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纪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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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长公主心中大石落地,就有余暇心疼女儿了,眼看这外甥的态度还算和蔼,就试试探探的说起了阿娇的可怜,不管她平日里如何娇纵,但是一颗心始终是在外甥身上的,做出那么倒行逆施的事情也只是想要挽回昔日的宠爱而已。
深叹一口气,“既然陛下宽仁大度,不再追究下去,那我也就安心了,我想明日就去长门宫看看阿娇,她终究是我的女儿,今后就只能……唉…我实在是心疼。”
刘彻一直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废后这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儿,就接口道,“寡人明日正好也没什么事,就和姑姑一起去看看吧。”
馆陶长公主大喜过望,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肯动尊驾去看看阿娇,差点要对着外甥感激涕零,暗道只怕他对阿娇还是有些情意的,也许日后能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刘彻不欲人知道他去长门宫探望废后陈氏,因此十分谨慎,只随身带了几个人,不用皇帝车驾,穿便服,乘了一辆普通车子,随着长公主姑姑一起去了长门宫。
满拟着进了长门宫,必然会看到一副十分凄凉的场景,阿娇蓬头散发,以泪洗面,宫人们哀哀怨怨,凄凄惨惨,庭院中满目凋零,一派萧索。
谁知一踏进长门宫,里面竟然欢声笑语,热闹喧天,吓得长公主差点又退出来,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进去一看,才发现是陈娇带着宫女内监们分作两组,在踢球玩,正踢得热火朝天。
就听一个女子声音尖叫,“快,快,芙楠,快去守住左边,可千万别让小胖子带着球突围过去了…”正是阿娇的声音。
还是守在外围,捧着水盆,手巾的小太监瞥见了馆陶长公主,连忙使劲大喊一声,“停赛,停赛!翁主来了。”
陈娇是七月被贬到长门宫来的,现在过去了月余,已经是秋天,天气很凉爽了,陈娇却玩得满头是汗,双颊红扑扑的,接过芙楠递给她的热手巾,一边擦汗一边快步走过来笑道,“母亲来了,我还想过两日就去看您呢,来,咱们去里面说话。”
看着眼前这个笑脸相迎的阿娇,长公主惊讶得张开嘴半天合不拢,女儿这个头上冒着汗,两个脸颊上各挂了两团桃红,眼睛水汪汪,一笑弯成两个月牙的样子,可是一点都不像凄苦的下堂妇!
“阿,阿娇!你疯了,这是在干什么呢!!”
陈娇搀着她就往内室去,“唉,母亲你这话说得不好听,我玩玩嘛,怎么就疯了!不玩干什么呢,难道每天闲坐着不成?我如今也不指着谁的眷顾了,只要自己把自己哄得高高兴兴的就好,彻儿他早就不喜欢我了,废后就废吧,再哭再闹,哪怕愁死也没有用,况且我也不喜欢他了,自己住到这里反而清静自在,哎呦!娘,你怎么掐我啊,好疼的…”
馆陶长公主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少要胡说八道!”胆战心惊的回过头去。
果然刘彻一张脸已经气得铁青,“阿娇上次不是说诚心悔过,要在长门宫中静心独守,为大汉和朕祈福的么?”
正文 各种打算
陈娇瞪着脸色气得发青的刘彻,满脑袋的问号,他怎么来了?按理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刘彻了才对啊?
傻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臣女不知陛下驾临,有失恭谨,还请陛下恕罪,”假装忘记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见了陛下是要跪迎的,直接道,“陛下您千万别生气,请里面坐下歇会儿。”
馆陶长公主也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一起劝,“阿娇定是因为忽然被关到这里来,心里太过苦闷,所以才会变得言行这么失常,会胡言乱语地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她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陛下你千万别当真,还是先进去吧,站在外面说话像什么样子。“
刘彻十分生气,不过要是立刻甩袖子走人,不免显得他心胸狭窄,哼一声,当先走了进去,居中坐了,“看来阿娇在长门宫中住得十分惬意,比起当皇后的时候要开心多了?”
陈娇看刘彻这个大刺刺的样子,真想将他赶出去,暗骂你吃饱了饭没事干,跑来吓唬什么人啊!刚才那局球我们踢得形势大好,马上就要赢了的!都被你搅合了。
再看看对着自己使劲瞪眼睛,一脸不赞成神色的馆陶长公主,心知这个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不知她想了什么办法,将刘彻劝来探望自己。
为今之计就是要不卑不亢,别得罪人就行了。
压下心里的不满,“没有,我刚才胡说八道的,陛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指指一旁案几上,自己一早就摆放在那里装样子的各种物事,“臣女现在每天早起,先要亲手擦拭这些东西一遍,再去静室中静坐一个时辰,为我大汉和陛下祈福,然后才会去做别的事情,从来没有间断过。陛下你如不信,可以问问我身边的这些人。”
刘彻回头一看,一旁的案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有些貌似还是小孩子的玩物,这些东西别人看了可能会不明所以,刘彻可是能认得出大部分,那都是小时候他和陈娇一起玩过的,心中顿时就软了。
口气也温和了许多,“难为阿娇还留着这些东西,你,你住在长门可还习惯?要是缺什么东西就尽管和寡人说。”
这些东西是陈娇刚搬来长门宫时,翻箱倒柜找出来,专门摆在正室中最醒目的地方的。
就是怕自己刚被废黜,刘彻要怀疑自己心有不甘,还对她有什么忌惮的地方,搞不好会派人来探她,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没想到陛下自己来了,这可是正好,连解释都不用,他自然看得懂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
果然刘彻的态度立时好转,还关心她住得习惯否,有没有缺东西。
陈娇十分想告诉他,别的不缺,就是缺两个男人,自从她回来西汉之后,身边晃来晃去的都是宫女,最好的也只能是太监,时间久了颇为无趣。经常要想,按照她现在的这个富婆水平,要在放在了她当小护士的那一世,交上两三个英俊的男朋友肯定不成问题。
其实西汉对女子的束缚也不怎么严,女人可以随意上街外出,参加各种活动,有继承权,婚姻生活不顺畅了还可以和离,是十分自由的,像她这样出身高贵,家底丰厚的女人更是过得自在了,远的不说,就看她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和自己的义子董偃关系暧昧,几乎都快成了明面上的事情,不是也没人多说什么吗?
