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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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谨看了她一眼道:“在下先前并不知此物为小姐相中,既然小姐喜欢在下愿如小姐所愿——告辞。”说完一拱手转身就往外走。
“诶!诶!”叶贞玉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吩咐了侍女把玉佩包起来,自己提着裙子就往外追。
“慕容谨!你等等!”
慕容谨看着向自己跑来的绛红身影,微微一顿脚步,皱眉问道:“叶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叶贞玉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蓦地一咬唇,斜觑着他说:“你们干什么一见到我就要跑?”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可怜光彩生门户(4)
我们?慕容谨不大自在地听着她把自己、瑶月和顾朝曦归在一起,顿了顿声才说道:“叶小姐误会了,没有谁故意疏离叶小姐。”
没有?!叶贞玉瞪了一眼方才那个身体力行来说明事实的人,没好气地道:“那你说你刚才见到我走那么快做什么?”
慕容谨暗自责怪自己应该委婉一点,遂朝叶贞玉做了一个揖:“在下并无任何恶意,只是……”他想起上街前慕容靖说的晚宴,便道:“只是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今晚府中还有晚宴故而在下刚才才匆匆离开。若是此举令小姐误会,在下在此致歉。”
叶贞玉总觉得他的话有些浮于表面,不真实,但人家好歹说的是正当理由也只好悻悻地道:“那你说,为什么顾公子见了我也会跑?”这是她一直纠结的问题。
慕容谨连看都不想看她那张涂满脂粉的脸,随口道:“既然小姐不知道,在下自然也不知道。”
如果慕容谨对于他自己的解释还尚能让人信服的话,那这一句绝对是在敷衍自己!叶贞玉蹙着眉看着他:“慕容公子,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
慕容谨闻言不禁有些惊讶,他道:“叶小姐何故作此感想?”
“如果不是,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顾公子不喜欢我?”叶贞玉离他更近了些,问道。
又是顾朝曦……慕容谨莫名地从心底生出一阵烦躁,他抿了抿唇:“小姐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你都这么问了,那还用说吗?叶贞玉直想翻白眼,但还是矜持地道:“愿闻真相。”
慕容谨深吸了一口,缓缓道:“小姐认为朝曦为什么会喜欢小姐?”
叶贞玉道:“我出身名门,姿容妙曼,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出身名门?顾朝曦什么时候稀罕过名门?姿容妙曼?您一个女孩家能自夸地这么坦然倒也少见。
慕容谨在腹诽了几句,对叶贞玉的无可奈何又更上了一层楼。他道:“叶小姐又是怎么得知朝曦会喜欢出身名门又姿容妙曼的女子?”
“从……诶?”叶贞玉刚想回答却觉得不对,怒瞪他道:“这分明是我要你为我解惑,怎么现在变成你来问问题我回答了?”
你才发现?慕容谨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没救了。轻叹了一声道:“因为我很想知道,像叶御史这么老奸巨猾、狐狸一般的人怎么会有叶小姐这样的女儿?”说完他又是转身就走,不过这次迈的步子比上次大很多,可以称得上是健步如飞。
叶贞玉在原地想了好半天,知道家仆侍女都追上她了才反应过来慕容谨是在揶揄她,顿时又气又恼,提起裙摆就要追上去——却被贴身的侍女拉住了。
“诶诶,小姐别追了!”
“他什么意思啊他!我好好问他来着,他就这样冷嘲热讽地对我!”叶贞玉一把甩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气得眼眶都红了:“我哪里惹到他了嘛!不就是一块玉佩嘛!小心眼!”
