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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全职高手#天知河-第15章

小说: #全职高手#天知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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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下一句就说了出来,“魂魄不全,记忆流散。三年前阿策瞒了我布下鬼神盛宴,锁走阁下一魂一魄,纵然逾矩,却是我虚空家事。如今你要讨,我便还,并没什么大不了。”
  他看着王杰希。
  “只不过欺人莫欺心,天下没不透风的墙,托我虚空出手的人……”
  “行了。”
  他们从没听过张佳乐那样漫不经心的口气。
  李轩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眉尖慢慢挑起,“呵。”
  要到这一刻王杰希才发觉,更冷一些的温度其实来自自己,而张佳乐的手指一直都是温热稳定的,他甚至反过来握了握他,细巧指尖带一点指甲的硬度,在他掌心里极缓慢移动着,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比较繁复的字。
  如果这是个暗示或指挥,那么简单至于蠢,但王杰希相信无论他交代什么自己都会立刻去做——但他只是写了一个字。
  特别的没有意义,也或者是力有千钧。
  他写:乖。
  乖,别慌,我没事。
  我是张佳乐啊,我他妈能有什么事。
  他用弩尖挠了挠头发,“没人想要你俩的命,小吴肋骨折了吧?回去好好养养。今年天下之盟就别出来折腾了,谁不知道你虚空不靠论剑成名称强。”
  “对了,李迅在房顶上。”他笑眯眯地,“果然跑得挺快呀,差点引我出城。”
  李轩咬了下牙,“前辈。”
  “闭嘴。”张佳乐很干脆,“不需要。”
  鬼阵悄散,灯烛微明。人声、温度、气味四面八方汹涌地袭上来,又是人间气象。
  光影迷蒙,倦意迷蒙,他站在这烟火人间深处,一双眼睛里是醉了的人才有的那种明亮,又恶狠狠重复了一遍,“不——需——要。”
  李轩听话地闭了嘴。
  “算我手欠得罪你俩,”他噗嗤噗嗤地笑,“不过小李子……再跑来欺负小王,我还打你。”
  李轩一张脸白得就像手上的玉扳指,冷硬无人色,吴羽策攥紧他衣袖,猛地撑起身来,音调微弱犀利,“王杰希求我摄你的魂,乱你心神,毁你记忆,你护着他。”
  他还握着他的手。
  谁握着谁呢?
  能施出九针、舞起灭绝星尘的纤长手指,那一刻僵死如枯坟冷骨。
  张佳乐笑了,耸耸肩,一开口就驴唇不对马嘴。
  “我赢都没赢过,我还怕输吗?”
  连吴羽策都被他说愣了。
  他手心又热又紧,烫融融地吸附着也暖着另一把憔悴手指。
  “不就是过去的事儿吗?不都过去了吗?我早知道自个儿有什么想不起来,哈,真那么重要,会想都想不起来?想都想不起来,记着还有什么用?可见没什么用,还不如不记得。”
  李轩瞠目,“你……”
  张佳乐冲他点点头,“前辈就是这样自信。”
  他看着李轩的表情,相信如果这儿是虚空地头,李轩绝对会抛弃形象也要和和善善地对他们吼一声滚。
  于是他们自发自觉地滚了,张佳乐拖着王杰希的手一掠而出,跳窗而逃,把虚空和微草同时清过场的百花轩留给手下收拾,该赔的赔,该算的算,该掩的掩。月还很圆,这一夜还没有过去,烟花烧得正浓,他们一路飞奔不曾开口,直到在城楼垛子角落里坐下来,王杰希觉得自己裹在他指掌间的手已经快被烫熟了。
  张佳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大眼儿?”
