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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天行健-第140章

小说: 天行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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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一走,卫宗政命人将大门掩上了,又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将罪将楚休红送入坐笼。”



我竟然要入坐笼!这句话让我头“嗡”一下大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几个人抬了一个坐笼上了大堂。这坐笼不大,坐一个人便已很狭窄了,等坐笼上来,卫宗政的脸板得象一块石板,冷冰冰地道:“楚将军,公堂之上,若有虚言,天诛地灭。到坐笼后,若楚将军仍不肯吐实,休怪本官无情。”



 第二十五章 危在旦夕



陈忠吃了一惊,道:“大人,殿下说过,不得动用肉刑的……”



卫宗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喝道:“将此人带下去,若有喧哗,以咆哮公堂之罪处置。”



陈忠一下闭上了嘴。他虽然够粗鲁,但卫宗政连文侯和二太子都能请出去,对他便是杖毙堂前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一个衙役把坐笼的门打开,我身后的两个则抽出刀来,道:“楚将军,请进。”我绝望地看向卫宗政,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上面,根本不为所动。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嫌犯而已,我是生是死,也只不过是件小事。



卫宗政也许属于二太子一党吧。我被那两个衙役押着向坐笼走去,陈忠在一边有些不忍地扭过头。坐笼不是肉刑,但是给人的痛苦却比肉刑更甚,我曾经听说过有老弱罪犯在坐笼里倒毙的先例。卫宗政把我关进坐笼,那是非要让我说出真相来吧?



不说,二太子会杀我,说了,也许二太子和文侯都要杀我了。邵风观这一点说得不错,我也想通了。坐在坐笼里,看着他们把一根根木棒尖头向里地插在笼子上,我面无表情地想着。



那些木棒插到离我还有两寸左右停下了,我数了一下,上上下下一共有四十八根木棒。这些木棒留下了一个比我的身形稍大的空间,还好我是按最舒服的姿势坐的,卫宗政也没让我进站笼,大概我还能坚持久一些。如果是站笼,站了一天后,只怕真是生不如死。



那些木棒插好后,卫宗政向左右两个督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道:“丁大人,安大人,此案事关重大,两位大人辛苦一趟,务必让此案水落石出,请两们”



督察院丁御史身形高高瘦瘦,大理寺的安正卿却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更象个武将。丁御史道:“卫爵爷恪尽职守,下官等自当协力以助。”



丁御史说话很圆滑,卫宗政只是微微一笑,忽然又板起脸道:“楚休红,世间万事不会有永无揭晓之理,你纵然想要隐瞒也是无济于事,可还记得福德帝被刺之事?”



福德帝是大帝的长孙,是帝国第三代帝君,继位时年才五岁,三年后在帝宫花园内遇刺身亡,死时也是个小小的八岁孩童,自然没有子嗣,继位的是他的长叔威德王。福德帝只是个孩子,德字谈不上,八岁就横死,也谈不上福,威德王却是个明君,继位以来,帝国河清海晏,五谷丰登,是历代明君中的佼佼者。但威德王却不能配享太庙,因为还是他在位时,福德帝遇刺之事便是由当时的三法司审明,那刺客是由威德王府派出来的。当奏折呈给已经继位的威德王时,上面就明明白白写着“威德王弑君”五字。威德王怒不可遏,将大理寺正卿田仲廷杖毙杀,刑部尚书和督察院御史贬官,下令再审,但第二次呈上去的仍是那份奏折。三法司官员换到第三批,总算捏造出一个凶手来,但是这事已经传遍帝国上下。威德王虽以辣手使得天下无人敢议,但他一生却也没有子嗣,过世后,继位的泰定帝虽然是威德王继子,但迫于民议,仍然将威德王灵位迁出太庙,并去帝号,以至于现在的史书上明书的帝国十七帝中,第四代仍是个“威德王”。



卫宗政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明白三法司历来的风骨吧。但是三法司纵然铁骨铮铮,当时仍然顺从了威德王之意,而且前面两批官员也没有好下场。



我在坐笼中道:“卫大人,罪将不敢隐瞒,但事实如此,罪将纵然胆大妄为,亦不敢胡乱捏造。”



卫宗政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来人。”



有个衙役过来道:“大人。”



“尔等仔细看守,无我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入。”



那个衙役躬身答应,卫宗政对另两个官员道:“两位大人,今日暂且至此,先回去歇息,明日再审。”



安正卿走时看了我一眼,道:“卫爵爷,若罪将坚不吐实,又该如何?”



卫宗政冷冷地看了看我,慢慢道:“铁也会有溶化的时候。”



他的话冷森森的,如同刀锋。



陈忠还想说什么,卫宗政道:“陈将军,我有话要问你,随我到偏厅说话。”



陈忠行了一礼,又看了我一眼,跟着走了出去。也许卫宗政要问问他路上的事吧,等他们走后,我端坐在坐笼里,想着这些天来的事情。



卫宗政说我“坚不吐实”,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一些没有说出来而已。陈忠不知道什么事,我说的也不会跟他对不上来。



他们走后,这大堂里一下静了下来。大堂的门被反锁起来,只有两个看守我的衙役在一边。我端坐在坐笼里,身上开始觉得有些酸痛。保持一个姿势坐得久了,人也会累,何况边上尽是些尖头木棒,我稍往边上一靠便会碰上。坐笼是种酷刑,就在于让人无法休息,连换个姿势也不行。我看了看那些木棒,虽然不是铁制的,但是那些尖头也足以刺入人的皮肉里去。我闭上眼,心里默默念着那本《道德心经》。



天在慢慢暗下来。看守我的两个衙役也开始打盹,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有人在轻轻叫我。我睁开眼,却见一个衙役蹲在坐笼外看着我。我吃了一惊,还没说话,他将手指按在唇上,小声道:“拿着这个。”



他递过来的是个木制的圆筒,不长,一头用布蒙着。我有些奇怪,有根线绷着。我拿了过来,正在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楚将军,听到了么?”



