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靡城-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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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可怕的静默，除了陆仲轩还在急促地喘息着，所有人都没有言语。
司马宁低着头沉思，脸上神情不断变换，过了半晌，他慢慢抬起头来，抽出手枪，走近陆仲轩，对准了他的大腿。
一声枪响，子弹准确地穿透了地上男人的肌肉，陆仲轩立刻翻滚着哀叫起来！司马宁垂下眼帘转向坐在墙角目瞪口呆的陆仲焱，淡淡地说道：“讲出来。”
陆仲焱铁青了脸色盯着自己的哥哥，还有洒落在地板上的鲜血，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他看着司马宁的枪口偏了偏，瞄准了哥哥的另一条腿，似乎立刻便要扣动扳机，禁不住浑身打战……
“停下……求求你！大人！求你！”只一秒，陆仲焱已经声泪俱下地爬过去抓住了司马宁的脚，他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只能匍匐着，口中不断哀叫着乞求：“放过我哥哥吧……大人……我告诉你们，都告诉你们……”而站着的男人仿佛完全没听到一般，再次扣动了扳机……
“啊！！！”陆家兄弟几乎同时发出惨叫，陆仲轩双腿齐齐地浸泡在血泊之中，只挣扎了两下，便再也动弹不得……而陆仲焱的脸几乎扭曲的不像人类，他爬过去将哥哥紧紧地抱住，一边涕泪横流地望着司马宁继续向上的枪口，眼中全是惊恐和绝望……
“是我们下毒，慢性毒药……药性发作……会长死了……”陆仲焱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似乎只要不望见那冷酷的黑色枪口，便能就此脱难一般，他抽泣着发抖，唯恐自己说得太慢令哥哥再被残害：“会长要拉公子陪葬……所以他们，他们进去……办公室里……”
司马宁举着枪安静地听着，连手指都没有颤动一下。他深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些微光，映着窗外平淡的月色，这男人石雕般地站着，仿佛连呼吸都已经消失不见……
父亲死了……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一直以为没有人能够杀死他……或者，他从一开始，便早已“死了”……所以才如此的强大，冷酷，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间……我学他走上这条路，无论怎样杀戮和残忍，只因为心还未死，便永远斗不过他……而这样的死法，他真的甘心吗？不过也许这些年，他真正期盼的……就是一死吧……
心中有些隐痛，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痛渐渐变得犹如刀割，疼得我无法和呼吸……父亲……你好狠的心……就这样带走我的一切……亲人……爱人……还有我剩余的……命运……他对你的忠诚和情感，之前被你看得一文不值，而今就这样成了你最后的尊严吗？不！罗，你怎么能……
司马宁缓缓吸气，将手中的枪交给了陈嘉赐，示意他看好血泊中的陆家兄弟，然后便转身又向那两扇巨大的铜门走过去。
指纹无法识别，又不可能强行爆破，要怎么办……司马宁盯着门上两条栩栩如生的盘龙，禁不住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举起拳头，用力砸在门铃的按键上！一拳接着一拳，令整个楼道里响彻着刺耳的“嘀嘀”声。
能听到吗……罗……我好没用……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期望你还在里面……期望你能回应我一声……求求你……罗……求求你……司马宁发狠地用力捶着按键，脸上瞬间布满了滚烫的泪痕……身体因为重拳的惯性不住地趔趄着撞向墙壁，眼看那按键上开始出现淋漓的鲜血，而此刻那男人早已无痛无觉，只剩下无声的痛哭……
“喀喇”一声轻响，通向办公室的传报电话居然被接起！司马宁心中猛地一窒，连忙对着音筒狂喊起来：“罗！罗！是你吗！！是你吗！！罗！看在上帝的份上！罗！”
电话那头没有声响，只有线路发出的嘶嘶声……过了好久，终于传来一声叹息……
“为什么要来呢……”那个长发男人熟悉的温婉声音轻轻地响起，只是语气中全是悲哀和苦涩。司马宁心头一阵颤抖，已经泣不成声：“出来见我……求求你……求你了……”
那边传来的隐隐呼吸声非常遥远，司马宁用双手死死地按住墙壁，生怕那个声音下一秒就会泯去。他无措地望着面前的巨门，一边继续哀求和哭泣着，但是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只是叹气：“亲爱的，听我的话，回去吧……忘记这一切……”
“为什么？！出来跟我说！我要见你！”司马宁通红了双眼，用染血的拳头狠命地捶在墙上。
“回去吧……这层楼马上就要塌了……亲爱的，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公子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他似乎低无声息地抽泣了几下，随后又将语调扬起：“会长大人已经逝世，我会……替他完成遗愿……埋葬御龙会的一切。无论外面还有谁……都请退出这一层吧……十秒钟之后……一切都会被烧毁……”
“不……你不能……”司马宁只觉得一道利刃将自己的身体劈成两半，眼前瞬间失去了光明……他张大了嘴想要吼叫，却一丝声响都无法发出……
“亲爱的，来生再见……”耳畔模模糊糊地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颤抖的道别，随即“咔”的一声，仿佛有个开关被按下……
“不！！！！！”司马宁终于拼尽了全力嘶吼出来！他疯狂地冲向那铜门，用自己的头颅和身躯狠狠地撞了过去！陈嘉赐连忙和手下们死命拉住了他……可就是这样，那男人的额角已然鲜血淋漓……怒吼和撕扯中……办公室里突然轰然作响……大火舔舐空气的声音焚焦了每个人的心……
鲜血和泪水迷离了双眼，司马宁颓然跪倒在巨门前面，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就死在这里吧，也胜过这一墙之隔却无法可想的绝望煎熬……我不怪我爱的人因为他人而离我远去……我不在乎他对我避而不见……只要……他能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样苦苦相逼……我只是想要他不再被人伤害……只是想要他真正开心地微笑……为什么……罗……别死……求求你……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死神（三）
