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纪事-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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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前些日和那位英气勃勃的少年霍去病相处了几日,越发觉得自己也许是过得有些颓废了。
人家才十几岁的年纪就锐意进取,意气风发,满怀豪情壮志。
自己虽然不能和未来叱咤疆场的战神相比,但是也不能太过不思进取。生活悠闲随意当然很好,但是物极必反,太闲散了也不好,还是要找些正经事做做才行。
前两年才刚被贬的时候形势不稳,安危都怕没有保障,所以也不敢多想什么。
现在看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变动,自己今后就是这样了,既然打定主意想要长命百岁,那可还有几十年好活,难道要一直这么吃喝玩乐下去?仿佛是不太合适的。
在军中做的那点事,对陈娇很有启发,对医术的兴趣又被提到了新的高度,她以前翻古籍医书,着重点都在保养上,现在倒是对其它也生出兴趣来,想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之后数日在长门宫中闭门不出,对着自己搜罗来的那一堆古书典籍好一通大翻,其间生出了无数的问题。之后一拍额头,这是不是有点闭门造车之嫌,应该去宫中找两个经验丰富的御医请教一下才是。
迟到的柔情(上)
想找宫中御医,那是非常方便之事,请她母亲馆陶大长公主打个招呼就行,谁都不用惊动,只说她有些身体不适,请两个御医来长门宫给看看。
陈娇打算自己先接触一下,要是觉得御医确实医术不错经验老到,那就私下里去送份厚礼,商量商量,请他有空时来指点指点自己。
馆陶大长公主听说女儿身体不适,不由十分紧张,要知阿娇这几年别的长处没有,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吃得下睡得香,精神好身体棒那可是做得周到得不能再周到了。
这二年间几乎从来没有听说阿娇有过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这忽然有一次,她做母亲的自然紧张,连忙安排人进宫去请御医,让第二日就去长门宫中去诊治。
宫中的御医在第二日正午之前就赶了来。同来的还有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深邃,穿着深色朝服的陛下一名。
正确来说,应该是陛下带着随从们和御医来了。
陈娇正领着人在满院子里晾晒研磨药材。
她前日刚翻到一个治脾疼的药方,时人所说的脾疼也就是胃痛,以草果玄胡索,灵脂并没药,研作末后,调酒一二钱,再以蜂蜜团成丸子服用,据说效果极佳。
这是常用的药物,阿娇就做来练手。
正挽着袖子满手粘腻的团蜂蜜丸子呢,刘彻就带着御医来了。
陈娇赶紧擦擦手带着众人行礼拜见。
刘彻有点奇怪,“阿娇,姑姑说你身体不适,命人到宫中找御医来诊治,朕放心不下便也一起来看看。你这么快就好了?这是在干什么呢,乱糟糟的摊了这许多东西?”
“我在自己试着做丸药呢。”陈娇赶忙解释,“母亲夸张了,我其实就是昨日大概不小心吹了风,有一点点头痛,和她说了一声,其实没什么大碍,这都已经好了,怎么竟还惊动到陛下了。”
刘彻笑笑,“没事就好,朕还担心了半日。你怎么想起来做丸药了?缺什么就和朕说,朕让他们给你准备就是。何必自己动手。”
陈娇刚才急急忙忙的擦了擦手,没顾上洗,现在手上还黏乎乎的难受,也没注意刘彻的态度不太一样,将表弟恭敬请进正堂坐下,自己抽空就命绿琥去端热水来洗手。
水还没端来,想要起身去催一下,手就被表弟拉住了,“阿娇,你先坐着,别的事情等一等,朕有些话想和你说……哎呦,手上是什么,这么黏!”刘彻满拟会拉着一只温滑细腻的纤手,不想却被粘住了。
“是蜂蜜面粉什么的,我刚才在团蜂蜜丸子呢。”陈娇把手抽出来,正好绿琥端了水来,只好让给表弟先洗,自己在心里念叨,他是弟弟,做姐姐让让弟弟是应该的,我不嫌弃他就是。
凑合就着陛下用过的水也洗了一把手,“陛下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朕那日从卫青的营中回去后想了很久……”
刘彻说到这里顿一顿,看一眼绿琥,挥手道,“你先退下,让他们先别进来打扰。”又命自己身后跟着的内侍也退出去。
这才接着道,“朕想了很久,阿娇,你上次和去病为了他撞你马车的事情争执不下,最后还和平阳,皇后他们一起闹到朕跟前来,那事是你有意为之的吧?”
咦?陈娇睁大眼睛,怎么又想起这个来了,没事这么聪明干嘛!这样当面说出来,人家会紧张的呀!
“陛下说笑了,怎么会。我这些日一直在为那事后悔,当时一个冲动就什么都不顾,和霍公子一个小辈争闹了两日,唉,实在惭愧得很。我就是这个脾气太火爆了,陛下让我在长门宫中静居,实在是英明睿智之极,我安安静静时就挺好,一遇到旧日相关的那些人啊事啊的就会管不住自己,要给陛下添麻烦。”
刘彻看着她说得一脸认真,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清澈澈的看着自己。
这双眼睛依稀如昨,阿娇的美貌多是赖了这双眼睛的功劳。这么多年下来,容颜就算保养得再好,也会有所变化,唯有这双眼睛依然明亮动人。
可是现在才悚然发现,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对自己的真切关注。在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阿娇看着自己时,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哪怕是怒骂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有自己的。
如今不同了,或许是许久之前就已经不同了把,阿娇对着自己时,眼神中的热情换成了漠然。恭敬温和与盈盈的情意明明有着天壤之别,可自己却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
人心易失,人心易逝,当天子这么久,日日夜夜揣摩的就是人心,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呢?
