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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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片刻,他将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带了进来,正是那日为月罂诊脉的薛神医,
“神医,您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花隐急切地拉着薛神医的衣袖,无措得仿佛是个孩子。
薛神医忙走到床边,搭上男子的脉搏,短短一瞬间便放了下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最终无奈地闭上眼,摇了摇头。
第315章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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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桐殇
(二更~~)
……
一瞬间,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塌陷了一样,冷飕飕的风吹过空落的身躯,卷起一片空荡荡的疼痛。花隐茫然地站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即便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天,可当真面对的时候,仍慌乱得措手不及。他怔怔地走到床边,看着男子苍白的面庞,掩在阔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过他已经冰冷的面颊,眼泪就那么一颗颗地流了下来。
薛神医见此情形,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在花霰国皇室留了十几年,也照料了这个男子若干年。起初他对两人的感情也心存抵触,觉得有悖常理,但身为医者,他并没有用私人感情处理,反而极细心地为他解毒。
但日久天长之后,他却被他们平平淡淡却浓烈刻骨的感情深深地撼动了,可以说,哪怕是男女之爱,也少有他们二人这般纯粹。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哪怕他身为医者,见惯了生老病死,仍不免心里发酸。上前几步握住花隐的肩膀,缓缓地拍了两下,沉声道,
“这些年他受尽病痛折磨,如今走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说完又是一叹,转身出了房间。
薛神医站在台阶上,没有离去,仰头看着天边寥寥无几的星辰,似有一颗划了条长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屋中传来男子压抑的哭声,低得恍若隔世,然此时听在他的耳畔,却心疼不已。深爱的人在眼前去世,相信没有经历过的人,都无法感同身受。没有人能替代那个精神极度崩溃的男子,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心中空落的位置,因为对于他来说,此生此世,那个位置永远只能被一个人占据……
消息传到南月国的时候,月罂正在与南宫熙兰用膳。听到侍从的禀报,她手一抖,银筷子霎时掉落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那个只见过一次的哥哥,那个临走时也没告别的男子,就这样彻底离开了人世。
南宫熙兰只是微微一怔,神色间并没有太大的悲痛之色,询问了过世的时间,随后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让礼部侍郎准备厚礼,明日启程,随使臣一起去花霰国吊唁。”
侍从接了口谕,退出了兰心殿。
月罂眉头紧蹙,连日来的一切事她都忍了下来,觉得南宫熙兰可能被关得太久,言行举止有悖常人,这些她都能理解。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恼了,亲生儿子死了,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听到不相干的人去世一样,只是备些礼品去祭奠这么简单,她究竟有没有感情?
“娘,难道我们不去看看么?”
熙兰漫不经心地指了指一道菜,示意丫鬟夹过来,尝过之后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赏菜肴的美味而不是在应答月罂的话。过了片刻才答道,
“我将将回来,国事实在繁忙,有些力不从心了。”
月罂顿时无语地看向她,国事繁忙?这些日子,所有的奏折都是自己过目,她做了什么?不是对饮食挑挑拣拣,命人将御膳房的厨子全部清换,就是将进贡的布料齐齐拿到京城各大成衣店制成精美的衣裳,连伊人坊都送来了几套。要么就是与南宫绯雪送来的几个绝色男子整日腻在一起,颠鸾倒凤,没日没夜……力不从心,想必真的力不从心了吧……
月罂心中堵得厉害,再也吃不下什么,淡声说了句,
“那我代娘去送送……二姐。”
“哥哥”二字她几乎脱口而出,但临到最后,终是咽了下去。说完瞟向南宫熙兰,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半点心慌。
南宫熙兰听完,眼底忽然闪过一抹阴厉,随后出声阻止道,
“你也不许去,留在国中协助我处理国事,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她这些年在花霰国没半点作为,简直枉费了我当年的良苦用心”
月罂面无表情地看着熙兰滔滔不绝地数落,忽然觉得既讽刺又可笑,难道身在女国,儿子就这么不受人器重?那些普通百姓,哪个会对儿子这么绝情狠心?如果说她当日在花霰国时还对哥哥的话有些怀疑,如今却信了七八分。
再没心思吃什么,起身向熙兰告辞,匆匆离去。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那里,觉得太过压抑,又有一种失望的情绪渐渐漫上心头。
月罂沿着小路慢慢地回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极僻静的地方,远远地看见一座荒废的院落。她走到近前抬头看去,恰巧是哥哥离开南月国之前在皇宫的住所。
推开虚掩的木门,里面虽然有些冷清,却像是常有人打扫。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各种家什都很普通,完全没有皇室子弟应有的待遇。
打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女装,样式普通不说,布料也算不得上好。首饰盒仍然静静地摆放在梳妆台上,月罂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有几支简单的素钗,看起来实在寒酸。她坐在梳妆镜前,视线一点点扫过屋中的各样摆设,眼圈慢慢红了。
即便是第一次相见,即便只相处了一天,她仍然能从哥哥的身上感受到温暖。如今阴阳相隔,今生再不得见了……
月罂在屋中静静地坐了半晌,似乎在以这种方式祭奠。她深吸了口气,觉得四周的空气异常地悲凉,正打算起身出去,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响,随后是极低的脚步声。
一个佝偻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拿着一个小木桶,里面盛了半桶水,看样子是来打扫的。
月罂起身来到这人面前,见是一个老嬷嬷,看起来有六七十岁,行动十分缓慢。
老人刚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周围有人看着自己,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去,一见月罂的模样,眼睛立刻睁大,连退了两步,惊愕得低叫道,
“兰主子”
月罂也被她吓了一跳,这老人面容苍老不说,脸上还有一大块灼伤的痕迹,狰狞可怖。她上前两步,试探地问道,
“老人家,您认错人了吧?”
