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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衣香鬓影系列之1前传回首已是百年身-第10章

小说: 衣香鬓影系列之1前传回首已是百年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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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能将简单而考究的黑色夜礼服装得比他更好看,这样的衣着需要天生的贵气来衬,以雍容撑起倜傥,既洒脱又不显浮华,方是世家风范——只是,当他身边站着的人是云漪,这份丰神如玉却显得薄弱,似乎被那咄咄的艳光逼压下去。
  时下仕女风行齐肩的短短曲发,她却将浓密黑发全部散下,与耳边摇曳的翡翠长坠子相映生辉。银色旗袍裁剪曼妙,裙摆缀了孔雀绿亮片,浓郁的绿映了雪色的肌肤、闪烁银芒,仿佛从海中浮出的塞壬女妖,美得妖异而激烈。
  那一刹那,众人甚至遗忘了她的身份,忽视了她和薛晋铭相伴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是怎样的奇突和不得体……当然,仅仅只是刹那的忽视。回过神来之后,那些贞淑的女士们纷纷避让到后面,甚至打开扇子遮住面孔。男人们却可以来到薛四公子跟前,寒暄问候之余,也顺理成章欣赏他的女伴。薛晋铭携了云漪,从容穿过大厅,毫不在意周遭的眼光,反而十分享受这种乐趣。
  “不必伪装君子,就有这样的好处。”他侧首在云漪耳边低笑。
  云漪微微一笑,手指在他臂上轻叩,“别高兴太早,快把你的君子面孔装扮起来。”
  薛晋铭循了她目光回头看去,几名外国公使和政府要员在大扶梯底下围聚起小小的中心,方继侥早已瞧见他们,脸上依然带笑,却已笑得十分僵硬。他身旁那位高挑明艳的少女却毫不掩饰脸上喜怒,狠狠一眼瞪了过来。
  
  (下)
  方洛丽穿了粉色缎面绣玫瑰花的旗袍,一头浓密黑发用鹅黄色缎带缚过头顶,系一个俏皮的蝴蝶结在侧面,恼怒失望都毫不掩饰地表现在青春逼人的脸庞上。与之孑然相反的,却是她身旁的方夫人,一张保养得宜的面孔不露半分声色。
  其实,方夫人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再不要见人。
  薛晋铭名声浪荡,饶是方夫人深居简出也听说了他与那红伶的轶闻——恨只恨继侥一心攀附权贵,硬把洛丽和那花花公子扯在一起。还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教坏洛丽这不争气的丫头,也一门心思想着姓薛的。眼下可好,人家根本不把你方继侥看在眼里,公然带了情妇出席,当着全城名流面前,将堂堂省长的颜面当作地毯踩踏。
  方夫人心里恨恨想着,最最可气是,给人踩了脸还得若无其事的陪笑!
  方继侥到底是官场沉浮已久的人,明知薛晋铭故意让他难看,心中虽恼恨,却只假装没瞧见云漪,仍同薛晋铭寒暄迎奉如常。周围几人也附和着聊起官场上的琐碎谈资,不外乎谁又失了势,谁又出了丑。其余人都已识趣的退开,方继侥心中明白,过了今晚,大概他也会沦为谈资中的丑角。
  看着薛晋铭倜傥张扬的笑容,方洛丽暗暗恨得手脚发冷,更可恨是他身边那狐狸精似的女人,可那女人竟朝她微笑!自幼所受的教养命令她立刻掉转头,绝不多看那女人一眼,即便同她说话也是一种羞耻。可那女人突然娇声道,“四少,我想出去透透气。”
  “好的,需要我陪你吗?”薛晋铭猜不透她心思,但明白她那喜怒无常的脾气,后一句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套话。
  “不用。”云漪一笑转身,也不睬旁人,却睨了方洛丽笑道,“方小姐不怕闷么,要不要随我一起?”
  方洛丽怔了怔,旋即意识到,自己正受着得寸进尺的挑衅!
  云漪肆无忌惮的目光刺得她怒火如炽,双颊涨红,冲口便答,“好!”
  “洛丽!”这一声,却是方继侥夫妇同时开口喝止。偏偏方洛丽是个叛逆倔强的性子,他们越是担心云漪怀有恶意,她越要瞧瞧那女人能使出什么花招。不等方夫人开口,方洛丽已经走到薛晋铭跟前,冷冷扫了他眼,转头对云漪傲然一笑,“正好,我正想出去走走。”
  
