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千阙歌-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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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而来,音符零散跳跃,恍惚之间,司凌云仿佛回到当年看深黑乐队排练的时光,当然那时要热闹得多。温凯和李乐川常常一边做着练习,一边插科打诨,不停斗嘴,卢未风多半与曲恒就这样商量着给他做好的曲子填上词,她在旁边看书,跟他们闲聊,对他们的歌发表尖刻的评论。卢未风的女友琳琳在上学,只能偶尔过来,通常都是不声不响坐在一边。温凯漂亮的女友苏珊当时在一间咖啡馆工作,下班过来时会给他们打包一些老板烘焙的点心。时间太晚以后,会有邻居大声抗议他们影响休息,李乐川则会不顾卢未风的阻拦,敲一轮急骤的鼓点作为回应,美其名曰催眠曲……那的确是她生活中最轻松愉快的一段时光,一想起来便禁不住嘴角含上笑意。
“如果随手便可将电灯按亮,谁会在意满天星光,如果轻易就能做到遗忘,谁会在意前路渺茫,从前的日子一天天更为漫长,一段段记忆过去,只剩迷惘,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忙,所有面孔都已悄悄改变模样,昔日的理想在默默退让,只有我还想停驻在年少轻狂,继续为你歌唱。……”
卢未风的声音和过去一般充满磁性,歌声传入司凌云耳内,她听得怔住,等他停下来,她禁不住问:“你们又在合作写新歌吗?叫什么名字?”
“这是阿恒几年前在广州时写的,名字是《为你歌唱》,阿乐听了以后说很适合他剧本的情境,特地打电话来说想要一个小样,看能不能一起推销出去。”
司凌云前天也接到了李乐川的电话,“真好听,可是完全不像阿恒以前的风格。”
“是啊,我完全想不到这家伙自己写的歌词也这么厉害。只有失恋的人才写得出来,我有没有说错?”
曲恒总算开口说话了,对卢未风的打趣不置可否,“得了,我只写了一段而已,一直没有最后完成,副歌部分还得你来。”
服务生在楼梯口叫卢未风,他站起身,“我等会儿再上来。”
曲恒放下随手拨弄的贝斯,拿起一罐啤酒,却没有打开,只顾看手里的笔记本。
她没话找话地说:“今天不用去接可可吗?”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她今天在市区酒吧唱歌,交通方便,不用我接。”
“阿乐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剧本的事有眉目了,你会刮胡子吗?”
“看吧。”
她不耐烦了,“大哥,前几天在我办公室还好好的,怎么又开始摆张臭脸给我看了,我又得罪你了不成?”
他终于放下笔记本“你又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吗?”
司凌云回过神来,懊悔挑起这个话题,却没法否认。
“我没权力过问你的私生活,不过,我记得五年前那天你从他家出来的样子。你一向骄傲,如果不是伤心到极点,绝对不会肯在别人面前示弱。你现在还是跟他在一起,真的爱他爱到愿意忘记伤害的地步了?”
她一口否认,“我说过,我不爱他。”
“你家境优越,可以有很多选择,可你选择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厮混在一起,又算是什么?我还以为几年不见,你应该多少长大,能够认真对待生活,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无聊了。”
他以前尽管冷淡,偶尔嘲讽她,倒从来没有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跟她讲话。可是她却根本没有拍案而起,叫他闭嘴少管闲事的力气。她只将剩下的啤酒喝掉,站了起来,并不看他,漠然地说:“有一点你弄错了,任性那个词,早就已经离我很远了。”
她下楼,碰到卢未风正要上来,“这么早就走?”
她笑道:“明天还要上班啊,阿风,我很喜欢刚才那首歌,完成以后再唱给我听,好吗?”
“好。”
“再见。”
司凌云坐入停在路旁的甲壳虫内,摇下车窗,将椅背放倒,随手按了CD播放键,放的是爵士乐专辑,她只在拿到车后,集中买了一次CD,居然没选一张摇滚歌手。
远离她的,何止任性,还有她充满不安定想法、激烈情怀与快意恩仇的青春时光。
关于为什么要跟傅轶则在一起,她当然可以有很多解释,不过那些解释,只够用来说服她自己。她不能否认与傅轶则在一起后,她并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她和他共处时,多半是开心的,哪怕她对自己宣称那只是身体快乐,可如果还要为此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别人,未免虚伪。
她一向我行我素,本来不希冀旁人理解,不在乎别人看法,可是她确实被曲恒刺痛了。也许曲恒是唯一见证她那段伤害的人,他和她一样不曾忘却,透过他的问题,她似乎猛然间看清了她行为悖逆可笑的地方。她力图保持一段看似洒脱轻松的关系,不在意他的目的,也不打算去爱他。这样下来,肉体也许得到了满足,可是心底那片空虚未能填上,反而更加放大了。被忙碌的工作、淋漓尽致的做爱打发掉的寂寞,不知不觉中变成更为深刻的孤独感,悄然侵蚀内心。
手机响起,她懒懒拿起来,是司建宇打来的。
“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小云,我想找你谈谈,你现在有时间吗?”
她实在没心情跟他谈公事,“明天上班谈行吗?”
“是我的私事,不大方便在公司谈。”司建宇的声音有几分压抑,“小云,我很抱歉要占用你的时间,可是这件事我只能跟你谈了。”
“好,告诉我地点,我马上过来。”
“我跟晓岚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司建宇直截了当地说。
司凌云本能地不喜欢充当这种事件的听众,她甚至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但却不可能不做出回应,只得硬着头皮说:“大哥,我不大懂婚姻这件事,可是你们一向很恩爱,如果只是小问题,就不要太介意。”
司建宇表情苦涩,“小云,你看我是介意小节的人吗?”
