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流觞-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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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墨低着头听，手里的酒杯就像是一个道具掩饰着自己的真感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饮料变了味道，一口一口把酒当成了水。
洛邵阳一首接一首的唱《回来》、《孟婆汤》、《比我幸福》……，嗓子干了就喝口酒，他不知道该用哪首歌表达自己的心情，唱的混乱，不知道是要留人还是要表达伤悲，直到唱起了《剪爱》，这首歌原本就充满了故事，这是涂惠源在与黄绮珊离婚后谱写的歌曲，它的悲伤动人心魄，只一句“把爱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就足以让人流泪。
洛邵阳唱的动情，他把浑身的气力都用在了这首歌上，却又隐忍着心底的痛，一句句犹如织布机上的梭子，穿来穿去，刺穿了苏子墨的心脏，直到此刻，她从见到洛邵阳开始就隐忍着的泪水才慢慢的流下来，她还想忍着的，却一点一点哭出了声。
洛邵阳这才回头缓缓地走过来，蹲在苏子墨的面前，看着她的脸，就像怎么都看不够，他知道下一刻将再也看不到，“宝宝，今天你能来，我高兴地想哭，多久了，你不肯见我，而我也确实是没有脸见你。我伤你太深，也没脸请求你的原谅，可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让我见不到你，错过的给我机会去挽回，无论你去天涯海角，允许我等你回来，许我一个未来。好不好？”
苏子墨看着他，尽管泪眼婆娑已经模糊的双眼，“我们还有未来吗？你不信我，所以伤害我；我不信你，所以失去你。已经彼此不信任，怎么可能奢求未来。”
“不，宝宝，是我的错，是我不够信任，是我自大，总以为自己是对的，是我自卑，总觉得要失去你，对不起，对不起。”
“邵阳哥，离开你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可是，不离开你我又有多痛苦，你又知道吗？你的笑，你的怒都刻在了我的心里，离不开，放不下，也爱不了。我们中间隔了十年，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你的脚步，我追的好累，当我以为一凡可以让我暂时休息一下的时候，一座城塌了，他也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然后你来了，拉着我跑，可你知道吗？我跑不了那么快，我就想让你停下来等我一下，可是没有，你一直在跑，我就只能跟着你跑，我好累。这条路上的石头好多好多，多的我跳不过来，当我被一块大石头绊倒的时候，我多想你能回头抱起我，看看我的的伤口，可是你没有，你以为是我不想和你走，所以你狠心的抛下了我。庄晓不只是一个错误，而是你的侥幸和自我放纵，夫妻这么久，你会不知道她是谁吗？可是你侥幸的认为她是我，你也在放纵着自己，这个错不是你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庄晓找上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心如死灰，那是我爱情上最深的污点，这辈子都去不了。你的爱太累了，我想休息了。人需要养伤，爱情也是，我想好好的和她一起去养伤。你让我许你一个未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许给你什么？”
苏子墨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可是字字诛心，包间里的其他三个人全都红了眼睛，她的悲伤就像病毒一瞬间渲染。洛邵阳没醉，他清醒的触摸到了来自苏子墨身体里的悲伤，她的感情原来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满目疮痍，而自己不仅没有弥合她的伤口，反而加了一把助力，将伤口撕得更大。
谁也不曾料到洛邵阳会有一个那样的动作，若干年后这些人回想起来都觉得惊奇和动容。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苏子墨，跪下了，流着泪抱着苏子墨的双腿，埋首在膝盖上，哀哀痛哭，只会说三个字，“对不起！”三十好几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穆浩博拉着展云良和林淼悄悄地出去了，三个人在门外平复了心情，展云良叫来经理说道：“顶楼谁也别上来，屋里的人什么时候出来你们什么时候再进去。”
他难得的郑重，让经理也是差异，越发的重视了。
苏子墨被他这一跪搅得心痛难捱，她想要把人拉起来，却被向下一拉跌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不敢松手也不舍得松手。苏子墨只是挣扎，用尽所有力气和方法，踢打，撕咬，只要用得上的想得出的，都使了出来。洛邵阳的脸上，脖子上都是细细的抓痕，他不躲，只要不松手，苏子墨怎么折磨他都可以。直到累的靠在洛邵阳的怀里，嘤嘤的哭。
洛邵阳冰凉的唇覆在了她的眼脸上，吻去了她的泪水，却反而让苏子墨哭得更厉害，她知道离开便是天各一方，再相见便是此去经年，所以她没有躲，紧紧地抱着这个爱过恨过伤过的男人。
说不清是谁主动，也说不清是情动还是酒精的怂恿，两个人拥抱着躺倒在沙发上，温柔的缠绵，洛邵阳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这个身体是注定要离开自己的，想着想着就不由得变的激烈，就像是末日的狂欢，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苏子墨奋力的迎合着他，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放纵一次，从此各奔东西。
精疲力尽之后，洛邵阳紧紧地箍着苏子墨的腰，睡得很安静，他浑身的肌肉紧张的绷着，他在害怕，害怕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苏子墨摸着他的眉眼轻轻地说道：“今天我要走了，我会记住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身体，然后忘记你。不要来送我，也不要来找我，在我彻底放下之前。这算是你给我的承诺。这辈子你答应我很多事却大多没有做到，这一件你一定要做到。”她知道他听得到，拉过一件衣服盖在他的脸上，使劲的掰开圈在腰间的手，穿好衣服走了。