第316章借酒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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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借酒消愁
(三更~~)
整个皇宫中,名字中含有“兰”字的就只有南宫熙兰一人,月罂觉得她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母亲。
老嬷嬷听她这么问连连摇头,神志好像有些不清,惊恐地又看了眼她,随后腿一软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磕着头念叨着,
“兰主子,是我糊涂啊,不该把小姐偷走,可我也是迫于无奈,求兰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说完连连磕头。
月罂听得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见老嬷嬷缩成了一团,实在可怜,忙走到近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手刚碰到她身上,老嬷嬷忽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月罂张口结舌地伸着手,看她已经瘫倒在地,忙去探她的鼻息,还有气,这才放了心。她将老嬷嬷扶到床上之后,又从这座寂静的院落跑了出去,远远地看到一个小丫鬟,跑到近前连忙将对方抓住,急切地说道,
“快去请个大夫来带到前面那个院子里”
小丫鬟认得月罂,见她这么急匆匆地吩咐,想必是出了大事,也顾不得行礼,应了一声之后,三步两步就跑远了。
月罂吁了口气,又向那个院落疾走,等她进了屋子之后,忽然愣在了原地。床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她又向周围看去,也是空空荡荡的。一个念头慢悠悠地爬上了心头,见鬼了
想到这,月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平日最怕这些鬼神的东西,一想起刚刚还与那人对话,又将她搀扶到床上休息,然自己只是出去一盏茶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想想就觉得惊悚……
没过多久,小丫鬟带着一个御医匆匆赶来,两人向月罂齐齐行了礼。御医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恭敬地询问,
“殿下传唤下官,可是有谁病了?”
月罂看着床榻,有些发懵,随后摇了摇头答道,
“没事了,你回去吧。”
御医微微一愣,眼神又瞟向里间,也没发现什么人,这才躬身行了礼,退了出去。边走边摇头,实在不解。
月罂转头看向那个小丫鬟,平稳了心神问道,
“你在哪里当差?”
小丫鬟立即垂着头答道,
“回殿下,奴婢在前面的‘浣衣房’当差。”
月罂点了点头,又问,
“这附近可有一个脸被烧伤的老嬷嬷?”
小丫鬟歪着头想了想,眼神有些茫然,摇头答道,
“奴婢没见过有这样的人,也没听说过。”
“知道了,下去吧。”
月罂等小丫鬟离开之后,又在屋中转了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一时间心里更为恐惧。她回到赏月殿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那个老嬷嬷言行有些奇怪,于是又派人在宫中寻找,可得到的消息都是没有此人。
她坐在桌案前,缓缓地透了口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好在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暂时不会留在皇宫,否则肯定会因为刚刚的事整日不得安生。
由于过两天便是朔日,月罂以这个理由向熙兰告了假,说是回园子住上几日,初一十五还是会上朝参政。当时熙兰正与那几个美男缠绵,薄纱的帘子后人影晃动,娇笑连连,香。艳无比,她几乎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月罂回到金竹园,让婉儿迅速收拾行装,说是要再去一次花霰国,无论如何,她都要去送一送哥哥,哪怕见到的只是一座墓碑……
做好了一切准备,月罂来到离园,告诉慕离自己的打算,即便无法说出实情,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告而别。
慕离沉吟了片刻,想让楚扬随她一同前去,却被月罂拒绝。她知道慕离是担心她的安危,但哥哥的事她实在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慕离虽然放心不下,但却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只能暗中派人跟随,表面上才答应了她。
由于已经走过一次,月罂对这条路倒是很熟悉,策马疾驰了几天,终于再一次来到了花霰国皇城。
她前次离开时,守宫门的将士都见到了她,此时再进宫,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月罂牵着马在宫门前等候了许久,才看见小桃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视线落到月罂身上,忙跑了过来,派人将马匹接过去,随后引着月罂一路向若馨殿走去。
路上,月罂才知道自己前次刚走不久,花寻就与兵部尚书去了边境一带的城镇,大概还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不免有些失望,本以为这次还可以与他说说话,看来是错过了。
月罂简单问了问太子殿的事,并没有提及太多,而小桃先前完全不知道桐的存在,这些日子人死了,宫中上下的人才知道,原来南月国派来联姻的公主一直住在桐香小筑中,虽然没被立为太子妃,却一直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