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如雨-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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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沉默了一会儿,期间一阵阵雷声响过,似乎掺杂着细微的金属之音,似是剑鸣又不似剑鸣,惹得重楼有些心烦。他倒是现在就想闯进那竹屋中去,把那个倔强的家伙捞回自己身边。奈何一想起紫英的话,其中语气那样不容置喙,便只能止住脚步。
“与你无干,不要多事。”
“哦……”若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主上若是无事?不如去若卿那里坐坐,在这儿看雨有什么好玩儿的啊?”她望了望天,头顶一个法阵悬着,挡住了泼洒下来的雨水,却挡不住大雨中潮湿的寒冷。
重楼方想摇摇头,让她自去,却突然见远处竹屋那紧闭的门徒然一开。他脚下生风似的飞快移到门前,刚一站定,却撞到一个淡蓝身影。他双手一托,再一看,竟是紫英!
重楼方想摇摇头,让她自去,却突然见远处竹屋那紧闭的门徒然一开。他脚下生风似的飞快移到门前,刚一站定,却撞到一个淡蓝身影。他双手一托,再一看,竟是紫英!
竟是紫英……
他双手托住的那个人,衣衫凌乱,一身血污,长发散开披在破碎蓝衣尚未裹住的肩头,雪白的肌肤上青紫交错。一张净秀的脸青白一片,毫无生气,眸中那份英气消失殆尽,只残留着无尽的空洞和木然……这个人,竟然是他——方才还完好无损,英气如发,一身淡然超脱仙神。款款回步对自己道一声“多谢”的紫英……
“怎么回事……告诉我怎么回事!”重楼双目通红,方攥紧紫英的双臂却见他清眉一皱,低头看去,才见那细弱的双腕已碎,血染斑斓。
重楼震惊的放开手,紫英的双掌一坠,一捧淡蓝色的灰烬便从手中滑落,紫英无力的想要将其握回手中,却是徒劳。
“怎么回事……”
重楼后退了一步,他的心紧缩着,久违的钝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紫英脆弱的摔倒在地,又猛地看了看那扇门内黑洞洞的一片。像是恍悟过来一般,怒不可遏的冲进去。
“人已经走了……”若卿不知何时已赶了上来,木笛垂在窗栏上,“一盏茶的时间。”
重楼驻足在门边,缓缓回头,看着紫英跪在竹阶上好似失了魂魄,便心痛的无以复加。他连忙跪在紫英身侧,怀抱圈紧那个被伤的支离破碎的人,却又怕压了他的痛处,松了松臂弯。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重楼抽出一只手缓缓为他渡去内力,掌心下的身体一片冰凉,几乎寒到了重楼心里。
紫英并不回话,只是木然的看着洒在脚下的一抔青蓝色,淌着血的嘴角动了动。突然双目一合,向后倒去。
重楼从未有过的失措,他忙扶住紫英,惊声道,“你怎么了!”
紫英身子一沉,脱力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见……菱纱……”
“你说什么?”
“带我去……青鸾峰。”紫英在重楼臂弯里缓缓睁开眼,却只到一半,又无力的合上。
“不行!”重楼低头看着紫英,“什么都别说,别说话……我带你回魔界疗伤。”
紫英摇了摇头,费了好大力气,才又睁开眼,疲倦的几近昏睡。“带我去……”
“本尊不许!”
“带我去……”
“不许,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紫英顿了顿,“带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闭嘴——!”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重楼关心则乱,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这个看似纤柔若水,实则倔强如钢的人,“我说你是飞蓬你说不是!我说让我去拿望舒你说不行!我说倘若遇险便鸣剑示意你却不听!如今受了这番苦,伤的这么重,我带你去疗伤你又不肯!”
“韩菱纱……除了韩菱纱你心里连你自己也容不下吗?你看看你现在自己成什么样子!去见她!好啊!你去见她,你现在还能撑得住吗?你见了她她就能醒吗?好!就算她醒了,你这副破烂样子她还能认得出你吗?”
