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乾坤-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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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这便告退!”
说着,也微微笑了起来,转身从容优雅地朝水榭外走去。
元恪没去看他的背影,狭长的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他修长的身影伫于水榭中央,在水中投下淡淡的倒影。片刻,他神情复杂地望着仙真,只觉得一种微酸的感觉在心底泛滥,这就是所谓的妒意吗?之前,他还从未体验过。那是因为他是皇上,拥有天下所有的一切,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可是今天,当他看见仙真与自己的亲弟弟面对面地相望,仅仅是这样望着,他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一种火烧似的不安感在全身蔓延,这让他猛然意识到,对仙真的感情,已经到了连自己都陌生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绷起脸,试图用冰冷的表情来掩盖慌乱的心迹,可传进仙真耳朵里的,却是近乎威胁般的口吻:“还不跟朕回去,别忘了你现在可怀着身孕!若出了半点闪失,有谁担待得起?”
“是。”仙真低声回答,心却在一瞬间抽得很紧很紧。
从辇车上下来,迈步走向王府,元怿的脸上始终是僵硬的,没有一点表情。
方才在皇兄面前的伪装早已卸下,此刻的他,只觉得全身刺痛,思绪像风中的柳絮,没有方向地飘飞着,在一片寂然的地方,仿佛想要找寻着什么,却又不知究竟要找什么,心乱如麻的感觉几乎将他逼进绝望的角落。
他拼命地想,这份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何时在心里发芽的呢?
是在万寿堂门前,第一次遇见她的那时吗?
是从她惊惶地跌入自己的怀抱,身上带着白梅的香气,融入他呼吸的那刻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她的一切早已暗暗吸引住他,无论是婀娜轻盈的身姿,还是一头如瀑乌发,比蓝宝石更加纯净的双眸,或是欲语还休的樱唇……就像一块磁铁,毫无保留地吸走他所有的思想,甚至整颗心。其实,他早该猜到她的身份,却总是迟疑着不肯接受那个答案。是害怕,是不忍,还是为了保住心底仅存的那一丝幻想?
直到如今,他仍在想,她真的是皇上的女人吗?如果是,为何她的眼神和宫中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她没有她们的世故、冰冷、狡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存在。
也许,这正是她最大的魅力。不可否认,她拥有倾城的美貌,可是,真正最吸引人的地方,却又不是这过分耀眼的美貌,而是由灵魂深处静静流淌出的一种气质,像透明的水纹,一圈一圈,在人的心里扩散开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痛了,脚步轻飘飘地踏上府门前的台阶,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耳边也回荡起管家的声音:“王爷,咸阳王、北海王、彭城王他们可全都来了,正在厅上坐着,等了您好久!”
第101节:困兽犹斗恨难平(9)
他这才回过神来,用迟疑的目光望着面前的管家,片刻,他极力将所有混乱的思绪藏进心里,转而迈开大步,急急朝厅堂的方向走去。
堂屋里,几位王爷一见到元怿,全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脸上绷得紧紧的,一脸肃穆的神情。
他们都在等着元怿今日进宫带回来的答案,元怿对此心知肚明,也能感觉到堂上犹如暴风雨来袭前的那般压抑与窒息感,却只淡淡说了句:“皇上已经决定立高英为后,相信不日就会颁诏举行手铸金人仪式。”
此话一出,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咸阳王元禧第一个拍案而起,愤怒地说道:“若是高英真被册封为后,岂不意味着高家将从此大权在握?本王绝不能坐视这件事发生!”
北海王元详也皱紧眉,拳头攥得紧紧的:“不错,高贵嫔为人阴险、毒辣,又在外廷和她叔叔高肇紧密勾结,真要成了皇后,又有谁能够制得住她?只怕不久的将来,司马显姿的下场就是我等的下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着这话,一向沉稳的彭城王元勰也不禁打了个寒战,眼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侄儿元怿,却见元怿静静坐在座上,像一尊冰雕,眼睛里空洞洞的,没有任何神采。
他心生诧异,又连唤了几声,仍不见回应,这下子他可真有些着急起来。从小看着元怿长大,他从未见过元怿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更何况,还是关系到元氏皇族兴衰荣辱的大事!
莫非……他今天在宫里遇上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正想着,那边另一位侄子元叉也发话了:“皇上的性情,几位叔叔也都清楚,倘若他执意要立高英为后,单凭咱们几个人的力量,恐怕并无回天之力!”
元禧瞪了他一眼,振振有词地说:“我乃是皇上的亲叔叔,三朝元老,上奏力阻这事,就不相信皇上会置之不理!”
元叉也轻哼一声,回敬道:“皇上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没考虑到宗室这边的压力。”
元禧依然固执地说:“就算如此,我也一定要上奏,绝不能放弃最后一点希望!”
元叉笑着摇了摇头:“真正的问题,其实并不在皇上身上。”
元禧马上发问:“那在谁身上?”
元叉顿了顿,淡淡吐出两个字:“高肇。”
元禧不由得愣住了,感觉像在情理之中,又好像在情理之外。
元叉继续说道:“九叔这么担心高贵嫔成为皇后,难道不是因为她在外廷与高肇勾结的关系吗?”
元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算是默认。
元叉顺势抛出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所以,我们真正的威胁,并不在皇上,也不在高贵嫔,而是高肇这老贼!”
