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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画柳眉-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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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思远早有防备,只是轻笑了声,“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帝繇也笑,慢条斯理地从靴上抽出一把匕首,“我一直坚信一个道理。”
“哦?”
勾人的魅笑映上冰冷的刀身,“不见棺材不落泪。”镶着宝石的刀柄被折射出诱人的幽光,他兀自炫耀,“这把短刀漂亮吧,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喔。”
帝思远冷眼看着他善变的脸,脸色沉了下来,“所以?”
“你说呢?”
冷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无法反应。他呆了一会,然后慢慢抬起头,眼前是那具熟悉的身影。
“侯爷好兴致,不怕罪犯欺君么?”冰冷的话从那个向来温文儒雅的人身上传来,宋行清一手按住受伤的手臂,淡淡注视着这名即使行凶也姿态优雅的贵公子。
“不如此,又如何让你英雄救美,赞足美人心呢?”一切如期发展,帝繇相当满意。他知道他早就醒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睁开眼。直到他刻意问起帝思远与他的关系时留意到他眼睑动了几下,心思一转,于是就导了这么一出。他把弄着染血的匕首,“宋大人,你不该说声谢谢么?”
宋行清嘴色抽搐了一下,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骗,跟一个专门玩阴谋的人来说他真的是太嫩了。只是当他听到他发狠的话时再也熬不下去,刚睁眼就见到那刀光灿白刺目,来不及多想一把拉过了帝思远,当看到臂上被染红的衣袍,他深深庆幸他动作敏捷。他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他的一颦一笑无不牵动他的心,他穷尽半生也只是希望他能够安康快乐,纵然他已筋疲力尽。
宋行清沉重开口,“侯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不希望帝思远面对兄弟相残的局面,他知道他会心痛他会不忍,他是他这世上唯一的兄长,如此至亲的人他如何下得去杀手。
当作没听见,他拍拍衣袖,看着站在宋行清身后沉默的人,“太子可是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帝思远慢慢越过宋行清的肩膀看向他,这样的高度帝繇只能看到他冰冷的目色。
帝繇挑衅地扬了扬匕首,“这次还是不治我罪么?”
帝思远难得地冷声嘲弄,“皇兄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如果把皇兄给砍了,小弟的日子不是太无趣了么。”
“哦?太子可是生气了?为兄可真是幸运,居然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脸上的一点人气。可见这位宋大人之于太子你……是个特别的存在——”尾音还没落下,他出手疾如电抓上帝思远的手用力一带,宋行清反应不及只抓住半截衣袖,他激动得徒手去夺匕首。
“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帝繇早料他有此一着,刀背危险地压上了帝思远粉嫩的脸,宋行清惊恐的表情很是令人愉悦。像是玩上瘾了,帝繇有些欲罢不能非要验证他的臆测,匕首改在帝思远阴柔的小脸上比划,“小心哦,刀子可是不长眼的,如果不小心让太子脸上多出了一条疤痕,宋大人,你说我俩赔得起么?”
“你——”被他的举动吓得心神大乱,又急又气,敢怒不敢言宋行清愤怒地握紧拳头,“你到底想怎样?!”
闻言帝繇笑了下,侧首想了片刻突然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你上前走三步。”
“你疯了。”帝思远冷眼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不否认。”谁叫你们两个太好玩了。帝繇看着宋行清哽着气脸色铁青地站到他面前,缓缓一笑突然飞起一脚直踢上他的腹部。
宋行清毫无防备硬生生挨了一脚,闷哼一声捂着肚子痛得弯下了身。
“帝、繇!”帝思远气得双目发红,恨意无限地怒视着他。
“哼~有意思。”
一串有礼的敲门声响过,打断了门内的对峙。帝繇转过脸,只见一名年轻公子斯文地站在门边,扫过三人最后目光停在占尽优势的他身上,“这位想必就是闻名天下的记国侯帝凤锦先生,可真是久仰了。”
颇觉有趣地挑起了眉,“哦?阁下是?”
斯文公子青色衣袖一整,礼数周到地作了个揖,“回侯爷,在下风清扬是也。”
“原来是你。”听到这个名字,帝繇即别有深意地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透,他就是那个让他计划功亏一篑的帮凶么,真看不出来。既然他站到了这里,证明门外的手下已被他摆平了,他赞赏一笑,“身手不错。”
“过奖。”说话间他已走了进来,扶起宋行清,可怜受了刀伤又挨了一脚,宋大人这一介文弱书生早就脸色惨白了,可他依旧强撑着要站起来。拗不过他,风清扬只好救急地点了穴道止血,撕下布条草草包扎伤口。
无所谓地看着他的忙碌,“你以为多了你一个我便下不了手了?”
风清扬浅笑,一副胸有成竹,“知道侯爷不爱惜自家性命,可是在下也知道侯爷不会如此没脑子。”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点剑拔弩张的味道,四目相对暗自较劲几个回合,突然帝繇笑了,“风将军是吧。”
“卑职在。”
“你的大礼,我收下了。”
明知他说的是夺谪一事,风清扬却故意曲解他的话,深谙打蛇找七寸的道理他坏坏一笑,“你是说宝雅姑娘吗?”
正准备放开对帝思远的钳制,这已许久不被提及的名字突然钻进耳道,帝繇猝不及防心房狠狠一抽,“你——”
“别,侯爷说话可得算话哦。”投诚地举起双手,风清扬笑得恶劣。
本来就没打算对他们怎么样的帝繇虽气也只好顺着台阶下,冷哼着松开了手,帝思远一得自由,马上奔到了宋行清身畔,压抑着颤音问,“怎么样?还好吗?”