又或者,其实是很明白的,只是以前对这真心已经不在乎了,甚至是嫌弃的,所以对它的消逝视而不见。
那现在为什么又发现了呢?……那是因为又在乎了。
半晌无语,最后叹口气,“阿娇,你何必还要和朕这样说话,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就算给朕添点麻烦又能怎样。”
咱们是什么关系?表姐弟关系;前夫和前妻;你是天子,我是废后;你掌握这天下的生杀大权,我住在冷宫里什么都不是;你要是对我不满,随意下道什么旨意我就得麻烦;你是我最大的上司,我得敬着你,供着你,讨好着你。
陈娇瞬间想出了很多关系,不过统统不足以成为她给陛下添麻烦的借口,只好傻笑一下,“我怎能那般不懂轻重。陛下日理万机,天天为国事操劳,我不能为陛下分忧就算了,还要添麻烦,那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刘彻以前听阿娇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奉承话都很顺耳,认为这是阿娇终于识时务了的一大表现。如今听来却心头涩涩的颇不舒服,“阿娇,你别总说这些讨好朕的话,你说着累,朕听着也累。今后你想什么就说什么,朕不会介意的。”
陈娇把这当成是表弟一时大方的场面话,坚决不予当真,暗道我要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你还不得跳起来。
想着威严摄人的表弟被自己的‘妙语’惊跳起来的样子就暗暗好笑,抿嘴道,“知道了,我其实也是想什么说什么,不过陛下是明君,我这实话实说也难免成了称颂之词。”
迟到的柔情(下)
陈娇不把陛下忽然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当真,接着又讲了两句好听的,这才顺势说起了御医的事情,想着刘彻既然都已经把御医带来,那就留在这里,让她请教一下再走。
刘彻失笑,“阿娇近来可真是有意思得很,朕上次听着你在卫青的军中对那些医者言辞犀利的一顿大说,还挺有些道理,可见是学了不少东西的。怎么,如今越发有了兴趣,准备自己行医了?阿娇,你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朕的表姐,身份贵重,不好去做这些事情吧。”
表弟难得的言辞婉转客气,陈娇很满意,微笑道,“陛下多虑了,我怎么会去行医呢,只怕我这个样子出去也没人会请。我是最近对医道很有兴趣,想要研习一下。”
刘彻看她笑的轻松,温言问道,“研习来做什么用呢?”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这是陈娇最近的新志向,她为此深思熟虑了好几天正在满腔热情之时,忽然有人关心,愿意问问,不由很是高兴。
告诉表弟说,我前些日和长平侯的外甥霍小公子共事了几日之后,很受他的鼓舞,他小小年纪就胸怀大志,一意想要随他的舅舅上沙场建功立业,志气高远,十分令人敬佩。
反观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却是日日的游手好闲,养尊处优,于国于家都没有什么用处,实在有些汗颜。所以想要尽我所能,也为我大汉朝的国靖民安出些力。
研习这些岐黄之术是想略通一二之后命人在民间各处开几间医馆药铺,疑难杂症不管,只是专卖一些治头痛脑热,伤风食滞,跌打损伤小毛病的丸药。
刘彻觉得阿娇现在做事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哪有身份显赫的贵妇去干这种事情的。
不过听她满腔热情的娓娓道来,说得有条有理,可见是认真打算要去做了。再细想一下,治病救人确实是件好事,阿娇只要别自己去抛头露面,愿意安排些手下人去做那就随她高兴好了。
陈娇看刘彻好似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接着解释道,“陛下贵为天子,不知道民间疾苦,只怕是很难了解百姓有了病痛时一医难求的窘境。其实有些小毛病若是治得及时,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可是很多平民人家因为家贫无力请医者上门诊治,所以将小病拖成了沉疴。因此我想,沉疴杂症那要靠名医来救,小病其实不必。名医一来难求,二来平民百姓也请不起,若是有地方能卖些治日常那些头疼,发热,腹泻这些简单毛病的丸药,价钱低廉,那于他们也是大为方便的。”
刘彻没意见,说道这些小事,你自己高兴就好,朕回头吩咐一下,宫中的御医都可供阿娇你随意驱策,开设医馆的所需花费也由宫中出,你只管命人去支取。
又沉吟道只不过那些御医都是男子,极少的两个女人,也是只能看些妇人的毛病,用处不大。让男御医们经常进进出出长门宫总是不便,你要找他们还是来宫中为好,从你这里往宫中一趟路途较远,经常来来往往的不免辛苦,朕看你不如先住在宫中别急着赶回来了。
说到这里看阿娇脸色微变,就改口道,“阿娇若是觉得在宫中不方便,那就去姑姑那里住好了,总比晚上赶回长门宫要近些。”
陈娇有些纳闷,表弟今天当真算得上是知情识趣又非常有眼色,这种状态百年难遇,他这是出什么情况了,撞到了头不成?
怎么自己刚动了动眉毛他就察言观色的看出来自己对留宿宫中有顾虑呢?表弟以前不是一直都自说自话,专断独行得厉害,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想怎样就怎样,反正谁也不敢违拗他不是。
小心答道,“多谢陛下,劳烦陛下费心我的这些小事,还想得这般周到,我实在不敢当。不过我确实是不便总待在宫中,还是住在母亲那里好了。”停一下,忍不住又夸了一句,“陛下今日当真细心,还能关照到我的这些不便之处。”
刘彻心里五味陈杂,暗道这和朕细心不细心有什么关系,你为了不愿回宫,不愿回朕的身边,连劳心费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