此刻已经是天色渐亮，苏子墨一夜未归，回到家时父母却没有多问，苏子墨也没做解释，草草地吃点东西，带着行李去了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世间最伤痛的事情就是不想离开却又飞离开不可！


、在你的身后偷偷爱你

洛老爷子在苏子墨走后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不止一次的家中的保姆看到他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的棋盘喃喃自语：老伙计，墨墨在我们洛家吃苦了，我对不起你啊！
洛邵阳果真没有追去法国，也没有去向任何一个可能知道消息的人打听她的事情，只是人越发的古怪了，秘书室的女秘书除了立文这个老资历，留下的全都被派到了下面，连梁文道在内，顶楼的电梯成了三人的专用。
他很少去参加什么酒会，再没有人在他的身边见过其他的女人，像是一个修行者，公司，家，两点一线。洛和平两口子也从不催着给他张罗相亲，他们总觉得那个一直长在身边的孩子会回来。
人们隐隐知道他在等什么，都在羡慕那个远走他乡的女子。那一段时间，曾经的刻骨爱情成为了人们艳羡和惋惜的谈资。
国庆节的时候，苏子墨已经走了半年了，公司里因为拿下了两个大项目，所以开了一个庆功会，副总廖爱国看上去心情特别的好，几个高层打趣道：“廖副总，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说，有什么喜事啊？”
另一人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他闺女，你们不知道，那小丫头优秀的不得了，成绩那是呱呱叫呢。老廖，我说的没错吧。”
“是是是，我家丹丹要去留学了。”廖爱国一点都不含蓄，满脸的骄傲。
“你看看，我没说错吧，去哪里啊？”
“法国。”
洛邵阳本来只是听着，他这半年变得不爱说话，却爱听别人的故事，忽然听到法国两个字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心倏地一颤，忽然说道：“是去法国哪里呢？”
其实，这些高层们已经适应了他的沉默，忽然说话到让人一时适应不了，有些呆，廖爱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洛总，是巴黎，我家丹丹说，那是个浪漫的地方，要去邂逅爱情。”
洛邵阳从廖爱国的话里听出了对女儿的宠爱，难得的笑笑说道：“你难道要让自家女儿带个洋鬼子回来？”
“怎么可能，我早就跟他说了，那些外国人汗毛太重，根本是进化不完全，她要是敢给我带回个老祖先来，我把她轰出去。”这个廖爱国越说越兴奋，一群人被他这重口味的描述逗得笑翻了天。
法国，这个让洛邵阳多少次梦回的国家，在巴黎的某一个地方有她在，他只有悄悄地思念，却无法踏出去一步。宴席结束的时候，洛邵阳忽然留下了廖爱国，踟蹰很久说道：“廖副总，有件事我想请廖小姐帮忙。”
“您说。”
“等她到了巴黎，替我去看看她。”
廖爱国转着眼珠反映了很久，一句话里有两个她，怎么都有点绕，这说的是谁。但在看到洛邵阳脸上少有的温情时忽然想起来，曾经的洛太太现在就在巴黎，恍然大悟，“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嘱咐她的。”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丹丹就去了法国，她走的那天，洛邵阳特意给廖爱国放了假，此后便期待着丹丹的回话。
隔了一个星期，廖爱国忽然兴致勃勃的跑进了办公室，一进来就大叫，“洛总大喜了。”
洛邵阳难得看到这个中年人在女儿的事情意外露出这样兴奋的表情，“什么喜啊？又赚钱了？”
“不是，和我们没关系，是您大喜了，我女儿刚给我发来的邮件，您看看。”
洛邵阳一下子站起来，差点撞翻了手边的咖啡，梁文道赶紧给他挪开，洛邵阳接过廖爱国递过来的平板，上面的第一行称呼就让人忍俊不禁，“亲爱的帅帅的老豆？”他下意识的念出来，却瞬间挺住抬头看看这个四十出头就已经谢顶的男人，廖爱国也有些不好意思，摸着所剩无几的头发说道：“小丫头，爱调皮，您接着往下看。”
“我已经在巴黎安居了，和一位大美女住在一起，就是你家大老板让找的那一位。下面汇报一下我找人的过程，我一到巴黎就去美院找她，一说是一位中国来的油画美女，居然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几分钟就带我找到了她，不过呢我没敢贸然的跑上去自报家门，就等在校门口跟在她的身后。摸清了她的住址后就在那一片晃悠，终于有一天她去买菜，我就跟一个小贩吵架，她大概觉得我的法语太烂了，看在同是东方人的面子上帮我解了围，之后发现我是中国人，来自北京，年龄小，没人管，吃不好睡不好的，她一发善心就把我带回了家，她住的公寓是两室的，收留我正正好。子墨姐姐对我那是没话说。我们住的地方临街，眼界宽阔，离两边的学校也近，告诉你家大老板，子墨姐姐挺好的，脸色红润，心情舒畅，不过呢有件大事我得汇报，子墨姐姐怀孕了，六个月了，估计你家大老板心中有数吧。说实话让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在异国他乡，这男人真不够意思。下面是我偷拍的子墨姐姐的照片，请你家大老板御览。”
丹丹是个活泼的小丫头，有着九零后的刁钻，却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邮件附件里的照片让洛邵阳当场落泪，苏子墨剪了短发，风吹过轻舞飞扬，细细碎碎的遮过她的眉眼。有的是在家里，系着围裙，恬静的做着小饼干，有的是在路上，扶着腰，缓慢的行走。大多时候是静静地坐着，眉目温柔的看着隆起的小腹，嘴角是甜蜜幸福的笑。
廖爱国和梁文道在一边看着不敢说话，洛邵阳流泪在他们看来和天方夜谭一样，只不过是一千零一夜的神话罢了，原来他心底最伤心的只是这个温柔似水的小女人。直到看完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梁文道忍不住说道：“洛总，您，要去吗？”
“去，我当然要去。梁秘书，你马上去给我办理相关手续。廖总，给丹丹打电话，问她地址，告诉她我去的消息，但是不要透漏给苏子墨，我答应过她不去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