“没事,谢皇上。”微微一笑,宋行清不着痕迹躲过了他的碰触,他不能让他遭人误解恶言中伤,他不是随便的什么人,他是他曾经立誓要守候的人儿。
衣袂如风从他掌心溜走,他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丹凤眼隐去了无尽伤悲。
帝繇转身欲走,风清扬轻快的声音留住了他,“对了,侯爷,一直忘了告诉您,”“宝雅姑娘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瓜葛呢。”
收回思绪,帝思远有默契地挑眉问,“换言之?”
风某人严肃地向皇帝行礼,“回皇上,换言之他们之间产生了误会导致一双爱侣变仇敌,虽然这情节很狗血,可臣下也不得不佩服此二人的智商。”
如果先前是腊月寒冬,那么这会便是雪山封冰,帝繇顶着一口气看他们一唱一搭,甩下一身煞气大步离去。


、第六十四章 今生泪千行

“要走了?”
低沉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她受惊地抬眸,惊见烛光下不知何时立了一具高大的身影。她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你……你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了吗?他不是气得恨不得杀了她吗?她以为他们此生再也不会有所交集,这是他们的共识不是吗?然而,这张熟悉的脸却是那样的真实,连他眉宇间的愠怒都一清二楚,若是梦那便太过了。
视线略过她手中的衣物,搁在床上的包袱是那样碍眼,他目光停在他心念的娇颜,“你要走?”
震惊的余势仍在心头微漾,她努力不去看他,忙碌地整理着衣物藉此抚平激越的心,“与你无关。”
他身形一闪,人已坐到了床沿,大手按住了她的动作,目光灼灼,“如果我说有关呢?”
杏眸微睁,她眼中闪着惊讶,怎么从来不知道他会武功?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来就是一名称职的贵公子,做事慢条斯理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甚至从丰子恺他们那里得知的也只是擅经商、精谋略,却竟然他还藏了一手。
“回答我。”见她只是一味看着他愕然,帝繇不满地扬起音调。
他脸上的焦急不假,宝雅突然觉得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光,她笑道,“你回答,我也回答。”
那剑眉又相聚,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话,见她一脸没得商量的俏模样,明显没有因为之前的种种存在疏离隔膜,他不觉气怒反而有种甜蜜的幸福感,他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我来……看你。”
思念无处不在,那些连想念都不敢面对的日子着实苦不堪言。她说要回乡,其实她只是想离开这个有他的地方,这里处处盈满了关于他的回忆,她虽不至于触景伤情般脆弱可也做不到半点不沾身。她小心地把那些属于他的点滴关进心底最深处,她只想留待年老已能看透世情时再拿出来缅怀一二。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她会努力,但前提是她必须离开有他的地方。她希望多点际遇多些琐事来充斥她简单的生活不致整日沉浸在失意中。她只能说失意,痛苦她还没有资格去说,这失落只够得上遗憾二字。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这临行之际,他竟出现了,甚至少了那份恨意一如最初。如果这是老天在她离开前的一份善意施舍,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稍坐近了些,然后在他一脸惊异中略带感伤地枕上他的胸膛,“凤锦。若有来生,我们再相聚吧。”本来并没有多少悲伤,只是这话一出口她无端感到心痛,泪水就那般不受控制溢出眼眶,她难忍地埋首他襟前,不让哭声传出。
默默环紧她的腰身,温热的液体浸入胸膛无孔不入将他的心刺得生痛。他不要她的伤心,他从不指望飘渺的来世,硬声道,“我不要来生,我只要这一世。”
“可是,”她哽声抽泣,“我们这样子能有将来吗?”
“能!”他说得斩钉截铁,目光坚决不移,“只要我在,我们就能相守一辈子。”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遥远,然而拥她在怀他有了坚定的追寻,帝位是他只想证明他的优秀,他不曾想过他当了皇帝后的种种,而今,他的未来更多的是与她相伴的期许。他不想挣扎,不想再欺骗自己,其实他在乎的就只是她的倾心相伴而已。
“谢谢你,凤锦,谢谢。”宝雅泪如雨下,不知为他突来的表白还是其他。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谢谢。”帝繇捧起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轻轻吻去那错综的泪痕,“跟我走,好吗?”他想了很久,既然放不下她,那就干脆把她带在身边,就算有朝一日面临生死抉择,他也自信能确保在他有生之年为她安排好无忧的下半生。或许这样很过份,可他只想让他的人生少一些遗憾。
跟他走?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人生,可是她不能,她怎么可以自私地成为他的牵绊?他又怎么可能放下那份一直酝酿的野心?她试探地问,“你会放下理想,只是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商人吗?”不,不可能,他是这么一个雄才大略有着远大抱负的男人。
他看着她沉默半晌,挣扎地开口,“……我不能。”他努力了那么多年……
“呵呵……”她笑得沧桑,“我就知道。”声音不无怨叹,“你就那么想当皇帝吗?”
他无言以对,他很少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当皇帝,他不否认那个位置的吸引力,然而他知道还有着些别的东西,那些才是鞭挞着他前进的动力。他凝视她答非所问,“如果我当了皇帝,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平板的音调没有悲喜,明明是如此尊贵的地位却听不出半分诱&;惑,或许他知道这些对眼前人来说无关重要。
她果然娇笑,泪珠儿凝在眉睫,无端有种倾尽天下的妩媚,“你以为我会在意那个名头?”
虽早有预料,可他还是沉默了。
相顾无言,她忆起了初见,访尽了流年,“凤锦,”轻浅的叹息伴着蜡泪滴下灯座,“既然你有你想要的人生,我也只想过我的小日子,那么我们又何必束缚对方,束缚自己呢。”
男人目光蓦然变得深幽,“……你以为我这样做是束缚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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