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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莫离-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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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输不起。
  因为一旦输了,就是碧落黄泉,永生不见。
  因为自从爱上那个人,他就已经陷入了双丝网,结成了千千结,挣不脱,也解不开。
  “莫兄等着看吧,胭脂之毒期限只有七日,今晚,他一定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莫罹大厨的厨艺……很一般,真的很一般

  ☆、业火焚尽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超出秦景的预测,在暮色将近之时,面色青白神情胶着的‘沈覃安’单枪匹马进到沈府。
  “让我见见她。”‘沈覃安’冷静对沈越道。
  沈越拦住欲要反驳的白绫衣,道:“我带你去。”顿了顿,对莫罹点头示意,莫罹了然拉住想要跟去的白绫衣。
  目送沈越和‘沈覃安’上了曲雅清的小楼,白绫衣一把挣开莫罹的手,怒声道:“为什么拦着我?” 
  莫罹摇头道:“我们在这里等着,大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白绫衣咬唇道:“万一……”
  莫罹打断他的话,安抚笑道:“不会有万一的。”
  无论楼外的人如何担忧,沈越此时内心是十分平静的,他带着‘沈覃安’走上楼梯,绕过曲折回廊,最终停步在一道珠帘前。
  “她就在里边。”沈越说着,拂开珠帘。
  曲雅清躺在竹榻上,胭脂之毒,让她容色憔悴,然而却仍旧不损她半分倾城动人之姿。
  “多久了?”‘沈覃安’没有再向前走。
  沈越道:“六日半。”
  ‘沈覃安’道:“解药呢?”
  沈越道:“我没有解药,解药在陵衣手中。”
  ‘沈覃安’轻嘲道:“你这莫非是移祸江东。”
  沈越淡笑,“实话实说而已。”
  ‘沈覃安’皱眉道:“你不会看着她死的。”
  沈越道:“会不会看着她死,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如果真的那么肯定,杨前辈会出现在这里?”
  ‘沈覃安’,或者说是顶替沈覃安活了几十年的杨宏骤然色变——他一直将自己的过往掩盖的天衣无缝,甚至自信就算是沈越与秦家联手,也休想查出他的过往——只一瞬间,就恢复如常,波澜不惊的道:“居然能查得出我过去的身份,是我小看了你。”
  沈越放下珠帘,“还是杨前辈给我的线索。”
  杨宏稍一思索,道:“是那些人头?”
  沈越点头,道:“八十四颗人头,总还是有迹可循。”
  杨宏顿了顿,一口气在胸口堵塞良久,终究还是叹了出来,“沈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杀我的话,以你现在的武功,早可以一刀杀了我。”
  沈越淡声道:“我不想要你的命。”
  杨宏讶然,“为什么?”
  沈越神色风轻云淡,“因为于事无补。”
  在最初的时候,沈越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直至此时看到杨宏,少年时所目睹的父亲惨死的场景就浮现眼前,沈越仍然是恨他的。可是,十年前的沈越报仇,是杀人,用着和他所不齿的杨宏一样的手段,杀人,以血去洗刷仇恨。十年后的沈越不会如此,杀人多简单,凤翎刀过,谁人可挡?然而杀再多的人,也无法弥补过去所缺失的,所以从此沈越不再执着于以血报仇。
  “要报仇,办法有很多,我选择最辛苦但最能告慰先父在天之灵的。”沈越如是道。
  杨宏隔了珠帘,目光温和的看向曲雅清,“你恨的只是我,不是她。”
  沈越笑了笑,他身上始终带着一种博学鸿儒的气度,而非江湖中人,笑起来的时候愈是如此,“你怎知,她不是自己愿意如此的?”
  “她……她自己?”杨宏颤声问。
  沈越道:“陵衣下毒,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就如杨前辈所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亲身母亲的生死至于不顾。所以,我趁着母亲还未昏迷的时候问她,倘若有一日,我和陵衣莫罹三人,杀了你,她会如何?”
