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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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支非常郁闷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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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祸兮福兮
马威达训练和率领的海军陆战队,本来是打算在登陆马关的时候大显身手的。但长州人不战而退,计划中的登陆作战变成了“登陆演习”。之后,主力部队深入长州内陆,战斗一直是陆军同事们的事,海军陆战队呆在马关,整天无所事事,还不如同病相怜的十五团有一个“维持治安”的差使呢。
不过,十五团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幸运的。“维持治安”能和野战相提并论吗?兄弟部队都在攻城略地,大刷功勋值,自己却被留在后方干着衙役们的活——这份郁闷,谁干过谁知道啊。
再者说了,说是“维持治安”,其实自“长州灭商事件”之后,整个马关水静河飞,十五团几乎一枪没放过。地方如此安静,真的需要一个满编野战团来“维持治安”吗?
这个情况,也多少出乎关卓凡的意外。来到日本之前,曾将日本的“民气”想象得多么彪悍。实际上,他很快便发现,如果没有武士阶层的组织和参与,只要占领军维持住基本良好的纪律,日本的普通老百姓,根本不会自发地起来抵抗。
这个情况,和中国大不相同。
中国的基层政权,掌握在乡绅和宗族手里。外敌入侵,政府军撤退或溃败之后,这些人就是抵抗行动的组织者和核心力量;而日本基本不存在这个阶层。
日本本来就小,这么小的国家,又分成了几百个藩国。这些名义上的“诸侯”,体量小的,和中国的“基层政权”,也没啥实质区别。因此,日本既不需要、也没有空间留给类似中国的乡绅和宗族这样的阶层。
长州藩的决策层,始终抱有和中国人媾和的幻想;而关卓凡直到进军萩城的时候,还在刻意显示不会对长州藩“赶尽杀绝”的意思。所以,长州藩的武士们,也就始终没有下定动员“全体人民群众”,进行“抗战”的决心。
轩军除了和长州藩军作战之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袭扰——原因就在这儿。
关贝子也就因此没有陷入他最头疼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关卓凡回到马关,十五团和海军陆战队的牢骚,通过“合适”的渠道,委婉地向爵帅表达了出来。关卓凡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是吗?好吧,过几天,我就派他们去办一件体面差使。”
咦,体面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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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晋作站在“丙寅号”的船头,海风拂面,衣袂飘飘,总督大人一副“羽扇纶巾”的派头。
虽然在逃亡之中,但是高杉晋作依然意气风发。
局面至此,高杉晋作并不悲观,反而认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二次长州征伐之前,长州藩已经算是和幕府翻了脸。那个时候,高杉晋作有一个计划:如果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失败,而幕府又要斩尽杀绝,无法妥协,就奉藩主一家,北渡朝鲜海峡,避难朝鲜。
这个“避难朝鲜”,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其实质内容,须看当时情况而定。如果兵力损失殆尽,那就真是“避难”,暂不做他想;如果手上还有相当实力,就变“避难”为“征韩”,占领釜山及周围地区,打出一片新天地。接着,徐图扩张。时机合适的时候,攻回日本,光复长州。
这个计划,原本确实是可行的的。李朝的军力有多垃圾,高杉晋作一清二楚。韩人懦弱颟顸,岂能挡得住长州志士之一击?但是,中国人介入之后,“避难朝鲜”便行不通了。朝鲜为中国属国,如果长州藩已是强弩之末,李朝不可能不奉大清敕令,予以驱逐;如果长州藩尚存“征韩”之力,中国人亦不可能不追杀到朝鲜,而由得长州藩在自己的属国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朝鲜去不成了,那么能去哪里呢?
当初在马关的时候,高杉晋作以“谷潜藏”的化名,登上“翁贝托国王号”,和关卓凡谈判。关卓凡曾提出来“改易毛利氏于虾夷地”——高杉晋作有了灵感:对,就去虾夷地!
高杉晋作认为,中国人对日本的干涉,一定是一个短期的计划。而虾夷地极北苦寒之地,路途遥远,和日本本州,还隔着一个津轻海峡——如果用兵于虾夷地,后勤运输、兵力部署都要重新规划,和原计划相比,所费不知要多出多少?
这个“所费”,既包括经济成本,也包括时间成本。高杉晋作知道,这位关贝子,在国内经过了激烈的权力斗争,刚刚上位,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他怎么可能长期滞留海外,疲兵于荒蛮之地?耽误国内的事情不说,还有,他就不怕后院起火?
再说,就算关某人铁了心要“远征虾夷地”,美国人也未必会配合他吧?单是长州征伐,已经能够看出美国人的小心谨慎了——这一点,高杉晋作的判断,和大村益次郎是一样的。
没有强大的海军支持,打什么“北海道”?
虾夷地广阔天地,幕府和中国人鞭长莫及,一年半载之后,中国人撤出日本了,俺们返回长州,振臂一呼,周、长二国不还是毛利氏的?
还有,既赖在京都的志士、公卿之谋略机变,也是天作机缘——天皇陛下为我掌握了!
“禁门之变”杀得血葫芦似的,几乎招来灭藩之灾,不就是为了争夺天皇吗?数年来苦苦求之而不得的重宝,一场大火之后,就落在掌心了!
