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梨魂-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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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地方居住不过八年,但是她这一生所有的快乐也都只凝在这八年里。虽然幼小的她母亲不能在身边,甚至那时候对母亲都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父亲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令她没有丝毫缺少母爱的感觉。
父亲一直对她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最温柔的女人、最好的妻子,他早晚会回来的。
雪离还记得,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坚定,她亦从来没有怀疑过。
然而她见到母亲那天正是父亲死的那天,母亲果然如父亲说的那样美丽温柔,是个好妻子,还是个好母亲。只是不知道,在父亲等候的最后,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有没有再次见到母亲,他那样深爱这她。
雪离拂过父亲曾经喜欢坐的石凳,她内心长久以来坚固的伪装崩塌了。原来漂泊那么久,征战沙场那么多年,她不过还是十一年前那个八岁的小女孩,内心深处从未生长过……
第十八回 倾恋
“我猜的不错,姑娘果然是于王府有什么关系吧。”声音苍老,更如同这落魄的王府般孤寂与苍凉。
雪离回身,其实早就猜到那人是门外遇见的老者,但她还是禁不住吃了一惊——那老者眼中闪烁的光芒竟不似刚才的沉寂,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活跃,就如同重生一般。
“老人家,也果然是认识我的?”雪离问。
老者颔首,“其实也不能算是认识,我只是认识一个长相与你有几分相似的人……”
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大概说的是娘亲吧,雪离暗想。
“你是落梨的孩子吧。”老者捋着银白色的胡须,目光炯炯。
“这么漂亮的胡须,老人家真是有福气。”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还是在逃避谈论往事,这想必是逃不过老人的眼睛。
只是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惨淡的笑了一声,手伸向耳后“嚓”一声将一把银髯揭了下来。
“呵,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罢了,你说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头不长胡子不是很奇怪吗?”老者近似自嘲的说,可是任谁都看出那眼中的凄凉。
他拿下胡须,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四十五岁左右,如果父亲还活着大概也就是这个年纪。但是他不长胡须,莫非……
“请恕我冒昧,您是在宫中做事的?”雪离也不愿浪费时间,她对待问题从来都是简单且凌厉的,这已经算是最委婉的说法。
“不错,我姓吕,曾经别人都叫我吕公公。”话毕见雪离眼中仍有疑惑,又道,“我二十三岁才自宫成为阉人,所以声音相貌早已长成,即使自宫了也还是与一般男人无异。”
雪离一震,“自宫?”
或许是出于多年的习惯,吕公公还是略微带这些女气的牵了牵嘴角,“是啊,那是作为男人最基本的尊严,我自己丢弃了,从此以后我就不知道是以一个什么身份活者的人,但是我不后悔,到现在也是。”
他紧握手中花白的胡须,或许真的是从未后悔过,雪离相信他所说的话,但是那种痛苦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他必定也不会例外。
“您认识我娘亲,那也一定知道她的过去吧?”雪离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过去的女子,包括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又溺在回忆的河中,难以跋涉。
“你与落梨很像,女子们都自称‘奴家’,可是落梨从来都不会,即使是在皇上面前,她也从来都是说‘我’。”他说着,眼里全都是幸福,仿佛失去男人最基本的尊严从来不曾使他痛苦。
落梨是雪离的母亲,当年的她一样拥有倾城倾国的美貌。她生在富贵人家,之后与雪离的父亲两情相悦,并嫁给了他。但是好景不长,在雪离出生不到一年的时候,先皇插足他们正沉浸在幸福当中的一家。雪离的父亲是皇上的同胞兄弟,在太上皇传位给先皇的时候亲自下令封雪离的父亲为南亲王,如果他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先皇是没有权利废他南亲王的封号,更别提诛九族了!
“但是,那个人有什么理由灭我全家?” 对于过去,雪离只知道这么多,但是猜也猜的到多半是皇上为了得到娘亲而不择手段。
“南亲王通敌叛国,而且证据确凿。”吕公公道。
但是不相信的却不止雪离一个,当年,先皇下令杀南亲王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他会通敌叛国。即便没有证据,皇上要除去的人,谁又能说半个不字!更何况又是证据确凿。
“您与我父亲的关系是……”
“我与南亲王并无瓜葛,或许他甚至不知道有我吕迁颂这个人。”提到往事,吕迁颂的心中不知道有多少感情纠葛在一起,然而往事终究只是往事,再回到现实还是难以平复的伤怀。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只是当年落梨请求我的事情,我要做到。”
这个男人,抑或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男人”,无论如何,这人应该是娘亲临终前说过的,是她今生欠下的债。
她说:那个人照顾她,对她的请求甚至不惜性命也要做到,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帮助,他总会出现在她身边,甚至因为她自宫。这样为她再所不惜人,她从来都是吝啬的,甚至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给他。
“娘亲临终前,跟我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她这一生最亏欠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人,雪离总想做些什么,哪怕是一句安慰。她也明白母亲当年只是想这个人放弃,去过他自己的生活,然而她今日今时已然不在,作为她的女儿,是否应该做些什么……
“对比她真正亏欠的人来说,我这又算得了什么,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算亏欠。何况我付出并没有打算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今生是,来生也是。只愿来生还能遇见吧……”他低语,转而又笑道,“呵呵,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谈论这些。”
“真正亏欠的人?”难道还有比他更痴情,比他付出更多的人?那个人,是父亲吗?他为她丢了性命,丢了全家数百人的性命啊!