清晨，卢卡小心翼翼地开门，走进房间。他轻手轻脚地向前踱，慢慢地靠近着床边那张卧床，同时忧心冲冲地盯着坐在床上一声不响地望着窗外的男人。
那男人双手和头部都缠着绷带，消瘦的脸上许多的胡茬，一双深蓝色的眸子隐没在一脸颓然木讷的神情后面。窗帘早已被佣人拉开，温和的晨光洒在房间里，却仿佛照不到那男人坐着的角落。
卢卡轻轻叹息，在床边坐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他似乎活着，却毫无生气，对周遭的一切包括面前的人全部视而不见，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这与几年前“私奔”被捉那次见到他时，何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那时候，他也虽生犹死，可周身散发出的气味是“冷”的，令人不寒而栗，可这一次……这出奇的平静到底是什么……不，简直是死寂……他的生命和气息，几乎已经全部消失……
“吃点东西吧……”卢卡看着桌子上纹丝未动的餐食，忍不住轻声劝道。对面男人看着窗外，全然没有反应，卢卡倒也习以为常了。他顿了一秒，小声说道：“司马，你不要急，等你伤好了，我们和大哥好好商量……一定……会替他报仇的……”
司马宁依旧并不看向卢卡，只是沉默了一会，平和而简短地回答道：“好。”
卢卡轻轻吸气，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随即站起身来：“司马，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让佣人找我……我先，我先出去了。”这一次，床上的男人没有再回答什么，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窗外……
卢卡离开司马宁的病房，立刻脸色苍白地靠在了走廊的墙上。他挥手赶走想要过来搀扶的佣人，疲惫地缓缓闭上双眼……
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当大哥带着自己冲上十八层，眼前的情形……
空气中一股浓重的烧焦味道，耳边不时响起尖锐的爆鸣声，似乎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正燃烧着大火！而走廊里，首先进入视野的，是陆家兄弟被乱枪射成蜂窝状的尸体，还有哭泣着的“御组”手下们……再抬眼处，两扇已被烧得通红的铜门面前，一个几近疯狂的高大男人正怒吼着一次次挣脱抱住他的所有人，直直地向着那大门撞过去……他的双手和额头皮肤已经烧焦，还往外汩汩地渗着污血，而那脸上几近疯癫的悲绝表情，令人阵阵心悸，无法直视……
身旁的大哥见到这样的情形，也猛地定在了当场，他看着大哥皱紧了眉头望着走廊里的混乱，一张秀美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无法形容的震惊与哀伤……
“卢卡……”卡米罗的声音虽然低沉，却颤抖地不像样子……他急促地吸了口气，泪水已然溢出了眼眶：“快去……把司马少爷救下……我们……撤退……”
卢卡已经不记得是自己还是别人用枪托击中了司马宁的后脑，令他晕了过去，方才将所有的人掩护转移到了费里家的山中庄园。他只记得奔波途中，昏迷中的司马宁靠在自己肩膀，浑身早已发热到滚烫，脸上却未曾断了泪痕……
卢卡深深地吸气，将自己强行拉回现实，他用力站直了身体，慢慢地走向一层客厅，还有太多事没有平定，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为司马去做……要撑住……
客厅里，坐着卡米罗、金先生还有陈嘉赐。他们每个人脸上尽是萧索与憔悴，尤其是金先生，早已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以至于那温润的脸庞都略显浮肿起来。
卡米罗见弟弟愁眉苦脸地走下楼，禁不住心头又多了一份担忧。他待卢卡坐下，便连忙轻声问询起来：“怎么样？他还是那个样子吗？”
卢卡无力地垂下头去，长长地叹息，低声说道：“我看……司马他……已经万念俱灰了……”他抿紧了双唇沉默了一秒，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眸弥漫着雾气：“大哥，你一定要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司马很快就……”
卡米罗皱紧了眉头，缓缓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那日司马少爷从昏迷中醒来，便开始了持久的沉默。卡米罗一直坐在对面注视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高大男人，浑身的戾气一点点地消散殆尽，甚至就连活人的血气也在慢慢地消融着……他不吃也不喝，除了安静地接受治疗，再也难从他嘴里听到只字片语……他目前还发着高烧，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但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自己老师跟司马澈的渊源极深，是断断不肯眼见着司马家唯一的后人就这样意志消沉而死。更何况……公子一定……盼望他好好地活着吧……
一想到那个温婉秀美的长发男人，眼前陡然出现那场灼热的大火……卡米罗心中一阵刺痛，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金先生软软地斜靠在沙发扶手边缘，默默地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卡米罗，过了一会，他又将目光转向身旁坐着的陈嘉赐，一边低声细语地说道：“陈先生……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去劝劝司马少爷？这眼看着……”
陈嘉赐低垂眼帘，神色上现出淡淡的愁容，他沉默了很久，只是默默地摇头……这几天他又何尝没有多次苦苦相劝过……但大少爷却只是听着，没有任何回应……那个人去了……那个杀伐决断，快意恩仇的司马……似乎也随着去了……只留下一具勉强呼吸着的躯壳……
四个人一筹莫展地坐着，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