她实事求是地评论,“从你在公事上的作风来看,不是。不过人在家庭里难免会表现得非理性一些。”
“我跟晓岚结婚五年了,一直很好,甚至没为什么事起过争执。但最近几个月来,晓岚的表现越来越反常。从冬冬两岁半起,她就为冬冬上幼儿园做了很多准备,可是上个月冬冬正式开始入园,一直不太适应,有时无缘无故哭得非常厉害,她倒完全漠不关心了。今天幼儿园老师打电话给她,她也不理,白天你也看到了,我只好中断会议赶过去。”
“哎,大哥不是我说你,别把这事看得太严重。”司凌云松了一口气,“小孩子这样太正常了,我记得以前我弟弟小峰上幼儿园,有至少两周的时间天天从早哭到晚,揪着我的衣服不肯撒手,那个凄惨像谁看了都不忍心。我天天逃学去陪他,被我妈吼走拖回学校,我就跟她吵,还骂她简直是后妈,把她气得半死。可她说得没错,我不去搅和,小峰后来也适应了。大嫂的表现没什么不合理,你可不能为这个指责她。”
“那么,她这几个月停了钢琴课,不再修剪花草,不再学插花,不再烤点心,不再做菜。只要一出去,就是胡乱购物,买回东西,连包装都懒得打开。我跟她讲什么,她都只是敷衍,你也觉得这些事通通没什么不正常吗?”
“这个……”司凌云一下词穷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就在这里,家里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不瞒你说,年初我们还说起,等冬冬上幼儿园后,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女儿,当时她谈起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只是突然之间,一切都不对劲了。我从来不在外面乱来,发现她情绪不对后,还特意减少工作和应酬,多回去陪她,可是没用。我越这样,她表现得越不耐烦。”
“我只能猜猜啊。大哥,也许大嫂是情绪周期,或者心情抑郁什么的,可以试着看心理医生调节。”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甚至找了本地最有名的心理医生,约好时间,想让她去做一下心理咨询,她冷笑,说完全没有必要,她正常得很。她以前从来没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过话。”
司凌云不安地注视着面前的茶杯,再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本来我想自己解决自己的家庭问题,但是有些事和你有关,所以我不能不来找你。”
她吓了一跳,“大哥,我跟大嫂不算熟,见面次数都很有限,怎么会跟我有关?”
“她第一次跟我吵架,就是那天跟你和轶则吃完饭后。我好歹哄好了她,她对我道歉,又说第二天要约你当面道歉。”
“嗯,大嫂的确约我喝咖啡来着,我也跟她说了,小事情,不足挂齿,不用放在心上。我觉得当时气氛很融洽啊。”
“可是她回家以后,再度跟我吵架了,哭得非常厉害。”
司凌云心里叫苦不迭,苦笑道:“大哥,我对大嫂是很尊重的,请你相信我,我可真没欺负她。”
“别误会,小云,我没这个想法。但她确实是从那个时候起性情大变的,所以我找你一起分析一下,到底是什么事被我忽略了。”
司凌云张口结舌。她想,唯一被司建宇忽略的事情可能就是,他的太太从小开始便长久地恋慕着另外一个男人。
从米晓岚发给傅轶则的邮件可以推断出,米晓岚甚至一边跟司建宇交往,一边给傅轶则写情书;跟司建宇确定婚期前一周,才告诉傅轶则这个消息,字里行间,分明仍旧情意绵绵。两人蜜月归来的第二天,她便急着过去看他。傅轶则有长达五年的时间不在本地便也罢了,一旦回来,她心情波动,似乎也可以理解。
可是面对司建宇诚恳探询的目光,司凌云认为自己既没权利拿这些往事伤害别人,也没义务当那个逞口舌之快讲实话的人。她咬着嘴唇想了想,“大哥,我真的想不出跟她吃饭、喝咖啡时有什么异样。我只觉得她好像在家里待久了有些烦闷,仅此而已。”
“小云,我不是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我跟她谈,愿意支持她找一份工作,或者开一间小店打发时间。她都一口拒绝了。”
她委婉地说:“大哥,也许你该多听听她的想法,而不是急着拿出你认为合理的解决办法。”
“现在的问题是她什么都不说,我只能靠自己猜。刚认识她时,我觉得她非常单纯,简直近乎透明。后来跟她交往了一年多,我才发现,她性格还有另一面,好像习惯于把一部分想法藏得很深,当然这也不算什么缺点,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罢了。只是这一次,我完全没办法了解她在想些什么。”
司凌云苦笑,“这个……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很早就下了决心要找性格安静、人品善良纯洁的女孩子结婚,同时我自己要洁身自好,给孩子最稳定的生活环境。晓岚完全符合我的理想,所以尽管爸爸给我很大压力,我还是决定娶她。小云,你跟我一样出生在我们这样混乱的家庭里,应该能理解我的这个想法。”
她对婚姻没向往,却完全理解司建宇的心情,郑重地点点头。
“我自问我对家庭付出了很大诚意,可是现在……”司建宇颓然扶住额头,讲不下去了。
“大哥,你不需要这样悲观,要一起生活一辈子,夫妻双方都有诚意,小的摩擦碰撞总会过去。”
“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她一向非常重视各种纪念日,我提前做好了安排,想带她去吃晚餐看电影,可是她说没有心情,径直回了卧室,再不肯出来。”
司凌云由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心不由自主抽紧了一下。
“我是真的觉得无能为力了。这些事不能跟朋友讲,不能跟父母讲,特别不能在冬冬面前流露出来。这孩子很聪明,我觉得他在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