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大唐风月-长孙皇后(完结)-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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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声音颤抖,欲要说话,却觉这一声,已然用尽了全力!
那双眼渐渐消失在眼中,一片黑暗再度席卷微弱的意识,终于,还是再无所觉!
……………………
(1):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上》:霸主的工业卓著,百姓欢欣快乐,圣王的恩德浩荡,百姓心情舒畅,处死他也不怨恨,善待他也不酬谢,每日都向善的方向发展,也不知谁使他们如此。
(2):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下》:言论空洞无物,是不好的,这种不好的后果,应该由阻碍进用贤才的人承担责任。
(3):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下》:凭善言去服人,是不能服人的。只有以恩泽去养人,才能使天下归服,天下的人不心服却能统一天下的,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4):出自《大学》:人们所说的让天下平定(的功劳)在于治理国家的人:皇上敬重老人国人就会尊重老人,皇上敬爱兄长国人就会敬爱兄长,皇上体恤孤儿国人就不会背弃他们(孤儿),因此道德高尚的人有管理别人,制约别人的方法。
(5)《诗经·国风·周南》:《桃夭》
《大唐风月—徐贤妃》 十 山雨欲来风满楼(3)
再睁开眼时,却是被下身入骨的疼痛疼醒。
欲要起身,身上却绵软无力。
轻轻娇吟,秋夜,已换了的薄锦帘子被倏然掀起,徐惠望去,只见李世民满目焦急,缓缓坐下身来,修指抚上她冷汗涔涔的额前,温润道:“可是醒来了。”
他脸上似乎带笑,但又依稀不是,那明明弯动的唇角,总似是僵涩的。
下身传来的痛感,令她微微蹙眉:“陛下,我……”
“别说话。”李世民柔声说道,那致柔的声音,直要柔进人的心髓去。
徐惠却望着他,陡然一行清泪落入男子墨黑色宝石般的眸子中。
李世民神色一滞,望她目光忧伤,娇唇颤颤而抖,眉心微凝,正要言语,徐惠却轻声道:“陛下,孩子没有了,是不是?”
一句,倏然惊起那眼神中一波涟漪。
李世民缓缓垂下眼,不语。
无须再问,泪水簌簌跌落,如同颗颗美玉珍珠,映在君王眼中,尽是痛楚。
紧紧咬唇,抽出被君王握着的手,竟自别过头去。
李世民一惊,看向她,但见女子眼中清泪如泉,抽泣、压抑得几乎窒息。
“惠……你若想哭,便哭出声来。”李世民眸中有疼惜与怜爱,却被徐惠冷冷避开。
李世民一怔,徐惠淡淡道:“陛下,妾有一事不解。”
“何事?”李世民缓缓起身,踱步到窗边站定,似已料定了几分。
徐惠随着望过去,凄声道:“妾当日昏倒回到陛下身边,陛下曾要御医为妾诊治,陛下……可知妾已怀有身孕?”
窗边背影被阴云遮覆的天空笼着极灰淡的一抹青光,高大巍峨的背影,似能遮蔽这世间所有风雨,可那身影微微一颤,随而便是一声长叹。
徐惠心上仿佛被撕开巨大裂口,那种疼痛,已淹没了此时身体的剧痛和虚弱。
她蓦然撑起身子,目光定定的望住他,他回身,见她双手撑床,勉力的样子,那双眼,有一抹心疼的光掠过。
“为什么?”徐惠紧紧咬唇,她不懂,为什么他知道了却不说,为什么……看不出他的一点喜悦?
然那眉间,更有许多忧虑深深凝结!
“朕有苦衷,却不想终是害了你。”李世民幽幽开口,徐惠却再支撑不住身体,向下倒去,李世民一个箭步上前,连忙扶稳她的身子,她缓缓抬眸望向他,滴滴清泪,如同一颗颗含血珠玉,破碎在眼眸中。
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
李世民心内纠结,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任她哭湿了胸前一片衣襟。
她哭了许久,本就无力的身子,更加虚软,依在他的怀中,却无力挣脱出来,尽管,她很想倔强的挣开,尽管,她很想别开脸去,不去看他,可他的怀抱如此有力,他的眼神如此顾惜,偏偏是这世间最难以逃脱的深渊!