如果说父亲真的通敌叛国,多半也是为了母亲。
“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你是否是落梨的女儿,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听我的话,好好活着,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了。”吕迁颂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雪离手中的落梨剑,这剑是南亲王请江湖高人为落梨打造的,并命以她的名字,然而她一生都没有学会怎样用剑,这把剑也没有能够保护她。
雪离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想母亲一生都不愿拔出的剑现在却被用来复仇。只是他不知道,这把剑上早已沾满鲜血,并且执在她的手中,到现在早已经停不下来了,因为堆积在她心中的仇恨和恐惧已经深到不可想象。
而现在她越来越想知道母亲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为什么可以温柔无比,又可以冷漠的对待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即便不是出于真心。又是因为什么,象她那样固执的女子怎么甘心被逼迫去做皇上的宠妃?这一切雪离从前没有想过,而现在却最想知道。
第十九回 水袖
左丞相府的西院,还是一如往日的寂静。
西院之中,前日还开的正灿烂的海棠全部被移除,换上了即将结果的梨树,按常理来说这个季节不适宜移植梨树,但是今早看这蓬勃的样子,多半会成活,看来这西院当真与梨树有缘。
陆萧让自从回府就一直窝在西院中,也不去上朝,皇上只以为他因战事劳累,自是没有追究。
“哥,哥!”陆萧然边嚎叫着边匆匆忙忙的冲进陆萧让的卧房。
“哥,你怎么还在喝啊!都几天了!”陆萧然一把夺过陆萧让手中酒坛放在书桌上,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陆萧让不是一个酒鬼,虽然是一个豪放的男人,但是酒量很一般。
见陆萧然不做声,躺在椅上半醉的男人挪了挪身子,问道:“什么事?”
“今晚皇上要给你庆功,你不会都忘记了吧。你收拾一下,我去接二哥了。”陆萧然便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将书桌上的酒坛拎起,才放心的出去。
“喂!然,你说什么,子岳要回来了吗?”陆萧让仿佛刚刚听明白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追出去。
陆萧然笑道:“怎么,终于还有你关心的事情了吗?”
陆萧让吃吃的笑,果然还是能有事情能让他打起精神。
入夜的皇宫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连后花园也不似平日的沉闷,多了几分欢跃。
回廊尽头的亭中,吸引整个后宫目光的一袭华服负手而立,他这么站着,只要他不动不出声便没有一点声响,其他人连喘气也是小心翼翼。
“华烨!”
忽的,一个清脆女子声音打破这个静止的画面。
还未曾看清身影,只见是也是一袭华服早已拉住背立之人的衣袖。他回过身来,眼中难以遮掩的怜爱,“娴儿怎么还这样顽皮,身为皇后了要稳重一些!”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听起来更像是溺爱。陆雪娴则更是不以为然的一屁股做到石凳,摸起一个金橘便自顾剥了起来。身边的人早已经流了几身的冷汗,自她来到亭中都已经犯了多少条宫中禁律了,首先是惊扰圣驾,其次是竟胆敢直呼皇上的名讳,再次是不跪拜……其中随便哪一条都是不小的罪名。
然皇上只是面带笑意,一同坐下剥起了橘子。
陆雪娴生长于官宦世家,自然对宫中礼节熟知,在百官面前她无疑是一个端庄威严的皇后娘娘。她也是个聪明并且很有分寸的女子,此刻的作为自然不是恃宠而娇,只有她明白皇上需要的是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皇后,而她,想要的是为人妻,而不是皇后的位置。当然如果能够母仪天下的话,自然最好。
陆雪娴剥好橘子,朝华烨笑道:“你闭上眼睛。”
“你不是想给我橘子吃吗,要闭眼做什么?”
陆雪娴凑近华烨耳边神神秘秘的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民间有一种说法,就是吃橘子的时候闭上眼睛,味道会更甜美。”
“真的?”华烨虽然半信半疑还是闭上了眼睛。
“啊…。把嘴巴张大一些。”陆雪娴异常认真的表情将宫女太监们弄的哭笑不得,不,应该是想笑却不敢笑。
亭中的宫女太监全都瞪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半个拳头大小的橘子整个塞进皇上的口中。
华烨猛的睁开眼睛,奈何橘子塞嘴中满满的,吃也吃不下去,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吐出来的,大口的橘汁洒的到处都是。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华烨心中暗道:好死不死,偏偏个时候。唉!形象啊……
刚一怔,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华烨捂着嘴偷偷的瞄了一眼,历代皇帝恐怕都没有自己现在这种糗样。
但是好在果然是那个人,亭外一袭玄色铠甲,发丝是那种如深夜一般神秘的颜色,狭长深邃的双眼。
“唔唔!”华烨突然站了起来,几乎忘记口中的橘子。
“皇上,怎么了?”陆萧让终于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见一次与自己无关的恶作剧,虽然口中关心的问着,心中着实有些不爽。
“瞧你教的好妹妹!”华烨刚刚勉强咽下口中的东西便急着兴师问罪。
陆萧让耷拉着脑袋,简直是受了莫大的冤屈。陆雪娴那本事可是连他这个做大哥的人都自愧不如的,他哪有那本事去教她呀!
“陆萧让,上来,让朕看看你。”华烨拂了拂衣袖问道。
华烨终究还是恢复往日的威严,虽说两人同窗六年,他也从来视陆萧让为知己,可是君臣就是君臣,这条鸿沟永远不可逾越,他们心里都很明白。
此时最为惆怅的人莫过于陆雪娴,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成为了现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