真是高天原之恩泽普降于长州啊。
有了天皇,就有了大义名分,今后,长州藩就是“官军”,幕府就是乱臣贼子,“再造乾坤”,取幕府而代之,指日可待了!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之谓也。
高杉晋作的计划,是船队沿日本海沿岸,北上至越前藩的若狭湾,在敦贺港接上天皇陛下一行,接着继续北上,直抵虾夷地。
越前藩主松平庆永是个有眼色的,一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断不会从中做梗添乱的。
数日之后,船队到达丹后半岛。驶过经岬之后,即进入若狭湾。这里海水清澈,海岸线曲折多变,风景如画。船上的人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高杉晋作传令各船,个个打醒精神,炮手进入战位。
船队在敦贺港对开海面停下,并不入港,而是就地落锚,然后派人乘小艇入港登岸联络。
两个时辰之后,信使回来了,说是已经见到了桂小五郎大人。桂小五郎大人说,越前藩暗示,敦贺港已经有了幕府的密探,长州藩船队目标太大,最好不要入港,天皇陛下也不能在敦贺出海上船。现在,天皇陛下已经转移到了敦贺以西的小滨,船队要西移小滨湾,在小滨接天皇陛下和一众皇族、公卿上船。
不过,桂小五郎大人说,小滨湾的开口十分狭窄,为防万一,船队不要进入小滨湾,就像现在一样,在小滨湾外海下锚,然后用小艇接送相关人员上船。
若狭湾是典型的“里亚式海岸”,海岸线非常曲折,大湾内有小湾,小滨湾就是若狭湾内的一个小海湾。小滨在若狭湾中部,地理位置重要,地方虽然不大,却自古便是物资集散之地,不但是日本国内的一个贸易中枢,也是与朝鲜和中国的商贸往来之要地。
敦贺出现幕府的密探,略出高杉晋作的意外,他本以为幕府的那班笨蛋,不会有这种见识。可是,这也许是中国人的意思呢?
高杉晋作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不过,更大的可能性只是对手“广撒网,多捞鱼”而已,在可能的方向上都派出人手,进行监视,并不见得有任何特别的针对性。
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等到探子把消息报到正在琵琶湖周边大举搜索的中幕联军那里,再提兵来追,船队早去得远了。如果事先没有周密的布置,茫茫大海,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的。
补充了基本的食水、菜蔬、煤炭后,船队掉头,向小滨湾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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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惊恐
接下来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船队到了小滨湾,在湾口外海下锚,高杉晋作亲自乘小艇入湾登岸。小船尚未靠岸,便遥遥望见,桂小五郎正在岸上等候。
高杉晋作跳上岸去,桂小五郎快步迎了上来,二人四手紧握,都是感慨不已。
这两人是长州藩的两根柱子,亦是生死刎颈之交。
“池田屋事变”后,高杉晋作力主持重,结果被激进派囚于萩城监狱,桂小五郎则急赴京都周旋,两人自此别过。“禁门之变”后,桂小五郎变装逃亡;之后,“封建萨摩”消息传出,桂小五郎入鹿儿岛刺杀岛津久光,身陷萨藩,生死不知。时至今日重逢,两人已是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这一年多天翻地覆,但现在没有时间细叙别后温寒。
桂小五郎低声说道:陛下和皇族、公卿正在海边长屋内等候,都换了普通人的衣服,取了化名,彼此亦不行君臣之礼。哦,还有,此次陛下北狩,萨摩藩派了一队兵变装护卫,带队的是松方正义。船上舱位如果不够,这一队兵不必都带上,但松方正义和打头的几个,是一定要同船去虾夷地的。
高杉晋作明白萨摩藩的意思:俺花了偌大力气把人给弄到这儿,怎么能不继续在天皇和公卿面前刷存在感?不然,果子岂非全部让长州藩摘去了?
高杉晋作并不反对这个安排,因为接下来“讨逆复国”,萨摩藩是唯一靠谱的外援,力分则弱,长、萨联盟,势在必行。
不过,手脚还要做一点的。
高杉晋作安排“丙寅号”为天皇的“座舰”,皇族和公卿同船;长州藩藩主毛利敬亲、世子毛利纯元和长州藩的要人们,则呆在“癸亥号”上。不过,他自己和桂小五郎两个的舱位,却在“丙寅号”上。这个,自然是为了路上同天皇陛下还有公卿们好好地沟通、交流——不能白近水楼台了呀。
萨摩人统统安排到了伊东祐亨的“庚申号”上。
松方正义知道这个安排后不干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高杉晋作说道:“高杉君,那个伊东祐亨和我是情敌,我怎么能够坐他的船?半路上他非把我扔到海里喂鱼不可啊。”
饶是高杉晋作机变无双,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个“情敌”是怎么回事。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松方正义说的,是那个大浦庆吧?
高杉晋作当然明白,松方正义“情敌”云云,只是借口,真正原因是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不要远离天皇和公卿。
不能真得罪萨摩藩,高杉晋作只好答应了松方正义的要求。于是,松方正义的舱位也移到了“丙寅号”上。
几艘小艇来回向湾口外的长州藩船队运送人员,萨摩藩的护卫散在四周,严密戒备。这一行人的异常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并没有发现疑似幕府密探的人物。
桂小五郎趁这个空儿,给高杉晋作简单介绍了逃亡的情形。
他们逃出京都,刚刚进入琵琶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