  两人娉婷相携离去,一般高挑婀娜的背影穿过大厅侧门,消失在各色目光之中。
  方夫人想跟过去,却被方继侥用眼色止住。他了解女儿的火暴性情,并不担心她被人欺辱,只求急性子的夫人别再添乱。身边一时空落落,薛晋铭反而怡然微笑,满面春风适意——二姝相争,最后的赢家终究是他。
  这一去却是半晌不见二人回来,厅中宾客皆已到场,算来今晚的主角也快到了。
  周遭一班官僚的话题照旧沉闷无味,薛晋铭心不在焉地敷衍说笑,目光四下游移,却不见那两人出现。正诧异间,听见身后有人脆生生直呼他名字,“薛晋铭!”
  不用回头也知道,必是方洛丽了。
  “正想着你们跑哪去了。”薛晋铭含笑回头,身后只有方洛丽一人,不见云漪身影。当着诸人面前,方洛丽不由分说挽住薛晋铭臂弯,笑着将头一歪,“对不起,四少暂时失陪一下!”
  方夫人重重咳嗽了声,大恼洛丽不争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薛晋铭拽走。
  薛晋铭一路被她拖到角落,方洛丽陡然驻足回头,脸上再没有半分笑容。薛晋铭大感尴尬,忙笑道,“大小姐,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方洛丽哼了声,“我们来玩个小把戏,捉迷藏如何?”
  薛晋铭啼笑皆非,“你今年几岁,还玩捉迷藏?云漪呢?”
  “她嘛,藏起来了。”洛丽双手环胸,故作无辜地眨眼,“游戏已经开始了,你最好赶紧去找她,时间不是很多了。”
  “洛丽,别胡闹,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薛晋铭皱起眉头。
  “忘了告诉你,刚才我和云小姐有个小小的赌注,你若找不到她,就算我赢;若找到了,就算我输,时间到舞会开始为止,赌注就是你!” 方洛丽耸肩一笑,掉头扬长而去。薛晋铭呆住,正要追上她问个明白,却听门口军乐队奏响迎宾曲,厅中诸人纷纷涌向门前,方继侥率一众官员急急穿过大厅。
  霍仲亨终于到了。
  
  第一眼看见霍仲亨,薛晋铭大感意外,此人气度相貌上佳,全然不是他意料中的孔武跋扈之态。今晚并非正式场合,霍仲亨未以军礼服出席,一身黑色礼服只若寻常绅士。诸人让开中间一条通道,纷纷欠身。霍仲亨摘了礼帽,从容步入大厅,与迎上前来的方继侥含笑握手,毫无耀武扬威之态,惟有唇角一丝不经意的笑容透出倨傲神色。
  方继侥逐一为他引荐在场官员,到薛晋铭时,霍仲亨淡淡看他一眼,只简短地说,“久仰。”
  两个字,一个眼神,已带出无形的迫力,令薛晋铭感到被压制的不悦。
  这真是一个令人气闷的夜晚。
  云漪果真失踪,找遍全场不见人影;方洛丽丢下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也躲开了他;霍仲亨成为诸人簇拥的核心,当日满嘴硬话的方继侥,当面却换上一副卑微笑脸……继方省长发表冗长的欢迎辞后,霍督军的讲话只有简洁的几句答谢——越是淡定,越是显出旁人趋炎附势之态,果真枪杆子才是实权么?薛晋铭冷笑,悄然退出人丛,端了酒杯冷眼旁观,心中越发烦躁。
  难道这两个女人当真结下联盟,拿他做了无聊的赌注……薛晋铭穿梭在人从中,寻思云漪可能会躲在哪里。恰在此时,大厅中灯光一变,乐池里有人敲响叮的一声,舞会时间到了。
  灯光暗下来,霍仲亨含笑向方夫人欠身,邀她共舞;
  方洛丽穿过人群来到薛晋铭面前,昂头一笑,“我赢了”;
  乐池中各个乐手翻开乐谱,准备演奏照例的开场曲。突然之间,激昂跳跃的钢琴声响起,连串音符如流瀑飞溅,竟是一曲肖邦的波兰舞曲《英雄》。
  乐师们怔住,举起琴弓面面相觑,只听琴声逐渐增强的序奏之后,切入无比辉煌的英雄主题,音符间充满着信心与力量;连串华丽的转调跌宕起伏,仿佛能听见战阵前马蹄声急,千军万马一往无前,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展现在诸人眼前。
  连同霍仲亨在内,所有人都怔怔立住,被琴声撼动心神。
  最后一段琴声更加气势夺人,宛如在胜利凯歌中向英雄致以最热烈的赞美。
  琴声戛然而止,全场静默了片刻,第一道掌声响起,却是霍仲亨率先鼓掌。
  顷刻间掌声雷动,从那黑色斯坦威钢琴后面,款款站起一个婀娜身影。
  潮水般的掌声刹那间凝顿。
  她穿过众人目光,直直走到霍仲亨跟前,扬起脸来,绽出粲然笑容。
  这容颜,令霍仲亨有刹那的恍惚,随即听见她用极低柔的、只容彼此听见的声音说,“这份礼物,喜欢吗?”
  如果容貌会认错,这个声音却不会听错。
  “我的礼物?”霍仲亨灼灼看她半晌,忽而笑了,“曲子,还是人?”
  他笑起来有一道纹路从轮廓坚毅的下巴扩展开来,透着无可言喻的风采。
  “都是。”云漪笑着叹了口气,胸口竟微微发窒。
  
