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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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扶道:“你要是怕,回去后我把身契还你,你走吧。”
就这样一句话便成功地堵住了春分的嘴,春分虽不敢多话,却觉得世界末日快要来了。无精打采地走了一歇,实在忍受不住,便追上去央求许扶:“五爷,五爷,您去求求二娘子么,请她告诉三爷,那些人和咱们没关系的,一直是他们胁迫于您啊……”
许扶猛地一把扯住春分的手腕,冷冷地道:“你说什么?”
春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小的,小的什么也没说。”
许扶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但你是我从小养大的,舍不得你就这样死了,现下你要走也走不得了。所以,你必须忘了那些话,也不要再和我说这样的话,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才有你的活路,明白?”
春分如遭雷击,惨白了脸游魂一样地跟着许扶回了新昌坊常胜街许宅。迟离正耐心地将凉水泼在热腾腾的院子里,见他二人进来,便放了瓢。从井里吊起一直湃着的西瓜,微笑着在石桌上切了,先递过一块给许扶:“东家尝尝。”又递过一块给春分。与此同时,同赵璀结伴入住许家的那几个汉子脸色不善地走了出来。
许扶视若不见,接过西瓜瞥了眼春分,春分便把那许多惊慌咽了回去,战兢兢地接了西瓜蹲在地上大口苦吃。
一只粗壮的手伸过来不客气地将许扶才咬了一口的西瓜打落在地,又一把扯住了许扶的衣领。有人冷声道:“为什么周满聪会死?是不是你出卖了他?”
“有话好好说。”迟离试图挤过来,却被人一把扯开隔在了外头。许扶看也不看面前凶光毕露的众人,平静地掏出一块绢帕擦拭着手指,然后在抓住他衣领的那只手将往他脸上打过去的同时一拳挥向那人,再转身看着迟离道:“让黄一多来和我当面锣对面鼓的说。”
迟离吃了一惊,随即垂了眼,轻轻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门被人猛力踹开,朱贵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虎视眈眈地在众人面上扫视了一圈,冷笑道:“许五爷。真是想不到啊,你竟敢私藏叛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春分想跑,双脚却似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只能拿着那一片西瓜傻傻地看着朱贵。有人悄悄探向腰间,迟离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沉默地看着许扶,许扶垂眸笑笑,比了个手势:“朱爷请。”
朱贵虽则从来都不喜欢许扶。却也不敢真就应了这声爷,当下一抱拳:“许五爷,您也莫怪我。我这是奉命行事,要怪您也只能怪您心软收留了那赵璀。那是什么人啊,那是犯过谋逆罪,使人暗杀过咱们三爷的人。”言罢转头吩咐众人:“给我搜!好好儿地搜,但有同党一并拿下。”又问:“那逆贼之前是住在何处?”
许扶心思微动,抬眸看向迟离。迟离已然指向赵璀之前住的房间:“回这位爷的话,是住这里的。”
立即有人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一阵乱翻,朱贵上下打量着迟离,又看看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众汉子,冷笑道:“这几位好面生啊,不知几位从哪里来?”随着这声问,呼啦啦地便围上来一群康王府侍卫。
那几人立即慌了神,迟离满脸急色地向站在一旁看戏似的许扶央求道:“东家,这些可都是小人的亲戚,都是同您说过的……”
许扶这才同朱贵道:“不错,这些都是小迟师傅的家乡人,他们有过所(不清楚的筒子请看后文注释)。”
那几人这才忙忙地将自己的“过所”拿了出来,试图证明自己来历清白,有根有据。朱贵却是得到过吩咐的,哪里管他有没有什么“过所”,随意看了看便点着看着面相最凶狠的二人道:“你,你,出来!你们的过所是假的!”
那二人勃然变色,正欲反抗,迟离忙抢在前头冲许扶作揖:“东家……”
朱贵看着许扶冷笑:“不要求他了,许五爷既然不认咱们三爷,还私下收留了赵璀逆贼,咱们怎么也得请许五爷去喝杯茶说说话才是。”言罢杀气腾腾地大声喝道:“弟兄们,有不听话的,只管给我杀!”
“你们不讲理……”春分眼看着许扶也牵扯了进去,急得眼泪婆娑,朱贵理也不理,奸笑着看向许扶:“许五爷,您请!”
许扶一撩袍子,转身便往外走。朱贵见自己刚点到的那二人满脸杀气地立在那里不动弹,其余人等也是蠢蠢欲动,不由冷笑道:“呦呵,这是哪里来的刁民,看这样儿似是想与我们动刀子哟!”
迟离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那几人:“这中间虽有误会,但我们东家自来与康王府的三爷交好,定不会胡乱冤枉了人。两位哥哥只管安心,问问话就能出来了。”他开了口,那几人便是心中犹疑不定也不敢公然反抗,只能装了老实模样道:“真的?”
朱贵冷笑:“是呀,只要你们与赵璀逆贼没干系,关你们作甚?不听招呼的,别怪爷们的刀子不长眼!”
许扶冷眼旁观,眼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将那二人带走,一言不发地跟在朱贵身后往前行去。春分在后大哭着追赶:“五爷,五爷……”
有人要去驱赶春分,朱贵却只是笑:“由得他去。”
“我们怎么办?”许宅里余下的几个汉子齐齐看向迟离。迟离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只有去求许家二娘子了。”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张仪正真的因赵璀一事生了疑心,总要打听清楚才是。
康王府中,许樱哥将一根劈好的紫色丝线穿入针眼里,拉线结头,在白色的绢布上描着的牵牛花上刺下一针,青玉从外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奶奶。三爷使人将五爷并五爷那里的两个人一并带走了。春分这会儿在外头哭天抢地的找了双子向您求情,您见不见?”
