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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画柳眉-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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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清微微一笑,“皇上爱民如子,是百姓之福。”并非奉承,这是他的真心话。
“能得宋大人一赞,朕心甚慰啊。”说完他哈哈大笑,少了一份拘束,没有了那个身份的束缚,他现在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恍惚地窥到了那抹久违的调皮。
********步出客栈,日照已不若先前猛烈,树影斜了几分。
帝思远看着街道两旁的小商铺,有些意犹未尽,“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丁保大骇,“不是直接回去了吗?”千万不要啊皇上,我们都已经出来一上午了,再不回去被太皇太后发现了起码要剥卑职一层皮啊……
他自哀嚎,帝思远不受影响,“行之,你可有好去处?”
行之?没由来的宋行清心头漏跳一拍,不着痕迹顺了下呼吸,“已经接近未时了,怕宫里着急,臣以为我们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摆了摆手,“不急。”他看了眼当空的日头,侧首想了下,“时辰还早,不如,”转首看着宋行清,他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去趟太液湖吧。”!是他多心了吗,他怎么觉得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别有意味的注视,“太液湖?”
帝思远若无其事一笑,转身就走,“是啊,那里风光秀丽,不可虚了此行。”
丁保无奈看了他一眼,挎着一张脸跟了上去。
他呆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渐觉心惊,他果真不知他的心事吗?
**********太液湖,六如亭,一个曾经见证了年华滋长了梦花的地方。
湖边依旧植满了杨柳,如烟如雾千丝万缕垂向湖面,如美人临水顾盼。风光依旧向华年,只是人心已变。
凉亭外站着两名斯文男子,分前后而立,距三步之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安静的湖畔,帝思远声音不若平时沉稳略带了点惆怅,他看着那翠色凉亭上的偈子,问着身后的人:“你也认为这世间一切当真只是梦幻泡影,爱恨情仇都只是过眼云烟吗?”
丁保早跳上了十数丈外的一棵古木上,警剔地检视周围环境。午时刚过,偌大的树林里竟也找不着其他人影,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这样的宁静很令人着迷。
宋行清不明白他何来此等感慨,就如同当初莫名其妙于他垂问《女诫》一般。然而也许是被这平静的气氛影响了,看着这具总是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宋行清无端染了一分叹息,“梦幻泡影不过是佛家的告诫,提醒凡夫俗子不要执迷不悟,慎戒贪嗔痴。然正如佛家所言,既是三毒又岂能说清就清得了,只要心中尚有情,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想要说万事皆空不过只是无奈之举。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真正正看透世情,佛门僧侣并非人人有此善缘,终是放不开。”
“放不开?”他喃喃念道,依然仰首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字,淡声问道,“你也有放不开的事吗?”
视线落在他被风吹起的发梢,似勾*点忧愁,他半晌才答道,“……有。”
帝思远沉默了很久,然后有些压抑的问道,“是什么?”
是什么呢?宋行之勾起一抹苦笑,然后有些自嘲地垂目,他为什么跟他在谈这些朝政以外的事?他又该如何回答呢?如果听到了他的答案,想必下一刻将他削官杀头算是轻的了。他摇头,说不得说不得,“只是一些琐事,劳皇上垂问了。”
帝思远下意识排斥那个称呼,“我现在不是皇帝,你也不是臣子。我们就当一会儿普通人。”
“……是。”可是这又如何,那个身份依旧如深渊般横在眼前。
“那你可以说了?”他抿了唇,有些紧张。
宋行清看着他的背影,神思复杂,“只是一点小事——”
宋思远背手轻叹,“你还是不愿说么?”
失落盈满心头,宋行清神色黯然,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去。你是皇帝,我是臣子,又有什么可以一说。
“罢了。”宋思远缓缓转过身,似含千言万语的眼神落到他身上,凝视片刻,好看的唇微张,“你不必说,我明白。”
正被他的视线看得慌了手脚的宋行清更是听得胆颤心惊,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在他的凝眸中渐渐合上了双唇。少了那身金色龙袍他看来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他就站在他三步外。素色的儒服,幽远的眸色,这是他一直的追寻,而当它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发觉他竟无法言语。就那般呆呆地看着他。


、第六十一章 关月辞(下)

二姐的话他一直牢记于心,而当知道他即将奉命成亲时他心乱如麻。他不知道他想怎么样,只是一直以来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某些迹象告诉他那个他奢望的未来也许并不遥远时,他突然有了去争取的念头。只是他不知如何去跨出那一步,他不知他是否依然如昔,不知他是否愿意再等他一回,更不知他是否愿意背负道德孝念的谴责。太多的不知,太多的陌生感,他已回不去那个天真无知的顽童。他不能明言也不知如何去明言,他只盼他们有着共同的心愿,于是便有了所谓的灵犀,他便能明白了他的隐义。
他踌躇了一会,像下了决心,“你,一定要回去?”日前收到他的奏折,说家中有事,告假三个月。然而,二姐却告诉他,所谓的‘有事’有着另一种说法——成亲。
