应插手江湖事宜,那么只好厚着脸皮要娘亲给落月叔叔去说说,凭借落月叔叔在江湖中的领袖地位,相信事情解决起来也不会太棘手。
只是凶手是谁,墨诗没有头绪。风满楼曾经说过,守卫林兰苑的护卫,从根上来说,其实也算是风雨阁的嫡系,战斗力之强,江湖上恐怕难有敌手。如何能够想象这些顶尖杀手竟然会在一夕之间惨遭屠杀?换句话说,能够让这样一只武力强劲的队伍一败涂地的,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力量?
林兰苑作为风雨阁的暗渠,一向藏得极深。因为风满楼的关系,掌握风雨阁一半银钱流入的林兰苑更是隐藏了自己的行迹,风雨阁中的人都不知道它的具体所在。而且它的身份,不过一个商人团体,要说会招惹上江湖势力,不免有些勉强了。
娘亲说过,任何人行事,必定有能够吸引他动手的动机。大多数时候,只要看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便能知道主导者是谁。
风满楼说过,要支持风雨阁这样一个大型杀人集团正常运行,需要的银钱数量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佣金收入虽然丰厚,可比起风雨楼平时的开销,乃是小巫见大巫。明渠暗渠各占一半的收入份额,少了任何一处的收入,风雨楼的运营都会显得捉襟见肘。
现如今,暗渠已经脱了风雨阁的控制。更何况,凭借叶莲雾和风满楼的关系,要逼着叶莲雾为名不正言不顺的风雨阁阁主尽忠,恐怕更是天方夜谭。如此一来,风雨阁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失去了一只臂膀的风雨阁根本不可能在江湖这锅浑水中安然无恙地存在,心安理得地过下去。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凭借风雨阁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和杀伐决断的武力系统,要说在朝夕之间灭掉一个兰林苑,或者不是不可能,毕竟人家才是根正苗红的出生。
照此推论,兰林苑的那场火,最有可能是风雨阁放的。导火线很简单,现任阁主花解语,需要借此巩固自己的地位,重获经济大权。
到底真相如何,还需要风满楼的亲口解答。还有能够伤到风满楼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是为何要对风满楼出手?联系此前各派掌门被杀又嫁祸给风满楼的事实,墨诗有两个猜测,要么这次黑手伸得远了些,招惹了一些难以对付的角色,真正给风满楼招来了麻烦;要么风满楼这次面对的,直接就是给黑手本身。对于前一种情况,墨诗依然心存侥幸,毕竟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要解释清楚,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虽然栽赃陷害成功的案例,墨诗在皇宫中亦没有少见。要是后一种情况,事情就有些棘手了。可是墨诗不明白,既然那个人有那么强的武功,又为什么要招惹那些在江湖上名气不大的门派,明明知道这些门派即使倾尽全力找风满楼麻烦也不会有多大成效,难不成只是为了试试风满楼的能力?要是对方和风雨阁有关,多此一举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像是不要钱般的杀手接二连三的挫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墨诗托着自己的下巴,闷闷地看着眼前闪烁的红烛,找不到答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遭遇围攻之前的那段日子,风雨阁派出来针对自己的杀手似乎少了很多。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必须面对的麻烦似乎少了一些。
希望这几日都像昨夜那般平静吧!墨诗可怜巴巴地对着烛火祈祷。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终于开眼开耳听到了墨诗真诚的祈愿,这三日过得确实算是风平浪静,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墨诗再没有踏进过风满楼的房间,却一直透过自己住处的窗户观察着房间的情况。然而墨诗观察到的唯一情况,便是--完全没有情况!不要说没看到风满楼大摇大摆从春风居中出来,甚至那扇紧闭的窗,从头至尾都没有被打开过。墨诗绝望地想,那家伙莫不是已经死透在房间里了吧!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墨诗试图用娘亲教给自己的句子勉力自己,可是最终还是无奈地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42。一月——甲第四十二章 三日之约
今天是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了,若是风满楼辜负了自己的期望,根据自己当时立下的条约,自己应该离开他。离开他容易,难的是下面该怎么办啊!墨诗伤心地念道:想当时自己大笔挥得豪迈,光是在心中酝酿要说的豪壮话语就已经让自己热血澎湃,逞强之时的感觉果然很爽快,只可惜由此带来的恶果着实有些难以消化,要不然多多逞强也能有益于加强身心健康嘛!
月黑风高杀人夜。
墨诗没有杀人刀,只有一颗忐忑心。防贼般走进春风居,墨诗拉住小二,递给他一张纸:“地字号乙房的客人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小二看着消失几天的客人,一双小眼睛被脸上的笑容挤得看不到:“呦,是小姐您哪!照您的吩咐,我们一日三餐都有准时送进那位公子的房间,可是前两日公子一口饭菜也没吃。倒是今天,公子的胃口不错,送上去的饭菜全部吃完了。”
墨诗松一口气,总算确认那人依然活着,而且似乎有像利于自己一方发展的趋势。墨诗很得意,于是没再仔细听小二的话,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的是这样一句:“公子的酒量真好啊!这三天他喝的酒竟然比我一年喝的酒还多!”