  然后王杰希挨了他一拳,很轻,没打脸。
  然后又是一拳,捅在他胸口,又一拳又一拳又一拳。
  “好了。”王杰希用右手按住他不算大的拳头,嗓音很轻,“再捶,我就要吐了。”
  他左手还在张佳乐右手里,手背上一层烫热薄汗,滑溜溜的。张佳乐直勾勾看着他,突然一头顶了过去,王杰希不防,两个人额头重重撞在一起,咣的一声,都意料之外痛得龇牙咧嘴。
  王杰希自暴自弃地想,这才真是满天明月星辰俱灭。
  “小王你混蛋。”他嘀嘀咕咕,“大眼你混蛋。”
  可你真是个好人啊,就是太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地为别人好,一厢情愿地自私又不忍心彻底。
  “你这样,怎么行啊……”
  你这样,我都没法怪你啊。他睁大眼睛,清明透彻地笑了笑,“不行啊。”
  绝望感在嘴唇上开出一朵苦涩单薄的花,王杰希攥着他也扣着他,竭力去看他的眼睛,像再不看就再看不到了。
  “留下来。”
  你要天下第一,要一生一世一个完美荣耀,我带给你,我陪你。就算过往一步几步都是错吧,闹不清是怎么在红尘里丢了自己的魂,靠一点念想暖着自己的心,就再多给一点多靠近一点,行不行呢?
  张佳乐微笑,“不行啊。”
  他重新靠近过来,额头上撞出来一块浅浅的肿,皮肤上燥热气息烤着,还有一点刺痛,他带着那丝痛,兽一样蹭了蹭王杰希额角,让两个人都痛了。
  “不行啊,小王。”
  我在你这儿,找不回来我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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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积城头,满目烟花。
  那人在烟花里直起身,茜色华衣被城上疾风染成跳荡的云。这么潇洒的姿势,他却揉着自己的头,然后噗嗤笑了。
  “小王啊。”他和缓地叫他,“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好得让人想要把你放在那儿,觑着赏着就是一生一世,带着你疯都像亵渎了你。他深深看着王杰希的眼睛,弯下腰伸出手,被风吹冷的指尖触到青年白皙眼角,王杰希微微缩了下,引得他又是一声轻笑,索性蹲下来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替他摘了眼罩。
  一丛烟火喷薄而起,硕大明丽地绽在他身后,久不见天日的眼惯了黑暗中与烛火孤单相看,猛然被绮色所惊,细弱刺痛自眼入脑,他本能闭上眼睛,睫毛微颤,然后湿濡。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个词叫惊艳。而张佳乐凝视着他轻弱撩动的眼睫,吃惊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清泪淡淡成行,也是盈盈一水。他竖起指节替眼前人揩去明光刺激出的泪水,手势难得温存,就算拆卸天女散花的叉簧时他也不曾这样温柔细致过,好像一个不慎就能要了别人和自己的命。
  “大眼儿啊,”他好声好气地说,“别哭啊。”
  “张佳乐你……”
  王杰希哭笑不得。
  他突然发现张佳乐的眼睛才是真正盈盈如水,大而清亮得像两轮冷漠娇媚的月亮,月照繁城,这一刻他在地上,而他在天上。
  到底忘了什么想留下什么又为了什么弄丢了什么——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啊,就这样随时随地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吗?