渐渐在他的注视中招架不住,宋行清费力地压下内心的激荡,他艰难地垂下眉目,“父母之命,恐难推托。”他怎么可以这般随性,这样看他是什么意思?这早已超出了君臣的礼仪,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叫不合礼数,倘若他真的知道什么……这样不是要诱*惑他犯错吗。他没那么单纯,他也知道他的皇帝不是个会浪费时间在闲事闲话上的人,他已经隐约明白他何以一反常态地要出宫,又何以一意孤行要来这个太液湖。而现在,他又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他用力握紧拳头,极力抗拒着心底不由自主的猜测。
看出了他的挣扎,帝思远突然一声轻笑,这与他平日的笑声大为不同,他听出了不该有的苦涩。宋行清默默抬起眼眸,眼前人唇边还盛着那点写满酸涩的笑,突然很想上前抹去这朵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然而,却在举步前生生止住——他是君,他是臣。
帝思远不再说话,两人相顾无言,陷入了沉重的安静。北风吹过刮下了一地黄叶,空气中多了一份暧昧的凄酸。
这是屈指可数的亲近,可笑的是近十年的相处却形同虚渡,这数千个日夜都比不上初遇的那份青涩甜美。四目相对间,什么忠孝礼仪,什么君臣之别通通散于天际,这一刻,他们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念看到了不甘看到了苦涩,这一刻,他们的心紧紧贴到了一起,这一刻他们明白这么多年的私心所系并不后悔。这个他一直不敢亵渎的他的圣上,他终于鼓起了直视的勇气,当他眼中的酸楚落入眼底时,他感觉到那颗无形的泪珠滴落到了心尖上,心底那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眼前的他就像一位委屈的孩子,他很想紧紧将他圈入怀中,轻声抚慰,给他他最真切的温柔最深情的呵护。然而他却只能止于三步外,这短短的三步就像隔阻着牛郎织女的浩瀚天河,牛郎织女尚有喜鹊为媒,他们呢?他们永远都得束缚于身份的禁锢。
你后悔吗?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二姐怜惜的声音。后悔?他不能后悔。他只能怨恨生不逢时,叹息有缘无份。他何尝愿意放手,何尝愿意他转身另娶他人?可是,他又能如何?他是皇帝,他是皇帝……
两两相望间似乎说尽了一切也决定了一切。
——————“皇上,前面有状况。”突然,丁保从树上跳了下来,很快飞奔到二人跟前。
沉沉的气氛被打破,两人很快收起思绪,凛了神色。
“什么事?”帝思远哑着声音问道。
“前面好像有打斗,朝这边来了。”丁保一脸惊慌,巴不得马上把这两尾大头请回宫。
“打斗?”宋行清诧异地看过去,不会有什么内幕吧,下意识地向帝思远望了过去,岂料帝思远也正转首看他,两人视线猛地撞到一起又急急离开,一时气氛很诡异。
好在大神经的丁保并未察觉,他一边极目望去一边催促,“嗯,越来越近了。皇上,我们先走吧。”
“走?”撇唇一勾,“光天化日之下逞凶斗狠王法何在?朕正好见识下何谓太平。”当下不说不动地向着那方,急得丁保直跳脚。
眉头一皱,这可不像凡事以大局为重的皇帝,突然宋行清双目一亮,他……该不会在赌气吧?试探地唤了一声,“皇上……”
“爱卿不必多言,朕还不想回去。”
怎么看怎么像跟情人闹别扭的小姑娘,宋行清很想发笑,同时一点不该有的甜蜜瞬间爬上心头。
说话间,那喧闹声越来越大,刀剑碰撞发出的乒乓声更是尖锐刺耳。很快,烟尘翻滚落叶乱飞中,对垒两军闪亮登场。很明显的是两派人,一方一身黑,唯恐不够引人注目,青天白日之下竟围上了面巾,相对于另一帮打扮正常的人来说这头一照面就少了一半同情分,虽然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且那敢于见人的一方手上招式毫不含糊,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站在不远处作壁上观,帝思远有趣地挑起新月眉,“江湖人?”
“十有八*九是世仇。”有一就有二,丁保很好的运用了他少动的头脑。
闻言,宋行清马上见缝插针,“既是江湖恩怨,我们不便掺和,皇上,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江湖与朝廷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没有谋反动乱天下的动作一般来说朝廷都是放牛吃草。江湖自成一格,自有其行规约束,不滋事生非,朝廷也乐得清闲,况且他们那些人满脑子英雄美人的也没多少时间去谋朝篡位。
微微侧目,见着了他眼底隐藏的担忧,帝思远暗叹了口气,刚刚冒了头的任性又悄然而逝,微微一笑,“也罢。就回去吧。”
像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搅和,正当三人举步之际,从混战的方向飞出了一把大刀,丁保大惊失色抽出长剑——叮!大刀失了准头直插入一旁的古木。说时迟那时快,宋行清猛地移了一步挡到帝思远面前,丁保则对着那方大骂了一声娘。
都是血性男儿啊,又岂能受得这等闲气,不就是一时不慎没握住刀柄吗,至于要问候别人全家吗。于是,黑衣人的复仇对象又多了三人。在那冲动派的领导指挥下,瞬间有两条人影落到了他们跟前,招呼都不打就劈了过去。情急之中帝思远扯着宋行清的衣袖往后退,这才不至于让这无用书生提前见祖先。丁保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了,这武状元可真不是当假的。只见他轻蔑一笑,一剑同时挡下两人大刀,接连又劈上连环好几剑,没几招就让那轻敌的两人捉襟见肘,多了几分狼狈。于是,那两哥们怒了。两人对视一眼重整旗鼓虎虎生风地左右开弓回报丁侍卫的盛情。丁保是何许人也——标准的越挫越强。几个来回硬是把那两人的气焰又压了回去,甚至只能强撑着一刀一刀挡着丁保沉重的力道,就差没有回去抱着领导的大腿哭诉了。满意地看着不可一世的两人变得苦哈哈的熊样,丁保正待以剑气把两人送回案发战场时,眼尖地发现战场已经移了过来。
“他娘的!”骂咧咧地踢飞两人,无法抽身去护主的丁保只能火大地劈着身边纠缠的黑衣人泄愤。
“公子,你先走吧。”宋行清随手捡起一把被踢出战斗圈的大刀,头也不回谨慎地对身后的帝思远说。
看着这具修长的背影,帝思远突然卟哧一声笑了。
如遭雷击,宋行清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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