墨诗看着眼中闪烁着莫名光亮的小二,额上的青筋开始暴跳。
“砰--”墨诗颇有气势地踹开门,立马有冲天酒气熏得她一阵晕眩。
伸手扶住门框,墨诗看着满桌满地的酒坛子和趴在桌上烂醉的风满楼,贝齿碾过薄薄的唇,留下一道白白的痕。再没有勇气向前跨上一步,无法面对这样的情景。先前的自信太没有根据,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墨诗甚至在后悔,三天,是不是真的太紧了些?
或者偷偷摸摸回去,装作自己没有来过的模样,过两天再回来找他会是比较好的方法?反正看他如今的模样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大概过个十天半个月自己说成三天他也不会有异议。墨诗为自己刚刚踢门的一脚感到极度的悔恨:逞什么一时之快,万一吵醒了风满楼要怎么圆谎啊!说干就干,墨诗转过身,猫着腰,做贼也没她这般蹑手蹑脚。因为太过用心,猛然听到有人唤着自己名字的时候,墨诗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
“诗儿,为何才来就要走啊?”轻佻的声音夹着熟悉的戏谑蓦然响起在房内。
墨诗的身子僵硬了,慢慢直起腰,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瞪大了眼睛看着某个本该烂醉如泥的人正端坐在桌前,一双桃花眼清明如雪,没有一丝醉汉的混沌,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左耳的红色耳钉流淌着妖冶光芒,衬得那张容颜越发邪肆。
墨诗咬紧牙关,手指紧紧抓着门框:这一次,却是为了克制激动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喂诗儿,你把手放开些,要是把门框抓坏了,我们可少不得要赔人家些银两,这样着实不划算了些。雾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做为他最贴心的知己,我怎么能拂了他的意呢?”风满楼不满地皱着眉,曲起食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节奏极好,让人心安。
墨诗不着痕迹地抹掉脸颊上的泪,眼眶很快又被打湿:能够这般平静地提起那个人,风满楼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风满楼站起身来,干净利落地踹开身前的空酒坛,一步步走到墨诗面前,曲着右手食指放在墨诗眼下,接住摇摇欲坠的泪水,淡淡笑道:“诗儿,你的三天之约,到现在为止,应该还没有过期吧!”
墨诗狠狠扯过风满楼的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把心中的喜悦掩藏起来,丢给风满楼一个满不在乎的眼神,伸出小手放他面前,掌心向上。
风满楼一挑眉,不解问道:“干嘛?”
墨诗的眼色堪堪扫过满地的酒坛子,理直气壮丢过去一张轻飘飘的纸:“竟然敢背着我喝那么多好酒!刚帮你付了酒钱,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快快还钱!”
风满楼的潇洒笑容瞬间凝固,满脸哀怨像个受尽欺负飞小怨妇:“诗儿,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姑娘!”
哼,前两天自己为你劳心劳力,你却只知借酒消愁。自己高抬贵手,肯接受你拿钱偿还自己的人情债,你就该磕头焚香多谢祖宗保佑了。竟然还敢批评自己?!墨诗二话不说跨出大门,扬着脑袋雄纠纠气昂昂走着自己的道,全然不顾身后某人追逐的脚步。
“诶诗儿,我错了还不行吗?银票都在你那儿,我身上哪儿有钱啊!诗儿……诗儿……”
墨诗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嘴角骄傲地扬起。
春日的阳光晒在身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夏日炎热的味道。郊外的景色到了一年的繁盛之初,柔软的绿色透露出新生婴儿般的娇嫩美好。漫坡的小草张扬地铺陈出去,一望无垠。小小的黄花骄傲而倔强地冲太阳扬着自己小小的花盘,一种不肯认输的气势。野外的一切无一不展露出对生命的无穷渴望。
墨诗眯着眼睛,把胳膊枕在脑下,舒舒服服地躺在沿山坡而下的草坪上,慵懒得像一只肥硕的猫。身边的风满楼嘴里叼一棵小草,上上下下嚼着,一条腿架在另一条曲起的腿上,跷得半天高。
墨诗侧首看着风满楼,被阳光一照,风满楼苍白的脸色中晕开了一抹红,薄薄的嘴唇却依然黯淡,缺少血色。心中暗叹一声,之后也带过风满楼去看过各种大夫,对于他的内伤,众大夫皆表示爱莫能助。风满楼倒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般,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可是晚上的时候,透过一堵墙,墨诗能够清晰地听到隔壁那间传来的咳嗽声,连绵不绝,却又刻意压制住,闷闷得像天上的滚雷。墨诗听得心惊胆战,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去,却不敢去隔壁看上一眼。因为她知道,自己去了也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