“惠。”李世民轻声道:“朕……只是想保护你!你本便幸于朕,若再是有孕,只怕这宫中之人对你不利者大在,朕,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你尽量周全,却不想……”
徐惠听着,身子有微微一滞,缓缓举眸,望他眉心纠缠,目光亦是深的。
李世民亦凝望着她,眼中却有悲伤更浓:“她在时,后宫平静得就像水。可她走了不过一年多,朕却知道,这后宫中,除了若眉,无一不是蠢蠢欲动的!”
她,长孙皇后吗?
徐惠迷茫,那么,他此时眼中的顾怜与爱惜,又有多少是为自己呢?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李世民连忙敛眸,低首笑道:“不过,惠,你还年轻。”
年轻……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累,累得仿佛老了好几岁……
缓缓闭目,倒在他的怀中。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梦里是母亲的眼睛,和……他的目光……
延康坊,月色如绸,华衣男子哈欠连天,李泰却一副战战兢兢。
今日的一切,传扬得很快,华衣男子虽不在场,也早已听得一二。
李泰心有余悸,道:“可知行刺之人乃何人?”
华衣男子漫不经心道:“殿下是怕乃东宫指使?”
李泰侧目看他,不语。
华衣男子亦做思量,许久,方道:“怕有可能,听闻太子近来声色游猎,行事荒唐,从前最是恪检的他,好像故意和父皇对着干,父皇越是不喜欢什么,他就越做什么,越说什么……”
说着,冷冷一笑:“殿下,没想到死了个慕云,竟能收到这样的奇效!”
李泰挑唇一笑:“哼,那是当然,那慕云和她娘一样,一双眼睛中,带着那点媚,还谁能跑得了的?”
华衣男子点头,饮一口茶,强打精神。
李泰眼神一滞,转念一想,倒也不尽然:“李恪呢?可有动静?”
华衣男子摇摇头:“没有。”
看李泰眼神,似有疑惑,连忙又道:“不会是李恪,他没有动机!”
想想也是,李泰叹一口气,道:“此事……只怕牵连着咱们,你多留意些。”
华衣男子点头:“不过殿下,你适才说徐婕妤……似是有孕。”
李泰眉心立敛,唇齿紧紧咬住:“是又如何,今日她受了伤,还跌入湖中,真是天助我也!”
华衣男子却笑笑,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殿下,我可不这样看。”
“哦?”李泰望向他,但见他仍是一派闲散神情,语声却是郑重:“徐婕妤还那样年轻,而陛下亦尚未老迈,若是……”
说着,轻轻一哼:“谁又敢保证,那腹中之子不会是又一个刘弗陵呢?陛下可不是武帝,她亦不会若钩弋夫人一般,到时候……”
他没有说完,李泰早已怔住了神情,是啊,钩弋夫人乃汉武帝晚年宠幸之妃,生皇子刘弗陵,他年纪幼小,却被封为太子!而后,汉武帝为避免母壮而子幼,将钩弋夫人赐死,刘弗陵便是后来的昭帝。
他说的对,父皇绝不是汉武帝,可一旦徐婕妤得子,谁又能说……不是又一个刘弗陵呢?
况且,父皇亦尚未老迈!