“小姐小姐,您消消气,来,小心妆花了。”侍女小桃看着自家小姐快要落泪的模样,先是递上手帕,接着也数落起慕容谨来:“您不用跟这种人计较,您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出身,他们慕容谨不就是说穿了不就是一介商户吗,知道些什么啊!跟他置气不是损了您自己嘛。”
叶贞玉刚开始听得挺受用地后来忽觉不对,喝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商户啊,顾公子也出身慕容家,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小桃这一刻也对自家小姐无语凝噎了。
皇上这两道圣旨一发下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宇文家本来以为调走了宇文焘去争战场军权留下的那个禁军空位可以再找人填补,没曾想他们的小算盘早就被皇帝猜着了,前脚调走后脚就填上了天子自己的人。更何况宇文焘赴前线连个兵都不派竟让他沿线调兵,这就大大阻挠了他们企图与崔雪麟争锋的计策。
而且,还白白让慕容家占了便宜去。
顾朝曦被派往战场,虽只是押粮,但一从战场上回来当朝天子定是要给他加官进爵的;宫里还有一个享誉京城的慕容美人天子的龙床上承宠,宇文家又还没有皇子撑腰;再加上现在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之职被慕容家的嫡子抢走……
相比之下,这些年坐稳了龙椅的皇帝对待自己的母族可不那么广布恩泽。先是找各种理由审核五品一下官员,有功升迁无功贬职,一下子好些爬着宇文家裙带上来的官都被贬职;其后又提出什么京官调任地方的互换又企图瓦解掉宇文家这些年在朝廷盘中错节的势力。
宇文文德在给自己女儿写的信里,一再叮嘱女儿:要柔屈不耻以来侍君,能争得一点圣上的宠爱就争得一点,千万不要让慕容美人彻底俘获了圣上!要谦虚谨慎不得挑起是非,尤其要和慕容美人成为交心的姐妹!朝堂风云变幻只是时间问题,切忌要明哲保身!
宇文贵妃在看完自己回复自己诉苦的信件之后,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满腔怒火都给泼了冰雪一般,不仅熄了火还冷了一颗心。
“母妃?母妃?”小公主看着自己母妃拿着一张纸满脸凄楚,还呆愣了好久,试探地唤了几声。
宇文贵妃觅声看过来,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不禁悲从中来一把抱住女儿泪流满面:“立宁啊,母妃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啊。你是你父皇唯一孩子,你一定要保护母妃啊……”
立宁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母妃哭得毫无形象,听着她不知从何而来的话。暗自奇怪:为什么要我保护大人呢?我怎么能保护大人呢?
云华宫贵妃的寝阁里,云秀正带着宫女们撤换归置房中的事物。珑月成功得到宇文薇的赏识之后宇文薇便派人去掖庭调她到自己宫中,给了她一些不轻不重的活儿。
现在分配给珑月的任务只是把梳妆台上散放着的珠钗首饰整理好放进妆奁盒。
光是看着这些首饰就足见宇文家的权势。光是散着放的平常用的金步摇、玉凤钗都精致华美无比,更不用说妆奁盒里那些一套十二支的红珊瑚珠钗、十二支的紫水晶步摇、十二枚的百宝石金钿……一打开妆奁盒,生生震得珑月半天没有晃过神了。
“你站那儿半天了,干什么呢?”云秀见她站在梳妆台前站了半天都没有动,不禁疑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问道。
“呃……”珑月正沉浸在眼前珠宝的震撼中无法自拔,冷不丁被人一拍肩,吓得她猛然回头。随手一碰带倒了镜架,架上的菱花镜沿案边坠下“呯呯嘭嘭”地边滚边响起一大串噪音。
珑月吓了一跳赶忙弯腰下去捡,云秀正想骂她两句忽的余光瞥到一个事物的影子,吓得脸色大变,朝那事物疾步而去。
那是一个白玉制成的小圆盒,此刻盒盖和盒身已经分开跌落在两边,盒身更是倾斜着里面润泽的红色膏体倒出了一大半。
云秀大呼“糟糕”但这东西现在这样已经无法补救了,头疼的她回头逮到珑月就厉声数落开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这是圣上让尚服局特制的胭脂,整个内宫上下就娘娘独一份儿,娘娘每天都要用的!你这么一碰坏了、弄洒了,娘娘回头用什么?娘娘知道了你就等着从哪来回哪去吧!”
