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画妖-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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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乘是他师父,也是我师父,岂不是说爷爷是我师兄?好混乱呐。
上香也有个说法叫人三鬼四五神仙,敬先祖老人烧三根,就算他们已经离世,却也会再世为人,请鬼宴魂烧四根,而这里指的鬼就是不去投胎的那种,只有烧着四根香才能被他们吸进去,爷爷告诫如果有一天我见到某个地方的香炉插着四根香,千万要留个心眼,因为这家一定养着鬼。
我则给五乘点五根,他不是想当佛祖开宗立派?就用神仙的规格照顾他,其实点九根香才是最大的礼敬,可我不敢,担心玉皇大帝拿雷劈了我。
牌位前品字形供了白白净净的三个大馒头,我把香插进最上面,猛地灌了一口酒,索性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起来:“师父,这是第二次给你上香,上次我想在家里立个牌位,爷爷却扔了,他总说你害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害了我。”
“其实我对你挺好吧?五根香呢,虽然供奉的磕碜了一点,除了三个大馒头啥也没有,可你是和尚,要猪头烧鸡也没用,虽然你是假和尚,但我就是不给你荤供,谁让你骗我吃了小锁的肉!”
“师父,说句心里话,今天是我第一次想如果你活着该有多好,以前虽然想你,却是怀念曾经的事,可今天不一样呐,我家出了个变故,我琢磨着要是你在,还真会帮我把那狐狸精杀了,毕竟你没人性的,说她是狐狸精都是抬举,她就是个烂女人。”
“还有个事,爷爷给我讲了你俩初次相遇的场面,你可真不地道,居然总欺负他,可最后还不是”
絮絮叨叨的将一瓶酒喝光,话反而越来越多,都说七分醉的男人能打开钱夹子,三分醉的男人只能打开话匣子,看来我还是没醉。
“师父,没酒了,咱们有时间再聊,下次我带两瓶,你一瓶,我一瓶。”打了个酒嗝,对着五乘的牌位怪笑两声,就准备离开,牌位留下吧,带回去还得让爷爷扔了。
抬脚正准备走,却想起如今天干物燥,还是把香弄灭,万一引着火便麻烦,可把香拔出来后,看见的一幕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昏昏沉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五根香都燃着,可有两根却烧的极快,另外三根虽然冒着火光,却与刚点着一般长度,这就显出了一个奇怪的卦象,五根香,三长两短。
爷爷说过,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一旦有这样的景象出现就预示要倒大霉,可我给五乘烧了五根,如今怎么解释?
酒气散去,我觉得有些不妙,握着香往家跑,才跑出几步,就尖叫一声掉头飞奔。
那一片杂草中正发出簌簌的响声,一只吐着信子的三角蛇头扬起半截身躯,无人性的倒梭子眼赫然闪着凶光。
眼前一花,一个刺眼的白色闪了出来,月光洒在李冉的身体上,将那惨白的肌肤衬的朦胧起来。
许久不见,她已经没了当初的丽人的那份灵动,眼珠子不转,两腮凸起,面颊的肌肉好像僵化,就连一贯带着似嘲讽又似苦悲的笑容也不见了,整张脸就像死去的老人一般毫无感情,满满的呆滞。
前有李冉后有蛇,我索性停步,深吸一口气说道:“又来杀我?”