说完,重楼只觉怀中的人微微一颤,牵扯着他的心也随之震动。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再收不回。
紫英淡漠的看着重楼,目光却延伸了好远,远到苍茫的天际尽头。“如果你不肯……也别拦我……”紫英闭了闭眼,臂肘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只是……别让我连你也厌恶……”
重楼闻言惊慌的一下子松开紫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然而下一刻却将其又紧紧抱住。看着紫英在自己面前竖起所有的刺,却只是因为重伤后无奈的自护,他只觉更加心痛。“别说这话,紫英,这不是你该说的话——!”重楼圈紧他,下巴磕在紫英肩头,“我知道,你受苦了……这仇,他日我重楼会千万倍的为你讨回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紫英被重楼按在胸前,他越过重楼看着远处,那里是一片浩瀚的竹林,在雨中飘摇着、零落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想见她……”
“好。”重楼终是忍痛点了点头,“这就带你去。”
第十五段
雨,下了整整一夜。
菱纱终是去了,走的毫无声息。
紫英坐在她身旁,默默地守着。他无能为力的看着她的生命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也挽留不回,眼中盈满了痛苦与绝望,却流不出一滴泪。也许那些泪水已经掺杂在血中,从伤口中流出,顺着衣摆,跌落一地。
重楼在一旁看着紫英,看他憔悴的倚在床前,一身模糊的血色。怀中少女的胸膛微微颤动又轻轻落下,然后再无起伏,归于长久的寂静。他看到紫英明显的随之一震,然后不住的浑身颤抖,弯下了身,将那个已经开始冰冷的身躯环进自己的一身伤痛中。
他虚弱的唤着那个女子的名字,简单的两个字却饱含痛苦念得万分吃力,面色比怀中之人还要惨白几分,任那一脸的痛苦与绝望尽数收在旁观人的眼中。
重楼皱着眉,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沉浸在因逝者而悲恸中的紫英,转身拂袖离开。
第二日。万里碧空,排云如雪,吹散在一山空灵之中,朦湿了衣衫。重楼站在一片阴翳下远远看着那个人,他一身蓝衫憔悴的委在茼草上,身前,是一座新磨的石碑。
重楼一见,忍了一天的气憋着,着实有些愤懑,走上前去,“这些事为何不让那小子去做?你的伤方才上了药,腕骨也刚刚才接,若不想以后真是废人一个,就安安静静回屋休息!”一想到紫英如今双手虽是接上了,但以后却再不能提拎重物,至于持剑拿刀更是不可能了,重楼便觉心中愤怒难平。真想把那罪魁祸首的无耻小人千刀万剐!
紫英摇摇头,也不去看他,只轻轻拿起一把短剑,若有千斤重一般抵在墓碑上。半晌,又抬起手一笔一划的刻写着。提笔虽是吃力,但笔触遒劲有力,如苍松枝脉隽刻在这灰色石碑中,入石半寸。
“爱妻……韩菱纱之墓……?”重楼一字字念着紫英的石刻,语调却越来越高,“爱妻?”