心上一颤,望着华衣男子,二人却没再言语,直到月下星天,华衣男子才匆匆而去,李泰望着,心中总也不能安稳……
《大唐风月—徐贤妃》 十一 前尘旧事动心肠(1)
因着身子虚弱,加上思虑过重,身心打击频频,令徐惠病了好久,十余日不得下床,每日昏昏沉沉的,高烧不断,偶尔醒来,总也是意识迷乱。一众御医轮换诊脉,一碗碗苦药灌下去,终究见了些效。御医们也松下口气,孩子没能保住,陛下已然震怒,若徐婕妤再有个三长两短,可真真不敢想。
这几日好了许多,李世民才叫兕子前来,他轻轻靠在床边,看着兕子开怀的笑颜,和徐惠温淡的面容,虽少了些血色,倒是见了些精神。
兕子和彩映新学了剪纸,到剪得像模像样的,秋日风高气爽,秋阳一缕,于午后亦是温暖的。
李世民难得这样好的心境,望着兕子和徐惠,竟有了难得的舒心。
正值温馨,殿外侍人一声禀报:“陛下,长乐公主求见。”
长乐公主?李世民一惊,稍一凝眉,便缓缓舒开,似有了然的一笑,徐惠倚床望去,难不成他竟知她来意不成?身边兕子亦跳下了床:“姐姐来了,兕子好久不见姐姐了。”
徐惠慌忙望了自己,李世民看见,忙道:“不碍得,想她是来探你的。”
探我?徐惠一怔,长乐公主,陛下嫡长女,听闻甚是宠爱,当年出嫁之时,陛下欲要大办,却被魏征阻止了,心里也有些个好奇,向殿口望去。
不一忽,便自殿外走入一名女子,长发高挽,簪一支带穗榴花钗,云凤叼衔牡丹斜插发边,愈发映得那娇肤似雪白皙。
长乐公主一身妃红色锦绣,身姿楚楚、莲步微微,恭敬低身:“参见父皇。”
眼波一转,便是大唐公主万千风仪:“参见徐婕妤。”
她的眼神有淡淡感伤,却并不曾若旁人般的流连,只是匆匆一个定眸,随后,便敛襟起身,款步走至床边来,眼中再不曾有异样。
徐惠暗暗称赞,真是位淡定不惊的公主,不由忖思,这份儿心性,不知是否如她的母亲一般。
想着,不禁凝住了眼眸。
李世民亦是久未见女儿,眼中含着惊喜:“丽质,怎么想起看父皇来了?”
长乐公主微笑道:“我啊,是来看徐婕妤的。”
说着,侧眸望在徐惠脸上,正见徐惠望着自己,轻轻一笑,仪态万方。
徐惠连忙回神,亦笑道:“不敢劳公主挂心。”
长乐公主眼润清水,颦笑间很是亲切:“徐婕妤定要好生修养才是,有个什么不惯的,可要与父皇说,叫他去办!”
一句话,颇有些撒娇,却说得端持,徐惠望一眼李世民,见他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甚是爱怜,不由掩唇一笑。
这时到觉不见了兕子,徐惠正欲询问,却听见床边一声娇笑,随着一个小小的水蓝色身影便蹿向长乐公主:“五姐。”
长乐公主略作惊讶,随而低身拥住兕子,捏一捏她纤巧的鼻尖儿:“就你顽皮,徐婕妤正在养病,你不要吵到婕妤了。”
兕子撅着小嘴儿:“才没有,父皇昨天才许我来看徐婕妤的,之前都不许我来。”
长乐笑道:“那定是你不乖。”
兕子委屈的拧着眉,小脸儿通红:“我才没有不乖,兕子最乖了,是父皇坏。”
李世民眉梢儿早已笑意盈盈,起身道:“噢?父皇怎么坏了?”
兕子跑到床边,扑在徐惠身上:“父皇就是坏,兕子最乖了。”
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徐惠,徐惠忍不住笑,拍着她的头。
正此欢笑,却听长乐公主突地道:“嗯,父皇就是坏,这个兕子是说对了。”
徐惠一怔,抬首望去,但见公主弯笑眉眼,竟凝了些许郑重。
李世民亦敛住笑意,面色有微微一沉,坐下身来,抚弄徐惠盖着的绣莲花螺纹锦丝被:“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故的进宫来。”
徐惠一惊,原来父女俩早已心有所宣。
果然,只听长乐公主道:“听说父皇仰慕周代分封制,诏令以荆州都督荆王元景为首的二十一名亲王为世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