咔咔声,是李冉抬头所发出,她的眼珠子对着我,却没有神光,仅仅能说明她在看我而已,李冉的嘴唇开合,牙还咬着,发出了一种沉闷的声音:“不止,我要杀你全家。”
第八十五章 险象环生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这两句话在我脑中流过,忽然又产生一个疑问,难道老狐狸说的是让我干掉李冉?有罪我抗,有恶我背,管她死的冤不冤,好话说尽还执迷不悟,就直接撕破脸皮。
惨死冤死的人变成鬼回来报仇,偶尔乱杀无辜,也当他们被怨气蒙了心智,可经过盈香楼的事后,爷爷曾感叹怨气就像放大镜,将人心中的一点恶发掘出来,若是真的善心一片,就算变成鬼也是好鬼。
小兰,柳飘飘,画堂春三个女人就是这样,她们知道自己死了,也从没想过害人,不然在床第间搞死一个男人太容易,事后只要对其他女鬼说这男人精尽人亡,既能继续瞒着,也可以发泄怨气,但她们没有这样做,因为心中没有怨,只有对身世的伤感和一份执着的向往。
后来被爷爷和五乘欺负了才想害死我们。
与她们一比,李冉就显得有些不堪,也许有对差等生的鄙夷?也许有对女同学的嫉妒?也许有些在老师面前的表现欲?总之她不是一个心底纯净的女孩,所以死了之后才三番四次想报仇,想连我也弄死,完全忘记我曾经下湖救她。
而如今,她已经恨到极点,要杀掉我全家。
“李冉,多说无益,要么我想办法送你投胎,要么打你个魂飞魄散,你选吧。”
负手昂首,挺起还有些单薄的胸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雄伟一点。
每个人都有气场,皇帝有龙气,将军有虎狼气,文人有儒家正气,这三种人是典型的鬼神不近,妖邪不侵,当年战国的武安王白起,一生杀敌上百万,尤其还欺骗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要是有鬼找他算账,一百个白起也死定了,可偏偏他死于自刎,虽然也是老天爷要灭他,却不是被鬼寻仇,就是因为白起虎威太盛,连鬼都害怕。
鬼怕恶人,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我不知道李冉会不会被我不可一世的气度所折服,反正刚准备睥睨着威压她两句,忽然感觉脚腕一凉,哎呦的呼痛,那条毒蛇悄悄的游走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就如鬼怕白起一样,我也怕蛇,总感觉那冰凉滑腻的蛇躯有种悸人心魄的阴森,如烙铁般的三角蛇头顺着小腿往上爬,我急忙甩开,正想逃跑,却感觉左腿没了知觉,不着力之下,跌倒在杂草丛中。
李冉靠近,未着丝履的两只小脚好像泡了水的馒头那样囊肿,脚面上的皮很细嫩,被枯黄了的杂草一划便是一个口子,然后是死灰色的脓水流出,夹杂着絮状的纤维,她小腿也不像以前有着圆滑的曲线,整看起来上下一般粗,迈步时摇摇晃晃好像充了水的长气球。
噗嗤声接连响起,浓密的枯枝杂草将她两条腿划的残破,整个空中荡起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再自私的人,见到李冉如今的局面也会不忍,我捂着脚腕皱眉道:“李冉,你都成了这副样子怎么还不甘心?再在水里泡着,你得变成什么样子?”
李冉面色还是呆滞,语调却由沙哑变得尖厉:“就算被鱼虾啃干净,我也要杀了你们。”
“你的父母呢?他们知道你如今的模样,指不定得哭死。”
李冉脸上的肉筋颤动起来,最后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怪诞表情:“他们已经死了,半个月前去金悦湖祭拜,被我拖进水里,日日夜夜受肮脏丑陋的鲶鱼啃食。”
“你疯了,”我不可思议道:“他们有什么错?那可是你亲生父母!”
“没错么?若是不生下我,我怎么会受这样的苦难?既然是亲生父母,就有难同当吧!”