一句话点醒元禧,他露出恍悟的神情。
“你说的确实没错,若不是这老贼处处与我们作对,我们在朝中怎会如坐针毡,又怎会想要依靠司马显姿来与他抗衡!”
元叉环顾四周所有人一遍,眼神显得异常沉静,唇角流泻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九叔只要明白这点,事情也就简单多了。”
五
承香殿。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淡淡地倾泻在寝殿里,四周出奇的安静,偌大的殿里看不见一名宫人,连守门的宫女都被驱到外廊上,她们低着头,僵硬得像一排木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可捉摸的气氛。
仙真倚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望着窗外的庭院,半闭着眼。
没有风,一朵夏花轻轻飘下,无声无息地落在窗前。
元恪站在她身后背光的阴影里,望着她的背影,沉吟许久,终于一字一句,低沉地吐出心底的声音:“从今往后,朕不希望你再随意踏出宫门一步,尤其是跟着元昌。那孩子太不知轻重,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危及你腹中的胎儿,就算抵上他的命也不够赔的!”
仙真静静听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还算平坦的小腹,又转而将目光投向窗外御花园的方向。
恍惚间,上午所发生的一幕幕情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么多的意外,伴随着元怿吃惊而茫然的眼神,让她从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第102节:困兽犹斗恨难平(10)
他,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失去了这个秘密,她也无法继续再欺骗自己。是的,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属于自己的“胡仙真”,而是后宫里拥有封号的“胡充华”,是属于皇上的女人。
而今,活在这世上的意义,除了为皇上诞下腹中这个孩子,她再也找不到其他,找不到了……
想到这些,她的身子顺着榻角一点点滑下来,蜷缩在照不到阳光的阴影里,将自己抱紧,就这样沉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次日早朝,一道高英将被立为皇后,择日举行手铸金人仪式的诏书被总管太监刘腾当朝宣读了出来,他独有的声调久久盘旋在朝堂之上,然而四周却极安静,没有一个大臣表示异议。
高肇一党因为要保持低调,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元氏宗亲的王爷们竟然也肃立在旁,不发一言,这就不能不让高肇感觉奇怪。自他入朝以来,每每涉及与高家利益有关的政事,还从未见元家人如此平静过。
转眼间,内心获胜的狂喜就被一团疑云笼罩住了。
事情传到高英耳朵里,她却显得不以为意,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等待了太久,又或许是因为升入云霄的喜悦抑住了一切理智,那一刻,她屏住呼吸,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老天终于还是眷顾了她,尽管迟了五年,可是这道诏书,依然让她觉得,这一生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权力确实使人着迷,神思回荡之间,她似乎已经看见自己头戴凤冠,身披凤袍,与元恪一同享受着百官万民的朝贺。
“赏!”当着叔叔高肇的面,她得意扬扬地下令道,“赏宫里上下每人一锭金子,连天琼宫都一并给我赏了,等本宫手铸金人之后,还要去冷宫好好探望探望他们的主子!”
这一天,天华宫里一片喜气洋洋,连打杂的小宫女脸上都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大家掂着沉甸甸的金子,都觉得自己在宫里运气十足,算是跟对了人。
在他们眼里,高英俨然已是大魏朝的皇后娘娘。
位于皇宫东北角的冷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几日未曾梳洗、蓬头垢面的司马显姿听到高英将要被立为皇后的消息,竟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号啕大哭起来,曾经的冷静、睿智全都随着眼泪流走,远远地离开她,一去不复返了!
冷涩的感觉从眼底一直流到她的心脏,悄然漫过全身。
她知道整个世界都背弃了她!
自从入宫以来,她处处算计,步步为营,把周围的人都当成手中的棋子,却不想,有朝一日,成为这宫中权势争夺的一颗棋子。
如今这颗棋子,已被别人吃下,属于她的舞台也就宣告落幕了。
那曾经风光无限、呼风唤雨的司马贵妃,也就成了这宫里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一个笑话。
风冷冷的,像看不见的刀锋,窗外的白桦被吹得哗哗作响。
夜晚,天黑得像深渊一样,看不见底,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咸阳王府的灯火,因此更显得刺眼。
空旷的堂屋里,只坐着两人,一位是王府的主人元禧,另一位则是他的亲弟弟北海王元详。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却不发一语,只有布满皱纹的眼睛透着一丝心焦,仿佛正等着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兄弟俩都一阵神经反射似的抬起头,接着,便看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茫茫夜色中走进屋内,将头盖一掀,露出一张俊美却阴冷的脸,是元叉。
只见他环顾四周一遍,薄薄的嘴唇突然勾起一丝阴鸷的笑意:“十天之后,高肇老贼就要陪着皇上去邙山打猎,猎场之上,刀箭无眼,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元禧先是一愣,随后与他对视一眼,继而会意地一笑。
第103节:暗设毒计除政敌(1)
第十章 暗设毒计除政敌
一
不知不觉中,十日一晃而过。
这一天,风轻云淡,晴空万里,皇帝元恪率领着大批亲随和倚重的大臣前往邙山狩猎,其中既包括外戚在内的高肇,也有元禧、元详等几位皇叔,和年轻一辈兄弟子侄,却唯独不见平日里最亲密的同胞弟弟元怿。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