偏自己倒霉,年少时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做皇后,结果这回可好了,被人废黜长门,面子里子统统丢尽不说,还不得自由,别说养小白脸了,就是想多见两个男人都见不到,只能看着几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过过干瘾,她这可还有五六十年要过呢……
陈娇的头脑中有了数世的经历后,她也就随之有了老得快要成精的心态。不过这心态比较恶俗,她并没有变得万事云淡风轻,能够看透世间百态,反而是十分怕死,有些贪财,很爱玩乐享受,自觉除了外貌还年轻,内里就是个典型的老小孩。
想起这些男女情事也没什么羞涩,很能就事论事,认为这就跟吃饭睡觉一样,也是人的一种正常需要。
“阿娇?阿娇?陛下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啊?”馆陶长公主见她忽然不做声了,连忙出言提醒,同时对今日女儿十分不在状态的样子非常遗憾,这要是能把握好了,岂不是一个挽回刘彻心意的大好机会。
“啊!女儿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所以有些恍惚。多谢陛下关心,我过得还好,长门宫里并不缺什么。”
陈娇并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她现在很想要将未央宫天禄阁里珍藏着的一批先秦医书借来研究的,毕竟对于一个以长寿为第一目标的人,医疗保障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但是看样子刘彻也就是随口客气一下,她就别又说怪话刺激人家了,来日方长,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搜罗那些书吧。
来日方长,一想到这个词陈娇就觉得自己想要笑出来。自从搬出了椒房宫后,她放松乐观了很多,心境平和的给自己规划了大好未来,专等着所有的人都将她忘到脑后的那一天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自由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谁又会去注意一个铁定失势,再也无人问津的冷宫废后呢。
等过些日子,她就要慢慢着手安排,派人去各地置产,田庄商铺多买几处,再逐步把自己的财物运一部分出去,留个后路。
再然后就要花点心思,用钱收买每月来送自己回堂邑侯府的人,这样自己就可以出入自由了,哪怕在宫外待一段时间再回来呢,只要那人不说,绝对没人会知道。
这个事情大概要费点功夫,不知宫中会安排什么人来做这个活儿,不过自古就有至理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急,可以慢慢来……
馆陶长公主和刘彻看着每说两句话,就要神情恍惚半天的阿娇,都十分无语,看来被罢黜长门,她其实还是受到很大打击的,表面上硬撑着好像没什么异样,还能照旧起居玩乐,其实说话做事都明显的心神不宁。
馆陶长公主叹口气,对刘彻道,“陛下,阿娇她现在…你看…”
刘彻站起身来,看阿娇这个样子,虽然不及想象中的颓废,不过也差不太多,看来他前些日是有些多虑了,“寡人来看看阿娇没事也就放心了,姑姑你再陪陪她吧,朕先回去了。”
恭送走了刘彻之后,馆陶长公主揪着阿娇好一通说教,让她打起精神来,莫要太过伤心失望,看陛下的样子,还是念着些旧情的,等过些时候,为娘再替你想办法。
正文 办事要送礼
陈娇是馆陶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馆陶长公主虽然还另外有两个儿子,但都不如对女儿上心,向来都是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送到女儿眼前的。
当年馆陶长公主插手自己兄弟汉景帝的后宫时,眼光独到,手段精明,景帝的后宫中几乎就是她说了算,足见其手腕之老辣。
可惜轮到自己女儿时,长公主就再也没办法保持以前的那种精明和老辣。就算阿娇拉拢不住汉武帝刘彻的心,她也做不出另送美女给刘彻以讨好他的事情,所以只能是竭尽所能的尽人事而已。
陈娇可比她母亲轻松多了,她认为自己一家的地位已经十分的显赫,刘彻又是个有作为的皇帝,绝不会允许在他亲政之后还有人能指手画脚的干预他。所以保持现状,稍许讨好他一下,在朝中低调做人才是长远之计。
这个皇后真的是不做也罢,虽然风光体面,家人也能跟着在权势的长梯上更上一阶,可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得不偿失啊。
陈娇还记得再过不了多久,母亲就会耗费千金去请司马相如写一篇《长门赋》出来,想要以此来打动汉武帝。
后来的事实证明,司马相如的文学造诣很高,写出来的《长门赋》情深意切,感人至深,被后世誉为西汉文学作品中的经典之一,可惜刘彻虽然也对此赋给予了高度赞扬,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对她回心转意。
这次可决不能再花这种冤枉钱,陈娇想起千金都打了水漂就很有捶胸顿足的冲动,这些钱干点什么不好啊,足够她在十分富庶的冀州置办上好大一处田产了。
相信司马相如的那些才华就算不用于创作《长门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