  【心照不宣】
  
  『公子献美,将军风流』
  报纸上醒目的标题,配了夸张的漫画,文章里隐去了当事人真名实姓,却更加引人猜想。
  秦爷将报纸啪的丢回桌上,取下烟斗,呵呵笑道,“好,很好,一出马便是一箭双雕,接下来只等好戏连场。”
  云漪面无表情,懒懒靠在沙发中,盯了自己鲜红蔻丹出神。
  一出献美计轰动全城,第二日街头巷尾的报贩都在叫嚷着同一个花边新闻——薛公子宴前献美,霍督军笑拥佳人。
  云漪是薛四公子一手捧红的名伶,千金堆出的名头,光芒四射的出场……原来一切只是薛公子预谋已久的献美之计。至此舆论哗然,人人皆说薛晋铭心机深沉,见风使舵,谁也想不到,竟是他最早投向了霍仲亨,且是用了这样的手段。
  非但方继侥没有想到,连李孟元也是措手不及。
  晚宴次日,李孟元即刻启程回了北平,连薛晋铭的面也未见,显然对他背叛家族立场的行为大是恼怒。方继侥却是最尴尬的人,虽挽回了颜面,却乱了立场,顿时左右为难。
  这样的关头上,真正当事人的声音反而被滔滔人言淹没下去。
  霍仲亨携美而去,云漪藏入金屋,不再抛头露面……至于薛晋铭,若说他与此事无关,谁肯相信?薛晋铭做梦也没有想到,以他呼风唤雨、纵横花丛,竟也栽在一个女人手中,成了旁人的跳板和棋子,更在无知无觉之际,声名扫地,众叛亲离。
  “一表人才的四少,难为你也舍得。”裴五立在秦爷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觑住云漪,见她毫无反应,又不阴不阳地笑道,“话说回来,如今有了霍督军这棵大树,啧啧……”
  秦爷截断裴五的话,到底顾及云漪一分颜面,悦色对她笑道,“薛晋铭如今是恨绝了你和霍仲亨,却也拿你们没有办法,北平那头已够他伤神一阵子。接下来,你只需一心一意对付霍仲亨,旁人暂不必理会。”
  
  一双大手握住她重重摇晃,捏得肩头生痛,将她自噩梦里拽回。
  可那血红的泥沼依然吸住她双腿,令她动弹不得……“云漪!”霍仲亨的声音拔高,惊退梦中幻象。云漪霍然睁开眼,惊出一额的汗珠,直直盯了他,满目都是惊惶。不待霍仲亨开口,她已扑进他怀里,身子瑟瑟发抖。
  隔了大衣仍觉出她身子的单薄,霍仲亨怔了怔,默然将她揽住,“梦见什么了?” 
  云漪下意识一颤,似又见到满目猩红,温热腥浓的血汩汩从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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