  “张佳乐。”他只能重复着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张佳乐。”越叫越酝酿出刻骨的悲伤。
  张佳乐。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怕也不软弱呢?就算被欺被瞒被左右和摆布过,也凛然骄傲得像能一巴掌扫下天边的月,初一十五都任你说了算。就算你说了不算,可是——你想要说了算,那样不甘,又那样不屈,倔强得一如既往。
  “我真是看错你了。”他轻轻说,看着张佳乐疑惑地扬起一道眉。
  是啊我看错你了,你从来就不是什么破罐子破摔的秘色瓷,从百花谷主到霸图主君,张佳乐始终都只是张佳乐,刀风剑雨,繁花血景,走一步,要一步,舍一步,弃一步,再不曾后悔过。他发问只是因为他信任,而回不回答,有没有人回答,于他而言,从来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只是在找他的魂。
  他在和那一个人相遇的时候,把自己的魂弄丢了。
  张佳乐双手一合,笑着拢住他的脸,“乖。”
  他们只差了一岁,各为一派宗主那么多年。而此时此刻他像个大孩子似的捧着他的脸,哄骗地劝诱地叫他,“大眼儿,乖。”
  你只能乖,因为你没有资格去,不乖。
  而不管赢还是输,张佳乐从来都只是张佳乐,从来不是你憧憬着的癫狂,或值得圈养的软弱。也许够脆,但他从来都不弱。
  “被谁骗了,就骗回来。要么就逮着他,揍一顿,往死里揍,揍到他再不敢跟你使半点心眼儿。”
  他轻微叹息,小王,别忍着了,把你丢了的魂,找回来。
  “……张佳乐。”
  当年他在他身边看着他,那样诚挚又那样遥不可及,像看着艳情的书册与倾城的真金,十分迷魅又拒人千里。
  现在他突然知道,他不是没注意到他的。
  “方士谦最喜欢的小孩儿,微草的小掌门。”张佳乐絮絮叨叨,“戴着个眼罩,冰浸浸的眼神,脸上半点邪气没有,清秀早慧,雪白通透,好看得简直无辜。老方那样看着你,看得人心都疼了。”
  所以像方士谦那样的人,他什么都不肯说,也什么都不肯做,只是把他以为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天下第一,微草掌门,中草堂主,豪门当家。
  最好的都给你。
  残忍的留给自己。
  给不了你的话,就让你忘了我罢。
  张佳乐简洁地总结,“他们都是大傻逼。”
  他端详一会儿王杰希,“小王你果然一眼大一眼小,哈哈哈。老叶说我还不信……”
  背上一紧,王杰希用力抱住了他,“张佳乐。”
  张佳乐张佳乐张佳乐。
  他轻轻松松地回答,“哎。”
  我在这儿呢,可我从来就不是你的。这世上有些事儿,可能根本就不消讲道理,或许讲讲道理的话,也不过就是先到先得。骗得了谁也骗不过自己的心,就算那颗心早就破破烂烂满是补丁针痕,可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有痴情的人曾经说过,衣裳也还是旧的好,温顺,贴身,暖不暖也罢了,只是裹在里面,你觉得安心。
  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就这样吧。”
  来日相逢,便是天下之盟论剑之会,微草霸图刃锋相对。
  都是命啊。
  城下有故人挑灯,压百人军阵,风雅地用指尖弹着没匣的剑。
  张佳乐探出头大喊,“老林,别装了!一个流氓你装什么大侠!”
  林敬言笑了,气息绵长深厚,遥遥地传上来,“流氓就不能是大侠了?什么逻辑,乐官儿怎么越医越傻。”
  他挥手引过那匹云花黑骢,“走啦。”
  
  高英杰和刘小别找过来时,自家师父袖手立于城头,竹色长衫猎猎如旗,遥望远处行路漫漫,一点灯影微光没进云际晨曦,映亮了银鞍金辔,和霸图男儿枪戟上雪样的寒锋。
  刘小别吸了口气,“那是霸气雄图的人吧?”
  高英杰满脸惊讶地点头,怯怯叫,“师父……”
  王杰希回头对他们温和笑了笑,“都完事了?我们也回去。”
  刘小别到底没敢问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而高英杰瞥着师父的脸,忽地啊了一声。
  他立刻垂下头,王杰希走到他身边,拍一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男孩瑟瑟地咬住嘴唇,发线沙哑抽打着脸庞,终于和师长错开几步之后,他才壮着胆抬起脸,学着王杰希刚才的模样弯起指节轻擦眼角。
  他觉得那触感像亲手给自己眼尾某种天然放纵的通路堵上了一枚小小的塞子,柔软坚硬,细腻冰凉。
  而他从来敬畏的师长在方才那一刻,那双一向清明异样的瞳孔里,也荡过了一层令人悲伤的流光,像油尽灯枯前的战栗,长长的睫是飞蛾焦裂于烛焰前竭力扑簌的翅。
  忍不住的,塞也要塞回去,再狠狠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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