许樱哥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她不知道张仪正心里究竟是怎么盘算的,赵璀又是同张仪正怎么说的,但既然那些人用她与许扶的身世来威胁许扶,她若是不闻不问,反倒越发显得这里头有鬼了。
不一时,铃铛将春分引了进来,春分想起自己曾经将许樱哥送去的东西扔在地上并将人赶了出门,不胜惶恐,少不得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旁的话也不敢多说,只道:“求奶奶慈悯。拉五爷一把。”
许樱哥道:“起来说话,听我问你。”
她虽语气和蔼,春分却不敢相信,坚持要跪在地上说话。许樱哥见他执意如此,又感念他对许扶忠诚,也就任由他去:“你把经过详细说与我听……”
春分将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刻意隐去赵璀那一伙人的威逼。谎称道:“……那周满聪是个骗子,他装得好可怜的样子,几次三番恳请五爷收留。五爷一时心软才犯了糊涂……”
却听一人在外冷笑道:“果真是一时心软犯了糊涂?好个刁奴,竟然欺瞒到后宅女眷跟前来了!”接着张仪正大步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春分一眼,春分便矮了几分。他不敢去求张仪正,便只给许樱哥磕头不已。
许樱哥见张仪正面色冷凝,略一沉思,便叫春分:“你起来,先回去。明日我使人给信。”
春分有心再恳求,却被双子并管事边劝边拉了下去。
许樱哥这才起身取了家常纱袍给张仪正换上,又递过一盏凉茶微笑道:“今日回来得早。”
张仪正道:“没有什么大事,与大哥他们一起回来的。”
许樱哥在他身旁坐下来,拿了扇子替他着,轻声道:“怎么回事?”
张仪正看着她道:“现下众人都知赵璀是我仇人,并为我亲手所杀,那收留他的人是否我该追究一下?不然倒叫那些人怎么看待康王府?又有,你族兄何故要收留赵璀?我可是听说赵璀与贺王府关系不一样。我便是与他做不成亲戚好友,却也不想与他翻脸反目成仇。你明白?”
这时对许扶狠一点,反倒留了余地。这样也好,至少可以打消那些人许多疑虑,顶好将许扶关到事情解决了才放出来,省得她总为他担忧。可是人总要放出来的,许樱哥将手放在张仪正的膝盖上,柔声道:“明白。三爷什么时候能放人了,提前与我说一声。”
张仪正笑道:“他大小是个官,我不过是请他喝喝茶,能留他多久?明早便可放他回去了。”言罢起身:“你歇着,我去看看,就是特意回来与你说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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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过所”:过所就是古代通过水陆关隘时必须出示的交通证明书。上面必须要写明因何人因何事要到何处去,都带有什么人或者牲畜,每到一处后还要有当地勘查后的签字。
☆、第275章薨逝
许扶隔窗看着张仪正踏着夜色向他而来,步伐稳定而沉重,神态间褪去了从前的纨绔凶狠,竟是完全变了个人。想到张仪正截杀赵璀所闹的这一出,依稀明白这事儿与许樱哥脱不掉干系,先不细想张仪正将他带到这里来的心思,单只说这事儿从头至尾的处置方式就确实不错。倘若自己不小心死了,想必许樱哥随张仪正过这日子也当过得不会太差。
“五哥,得罪了。”张仪正推门而入,一撩袍子坐了,自有朱贵亲手送了酒席进来,斟满酒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请。”张仪正端起酒杯,神态语气都客气得很。
许扶不言不语地在张仪正对面坐下,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满上,对着张仪正敬了敬,再干为敬。酒是上好的陈酿,甘醇芬芳,入喉不辣,体内生温,三杯酒下肚,许扶便觉着体内有一种东西渐渐活了过来。
张仪正也不多话,只顾埋头吃喝,须臾,二人吃饱喝足便都放了筷子,抬头看向对方。自己收留了赵璀,总欠张仪正一个解释,许扶平静地道:“三爷有话请问。”
从前许扶在崔成面前是兄长,后来许扶在张仪正面前是沉默的鄙夷和对抗。而今日,在自己杀了赵璀并将赵璀的头颅挂上城墙示众,并毫不客气地将许扶请到这里来以后,许扶终于能以这样安然平等的态度对待自己。人生真是奇妙,张仪正笑笑,斟字酌句地道:“昨日赵璀对我说了些话,我有不明白之处,所以想寻五哥问一问。”
人被逼到绝路,自是会做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何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赵璀早已与他兄妹恩断义绝,自是没有理由替他们隐瞒什么。看张仪正这样的反应。想必已是知晓了什么。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隐瞒也隐瞒不得,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扶一念至此,平静地道:“三爷请问。”
张仪正见许扶那双酷似许樱哥的眼睛虽然半垂着不肯与自己对视,整个人却是神色平静,端然稳坐,心下多少有些感叹许扶的沉稳。却不直接说出赵璀都说了些什么话,只道:“我自来知道,五哥看我不起,甚至恨我得很。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樱哥,可有这事?”
许扶思索良久,轻轻点了点头:“虽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但三爷若能,请设身处地去想,便知许家上上下下乃至于樱哥痛恨你都是应该的。”
张仪正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笑道:“依照五哥这样说。许家若能,当置我于死地才是正常?”
许扶摇头:“这么一大家子人要生活。樱哥已经嫁了你,并且现下过得不错。便不用再谈这个话题。三爷问其他的吧。”
张仪正笑笑,意有所指地道:“当然不用再问这个话题,五哥虽然有时候会犯糊涂,但许侯却是一直都极清楚的。”
许扶见他一直都在兜圈子,暗自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