  杨宏追问,“如何?”
  沈越道:“她没有回答,只是让我不必给她解毒,她说她喜欢这样安静的睡着。还有……” 
  杨宏急道:“还有什么?”
  沈越道:“她读了一句诗——千古艰难惟一死。” 
  “千古艰难惟一死……千古艰难惟一死……”杨宏喃喃念着,蓦然疯狂大笑道:“她还是怨着我的,还是怨着我……怨我让她曾经的安静生活灰飞烟灭,怨我让她母子多年不能相见……清儿……”他轻柔的抚着珠帘,就好像轻柔的抚着那女子韶颜如花,“清儿,清儿,不如不遇,不如不遇啊!”
  话音落下,一抹银光乍现。
  又有一朵花绽开。
  银光碎裂,昙花委地。
  被笑声吸引上楼的白绫衣一口气没喘匀,先吐了一大口淤血,才冷声道:“杨宏,你想死,也得看我让不让你死。”他一脚踢开杨宏意图自尽而被他打落的短刀,字字狠戾,“你的那些心腹,除了那八十四个替死鬼之外,剩下的,我必定将他们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九族之内绝不放过!”
  沈越扶住摇摇欲坠的白绫衣,莫罹则站在楼梯口,拦住了还要跟上来的秦景。
  杨宏仿佛一刹那间老了十余岁,满目苍凉。
  白绫衣眉目间妖气灼灼逼人,“一死了之?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杨宏,你以为我为什么先拿那八十四个替死鬼开刀?暗中有一只手,随时会取你性命的感觉如何?挚爱与你死生不复相见的感觉如何?还有……”他一字一字,拖长了音,紧盯着杨宏愈加衰老的脸,“还有,你的父母……”
  看着杨宏骤然惊惧的眼神,白绫衣脸上绽开灿烂如妖的笑容。
  “三十余年前,你弱冠之龄入军,少年英才,应是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士卒变成了一军主帅,父母妻儿皆受封,一时间风头无两。”闲闲的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白绫衣血色尽失的脸上满是被杨宏的恐惧所取悦的笑容,“我真是好奇,若是朝堂上,九五之尊的天子知道了他曾经一掌的大将军,居然是个贪图美色,不惜诈死隐姓埋名之人,你父母妻儿会是什么下场?若是你的父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为国捐躯的儿子,居然是杀人劫色之人会如何?若是为了哭瞎了双眼的妻子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抛弃妻子会如何?若是你的儿子知道自己的父亲离开自己只为美色又会如何?”
  他每说一句,杨宏的脸色就难看一份,等到白绫衣话音落下,杨宏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失神的僵立在原地。
  白绫衣抹了把唇畔溢出的鲜血,继续道:“杨宏,我说了,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目光冷漠如冰,越过楼梯口的莫罹和秦景,扬扬下颌,“铁二捕头,我山野之人见识浅薄,不知道这欺君之罪,罪当如何?”
  不知何时到了这里的铁手沉默片刻,道:“三族尽诛,九族流放。”
  白绫衣冷然一笑,“不,三族尽诛有什么意思,九族皆流放才好玩儿,最好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生离如死别。”
  铁手沉声道:“不可能。”
  白绫衣道:“只要铁二捕头愿意替杨宏说情……”他忽而一笑,轻拍自己额角,笑道:“我忘了,追三爷的命还在我手中,铁二捕头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愿意了。毕竟,独孤伊人的毒白绫衣可以解得了,白绫衣的毒却是没有人能解得了。”
  铁手亦是色变,看了眼同样惊讶的莫罹,才道:“这是威胁?”他手握成拳,紧紧的攥着,暗自思量能否先下手抓个人质在手里。
  白绫衣冷然一笑,“不,这只是一个交易。”
  铁手道:“倘若我不愿意呢?”