云秀话音未落,就听屋外传来小黄门尖锐的嗓音:“恭迎贵妃娘娘回宫。”
珑月和云秀对视一眼,双方皆是脸色惨白如死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宇文薇顶着一双肿胀的核桃眼走进来,她刚才在兴庆宫抱着立宁哭得够呛,把立宁给吓着了。好不容易等到宵禁了,太后连忙打发她回宫休养。
宇文薇伤心了一晚上,哭湿了好几条手帕,直到回到自己的云华宫才略略止住。不料着大老远地就听到云秀咆哮的声音,不禁问道:“云秀,方才你喊什么呢?”
云秀下意识看了跪在自己身旁的珑月一眼,见她只顾低头,只好硬着头皮道:“娘娘恕罪,方才珑月整理饰物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把……把圣上专门让尚服局特制的胭脂摔了……”
宇文薇闻言浑身一震,依照平时她的性子定时要将犯错之人掌个几百嘴打个几十板子的,可是今天看了父亲的信,又经过自己姑母兼婆婆的劝告。下定决心韬光养晦的她懒懒地一挥手道:“算了,反正是圣上为本宫特制的。这个摔了,明个儿再领一盒去就是了,大呼小叫什么——都起来吧,本宫累了。”
甭说是做了宇文薇贴身宫女好些年的云秀,就是刚进云华宫不久的珑月都知道,宇文薇绝对不是一个温柔宽容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云秀偷眼看了看自家主子红肿的眼睛,心里“咯噔”地一下,心道:今天主子定时受了什么大委屈了,还是小心为妙。连忙拉着珑月起身,吩咐收拾胭脂的残局,自己则上前去服侍主子更衣梳洗去了。
珑月也不敢再出声,心惊胆战过去把地上的胭脂和胭脂盒都收拾干净了便逆着端盆送水递毛巾的人流夹缝,溜了出去。
急匆匆地走了大概几十丈,眼见自己的房舍就在眼前珑月才放下心来。
珑月虽然受到宇文薇的赏识却没有马上得到太高的品级,宇文薇给了她个九品的衔让她做些刺绣缝补之类的活儿。而云华宫很大服侍贵妃的宫女也不少,像她这样低阶的宫女只能住三五个人一起的大合间。
和她一起住的宫女不是和她一样的针黹妇就是杂役。大家忙了一天都挺累的,故而推开门屋里的人不是没有回来就是已经入睡了。
珑月揣着那个白玉胭脂盒惊魂未定地坐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她才觉得心魂稍定。心情平复之后她想起之前云秀所说这个胭脂的不寻常,乃是圣上特地让尚服局制的,忍不住拿出来看看这究竟有什么不同。
她把小小的白玉盒摊在灯下,从头上取了一只珠簪用簪尖挑了一点内里润泽浅红的膏状胭脂,抹在手心。那胭脂的颜色果然极好,红得透亮色泽也正,配上这个白玉的盒子相必也是天价之物。珑月看了看才低下头,嗅了嗅。
这是——珑月有些不确定,干脆把整个凑到盒子上方,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再次确认之后……
珑月在慕容府中是阮银红的侍女,阮银红自从生下儿子慕容谨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多年前不知从什么人手中得到一记滋阴妙方。按药方上所写制成的药丸阮银红几乎天天都吃,故而珑月对那药丸的气味十分熟悉,甚至对那药方也十分熟悉。
这胭脂中隐隐透出的气味竟然和那药丸气味大相庭径?!
珑月脸色大变。
第30章 第三十章 可怜光彩生门户(5)
距离前线战场失利过去已经近两个月了,而朝堂上波谲云诡的局势也相对缓和。可是,与逐渐安稳的朝堂相比,天子后宫的波澜可是死性不改地暗暗翻滚。
争端的原因无一例外来自于后宫女子共同拥有的男子,争端的双方也无一例外是云华宫和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