畜生,这女人绝对是畜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论是可恨造成了可怜,还是可怜之后开始可恨,一旦被恨和怨沾满了心,都变得令人生厌。
李冉是悲剧无疑,无论谁听到她的遭遇都会报以同情,而我能给她的补偿也远远不够,但这不足以成为她害人的理由。
即便把妞妞交出来,再连我也搭进去,李冉也不会平了怨气老老实实去投胎,再说,到时候谁送她投胎?我估计爷爷和山女会跳进金悦湖里将她碎尸万段。
公道在人心,补偿也不是让一位母亲的泪水流进另一位母亲眼里,何况她现在也没母亲了。
没有多余的话好说,我撑着地站起来,想跑也跑不动,那条蛇盘踞在一块石头上,咝咝的吐着信子威胁,看李冉来抓我。
李冉这种怪物不完全算是来复仇的亡魂厉鬼,但终归是邪物的一种,她双手力大无穷,我抵挡几下却感觉打在裹了棉花的铁棍上,最终还是被她抓住肩膀。
李冉触到我,她的手好像烤猪蹄那样发出滋滋的响声,犹如一块大肥肉扔进滚烫的油锅,李冉变了脸色,豆大的水滴顺着两颊滑落,带着水草的长发枯卷起来,发出一股烤糊了的味道,但她却不停手,将我凌空抬起,拖着步子走向坡池边,我悬在空中胡乱踢腿,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可惜了,若是那晚将一整块太岁吃掉,估计能直接烧死李冉。
坡池边,李冉没有直接将我扔进去,先是狠狠的惯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我的脑袋。
李冉想先折磨一番,不然凭她的力大,我这颗英俊的头颅在她手里很轻易就会变成三楼掉下来的西瓜,但她显然想错了,一石头将我的脑袋打破后,飚出的血飞溅在脸上,打出许多小洞,那张积了水的肥脸如漏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向外呲着脓水。
肥嘟嘟的猪头面容变成皮包骨的骷髅,我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挥动着双手逼她后退,可那条蛇见李冉吃亏,不知何时蹿到脚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勒住脖子和胸腔,不多的空气从肺里被挤压出来,眼球涨的快要爆掉,肋骨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我紧紧抓着蛇躯想挣脱出一点空隙,但这蛇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一米多长胳膊粗细却有极大的力气,拔河般的与我抗拒起来。
李冉想偷袭,却被我沾着血的手拍了一巴掌,再也不敢靠近。
缺氧的窒息感涌上来,我能感觉到两颗眼珠子不受控制的上翻,那蛇头就在耳边,恍若嘲笑的发出怪声,就在我快要昏过去时,却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忙奋起最后的力气哼哼起来。
“谁在哪?”一个男声惊疑的问道,便走了过来。
我喊不出话,只能让喘气声变得更加粗重。
这人终于靠近,借着月光看清了我的惨状,一边大叫着一边来拖拽我脖子上的蛇躯。
两个人的力气依然摆脱不了怪蛇,那人抄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砸下,我感觉蛇躯松动一些,他又发出一声惨叫,破口大骂起来:“妈了个蛋的,居然敢咬老子。”
这人发了狠,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折腾那条蛇,等蛇躯完全从我身上脱落后,才看见他踩着蛇的脖子,蛇吻咬在他脚腕上,无论脚腕还是蛇都变得血肉模糊。
我寻找李冉,却看不见她的身影,应该是来了人之后便跑了,毕竟还没到厉鬼的程度,不是冤亲债主,她也没能耐害人。
等喘气声渐渐匀称,我才发现救命的人居然是金伯的儿子金大柱,虚弱的向他道谢:“柱哥,谢谢你。”
“没事,你咋被蛇缠上了?”金大柱提起蛇尸,苦兮兮的说:“这是啥蛇?咱村只有草蛇,可不像这条,真他吗厉害,我杀的那些没一个比它劲大。”
金大柱在镇上的一间饭馆里当厨子,听这话的意思也做过不少蛇肉,可我也没办法确定这长虫的来历,也许是跟着李冉从金悦湖来杀我的?真够辛苦!
我俩都被咬了,相互搀扶着向村里走去,只是远远的绕开坡池,不然李冉忽然冲出来拖走一个可真是不值当。
当了家门口,借着他家屋上的灯,金大柱还没心没肺的笑话我:“狗娃,摸摸你的脸,肿的跟猪似的,改明村里闹红火都不用杀猪,把你这脑袋一剁就是上好的供奉。”
“咦?柱哥,你怎么顶着个大猪头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