  白绫衣无所谓的耸肩,“那也没什么,反正死的又不是你。”
  铁手手背青筋凸起,莫罹离得最近,忽而侧了侧身,不着痕迹的阻挡住铁手直视白绫衣的眼神,同时见,秦景也是握住了别在腰间的沉香扇。
  “实话不好听,却是事实。”唯独白绫衣自己一点儿不在意,施展刹那昙花内力反噬让他全身酸软无力,只能倚靠在沈越怀中也不能让他露出半分退缩,“愿不愿意,在你;救不救人,在我——你别想着师父他们可以解毒,出自我手的毒,他们不会出手解毒。”
  说完,白绫衣埋头在沈越怀里,声音闷闷的,“越哥哥,让他们都走,就我们兄弟三个人好好在一起说几句话,好不好?”
  沈越目光中带着森冷之意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停驻于莫罹,“废了杨宏武功,其余的事情,六扇门自会处理。”
  言下之意,就是他再不会插手。
  铁手这才想起自己此次的正事,“沈兄,白绫衣是残杀沈府八十四人的凶手,还请沈兄不要包庇。”如是说着,铁手心里清楚,不包庇才是怪事,沈越简直把白绫衣当小孩子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莫罹依言废去了好不抵抗的杨宏武功,边道:“那些人,皆是兵部名册中已经‘埋骨疆场’的有功之人,铁二捕头先去将死者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再来问杀人之罪吧。”
  秦景接口道:“只是那时候,有功之臣成了待罪之人,杀其无罪,反而有功。”
  几个人一个接着一个下楼,一道迅疾的声音忽然绕过最先的沈越和白绫衣两人,直扑向莫罹。
  莫罹一晃神,下意识将扑过来的人扶住,“略商?”
  来人自然是连着几日都被铁手严密保护的追命,今日杨宏送上门来,铁手暗中跟随,追命乐得自己一个人到处找“哥哥”。
  “哥哥,我好想你。”追命两只手搂住莫罹,给他一个灿烂明媚的笑脸。
  莫罹迟疑了片刻,终究道:“哥哥也很想略商。”
  追命粲然一笑,连色暮色堪合也掩不住他笑容之中的明媚,“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坏人说,略商只有乖乖听话才可以见哥哥,可是略商好想哥哥,就偷偷跑出来找哥哥了……”他扁着嘴,委屈的抱怨道:“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哥哥,还摔了一跤,不过最后哥哥还是被我给找到了。”
  说到最后,又弯唇笑了起来。
  莫罹柔声道:“伤在哪里了?”
  追命伸出手给他看,手侧红红的一片。
  莫罹吹了吹,安抚道:“哥哥给吹一下就不疼了。”
  追命道:“恩,真的不疼了。”
  莫罹松懈的露出个笑脸,笑意还未从眼角一路蔓延到唇畔,一股烧焦的味道忽然从身后传来,他心中隐约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仓皇回头去看。
  果然,小楼燃起了浓浓火焰。
  火势凶猛,不过眨眼间,就将整个小楼吞噬。 
  还未走远的沈越和白绫衣也折了回来,一直安静被铁手抓着的杨宏忽然疯狂的开始挣扎,扑向眨眼间就已经蔓延开来的火场,然而有两道身影更快。
  “是大师兄。”白绫衣认出了其中一人。
  莫罹接口道:“另一个是……大师。”
  杨宏到底武功全失,轻易被铁手制住,只能通过嘶喊来表达自己的悔恨之情。铁手竖掌为刀,劈在杨宏侧颈上让他晕死过去,方忍不住想:曲雅清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这么多的人为她九死不悔?
  是美艳的外貌,还是温柔似水的性情,还是如花解语的贴心,还是一袭蔷薇色罗裙曳地的清雅?
  他摇了摇头,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也是个多解的问题。
  “千古艰难惟一死,或许对她而言,死是一种解脱。”沈越自言自语,忽然怀中一重——
  “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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