这是陈忠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那衙役,那人也没说话,指了指边上另一个正睡着了的衙役。我又惊又喜,小声道:“陈忠,这是怎么回事?”



陈忠道:“这是薛员外做的传声筒。楚将军,文侯大人明天就会向帝君上书,你还好么?”



是薛文亦啊,他做出来的东西实在匪夷所思。知道他也在帮我,我心里一阵激动,小声道:“还行。你怎么样?”



“今天卫大人问了我弓的事,我坚持那弓便是刺客留下的,他也没办法。真奇怪,他好象知道我换了一张弓。”



我冷笑了一下:“因为他是二太子的人,自然知道。”



陈忠象是被我说蒙了,道:“二太子也不知道啊。”



我道:“他怎会不知,那刺客本来就是他派来的。”



陈忠象是吃了一惊,顿了顿,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刚才那衙役,那个衙役站在一边,正注视着睡着的那个。我把手蒙在那个传声筒上,小声道:“还记得那天有刺客来刺杀我,你是在回来后才知道的吧?”



陈忠道:“是。那天我撕裂了一头鼠虎,见殿下没事了,赶紧回来,没想到还出了这等事,是末将失职。”



我冷笑了一下道:“多亏那三头鼠虎,才让我脱出了这个圈套。那天我就隐隐地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一时想不出来,现在才算想通了。”



陈忠一怔,道:“什么地方不对?”



“你是回来以后才知道我被人刺杀,二太子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陈忠道:“那天是有人向二太子通报的,我还碰到他了,也没跟我说话,我还不知有什么事呢。”



我道:“不错。可是他向二太子通报,碰到你,你是那百人队的队长,为何不向你通报?”



陈忠又怔了怔,道:“不错。可是……”



我不等他再说什么“可是”,道:“那天只是因为来了三只鼠虎,你赶上去援助二太子,才让他们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有了个疏漏,不然我真要落入他们的圈套了。若没有鼠虎的事,他派人来行刺,再过来查问,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找不出半点漏洞。”



陈忠还是有些懵懵懂懂地道:“可是殿下为什么要嫁祸给邵将军?而且邵将军如果已有预防,为什么特意让我来?”



让你做替死鬼,你这傻瓜。我心底暗暗骂着。邵风观有心救我,但如果我在路上真的被人杀了,他也不会来救我的。让陈忠押送,只是因为他不属邵风观嫡系,人又缺乏应变之才,也不知道内情,死了一样无损他们自身。



那天的那个刺客箭法如此低劣,竟然连射数箭不中,却能安然脱身,我就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了。邵风观手下有廉百策这等箭术大高手,派来的刺客不应低劣如斯,那天的刺客是故意不射中我的吧。只是这些事情要说清也很难,陈忠未必听得懂,也不必多说了。



这个计划会是谁定下的?二太子不见得能有这么严密的计划,多半也是路恭行想出来的。如果不是鼠虎突袭,那么这个计划实在可说是天衣无缝,我一定会误以为邵风观派来的刺客,便会转向二太子那一边了。



冥冥中,也有天意吧。我叹了口气,一时也没什么话可说。



这时睡着的那个衙役忽然动了动,另一个连忙小声道:“楚将军,快把传声筒给我。”



我把木筒交给他,他接过木筒,一边走一边把线绕起来,从门缝里递了出去,又走回来小声道:“楚将军,明天就不是我轮值了,你可要当心。”



我点了点头。虽然在坐笼里仍是一动不能动,但知道了别人还在想办法营救我,也让我心定了许多。



在坐笼里不能和平常一样睡着,坐了一整天,困意越来越浓,我刚垂下头,突后背后一阵钻心地疼,人一激凛,右臂又是一疼。我慌忙坐直了,侧过脸看了看臂上,右臂已有了些血迹。背上那根木棒还没有刺破皮肤,右臂上却大概已经受伤了。虽然仍是疲倦不堪,但是心头却已又惊又惧,哪里还敢再睡。但是勉强坐了一会,我却实在受不了了,一个人象是用一根蛛丝吊在半空中一样,虽然仍是稳稳地坐着,却又象是飘在空中,可又不敢有半分大意,我知道,只消身体一动,马上又会有剧痛传来。



怪不得坐笼会让人谈而色变。这种刑具貌不惊人,我坐了还不到一天,就算领教到它的厉害了。



那些木棒很多,我的手也只能稍许动动。由于绑得很牢,不用想把木棒推开。人坐在里面,只能战战兢兢地保持清醒,就算犯困,一碰到木棒的尖头,那种剧痛也会让人清醒过来的。



一天已是如此,再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了。如果真的按二太子的主意,用坐笼把我装到帝都来,恐怕我在路上就得招供。卫宗政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不言而喻,他一定是二太子一方的人了。我端坐在坐笼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有了几分曙色,天也许快亮了,我不知道这样子还能再支持几天。或许,一天也支持不下去了,如果不休息,那么天亮时卫宗政再来提审我,只怕我会不顾一切地招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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