紫英的刀刃顿了顿,黯着双目,无力的放下手,“我……是为天河写的……”
重楼知他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说,却听云天河垂首在一旁道,“妻……?不是两个人在一起才能结为夫妻吗?可是……菱纱已经死了,我,我们就算结成夫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阵清凉的风吹过,云天河挠了挠头,“菱纱前几天的时候,还说要娶我。我答应她,她还说我笨来着……呵呵。”天河自嘲着,却还是掩不住神情没落,“可是,一转眼……”
天河的话虽是无心,却说得紫英一怔,他紧紧握住剑柄,手腕上一层厚厚的白纱透出星星点点的红。
重楼一见,忙上前按住紫英,从他手里掰出短剑,“你——?罢了,人死不能复生,别想了。”
紫英双肩一缩,一把挥开重楼,“别碰我。”
“紫英……”重楼收回手,怜惜的看着紫英,“无论如何,别伤害你自己。血海深仇,都来日方长……”
紫英回头与重楼对视,半晌,摇头道,“你什么都不明白……”他扶着石碑站起身,然而虚弱的身子无力支撑,向后踉跄了一步,却躲开了重楼想要扶住他的手,“你什么都不懂……”
他摇摇头,“玄霄……我和他有何深仇大恨?……他要如此对我。”说到痛处,声音也是沉了几分。
“纵是对我也罢……为什么还要殃及无辜!?菱纱她……”紫英哽咽住,提到菱纱,他顿时眼底浮出一丝血红,“菱纱她死的太不值得……”
他抬起头,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双清泓中的痛苦和遗憾,须臾统统化为一种从未有过的恨意,竟让重楼也是一惊。“菱纱一命,我迟早会让他还回来——”
“紫英……”
苍白的指节近乎透明,狠狠扣在坚硬的石碑边,手腕的血点点滴落在灰白的岩石上,殷成紫黑色的痕迹。
“此仇不报,我慕容紫英誓不为人!”
头痛欲裂。
脑海里仿佛有无数利剑刺进脆弱的神经,胡乱的搅动着,牵引出刻骨铭心的疼。这种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着他的头脑,眼前花成一片,又乱又躁。
玄霄睁开眼,刺目的光线猛然射进瞳孔中,他下意识的躲避,却连带出一串金属碰撞的脆响。忍下从手腕传来的刺骨之痛,缓缓适应过来强光的刺眼,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石室之中,四面墙壁由整块巨石垒成,毫无间隙,而自己正缚于这房间正对门扇的墙面上。试着动了动,竟发现自己手脚皆被镣铐扣住,镣环内钢针寸余长,按穴位排布,通里、列缺等穴皆被刺穿,内关更是针尖砭骨,动一下便是冷汗淋漓。
玄霄见挣不动,暗自运了内力想要将锁链震碎,却感到四肢疲软,气海空荡,丹田之中一股股绞痛翻滚着,隐隐作痛,只得收手。
正待这时,莫尘缓步走入石室,见玄霄四肢被束,无力挣脱。一身宽大白衣沾染了些许血迹,然而孑然一身,挺傲不羁,面色虽淡却不见柔弱之态。正如腊月寒梅,岁寒松竹,傲气凛然。
上下打量了一番,莫尘掩口一笑道,“既已来了,便安心待下。想要出去,怕是比杀上天庭还要难上几分。”
玄霄也不理莫尘的冷言冷语,允自闭上眼,暗自调息。
“呵呵,你不愿见我?”莫尘走上前,纤细的指尖抬起玄霄轮廓分明的下颚,轻语道,“我可是……帮你爽过一回了呢。”
玄霄猛地睁开眼,“卑鄙小人!你——!”儿臂粗的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刺在踝腕内的钢针却陷的更深。
莫尘看着玄霄的面色愈发苍白,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流下,沿着脖颈滑落在衣襟里,双眼眯了眯。“那慕容紫英的滋味不错吧?嗯?”他一笑,天地间的妩媚似乎都流于一身,“在下也想尝上一尝呢。可惜,没这个福气……”
玄霄闻言,顿时想到昨日之事,狂风暴雨中自己虽被控制,可神智尚存。没想到他玄霄一生光明磊落,竟能做下此等禽兽之事……
思及至此,他心中惭愧自责,咬牙闭目。
那慕容紫英如今不知怎样了……昨日被他那般凌辱强迫,又碎断手骨,失却望舒,想必心里一定万般绝望了吧。而对自己,也怕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一想到紫英在他身下惨白着脸,双唇咬得淋漓,缠绕着痛苦的眼中流露出失望和恨意,玄霄便觉心中钝痛难当,自责之情涌上心头。那样一个高洁冰清,纯净如昆仑冰莲一般的人,就这样生生被自己玷污了。自己纵是被他千刀万剐,怕也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