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1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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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原来李中堂的慈君是天足啊!
码头上。一片低低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李老太太坐进二儿子的八抬绿呢大轿。轿起。扶着轿杠的李鸿章一低头,看到老母亲的一双大脚,一大半露在轿帘外面。
他心里正在不自在,忍不住说了句:“娘,你把脚往回收一收。”
李老太太火了,大声说道:“你老子不嫌我,你倒嫌我!”
听到这句话的,可不止李鸿章一个人。在旁边侍候的藩司、臬司。武昌府、县,总督府的幕僚,还有一众轿夫,都听到了,大伙儿憋足了气,才没有笑出声来,有的人的肚子都憋疼了。
这桩“轶事”,当天便传了开去。可以想见,李老太太一对大脚上来的笑话,不仅迅速成为了武昌人的饭后谈资。就是走出湖北,走向全国。为全国人民津津乐道,大约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李鸿章无可奈何。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出了这么个笑话,饶他城府再深,涵养再好,也不由颇为沮丧。
不过,昨天收到的一份“廷寄”,里面的上谕,却让李鸿章在这件事上的心态,起了微妙的变化。
上谕的内容,和他倒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道上谕,是颁给八旗的:
严禁旗人女子缠足。
朝廷发布命令,禁止女子缠足,这并不是第一次。
入关前,太宗就曾下令,禁止仿效关内女子缠足陋习。
入关后,顺治二年,朝廷正式下诏,不分旗、汉,严禁女子缠足。
之后,朝廷多次禁令,不许女子缠足。
其中,以康熙三年诏定法例最为严厉:康熙元年之前出生女子,缠足不再追究,元年以后生女,严禁缠足。违者,其父有官职者交吏、兵二部处置,系平民则交刑部,痛责四十大板,处十年流刑。家主有失察者,枷号一月,责四十板;官员失察者,交部议处。
可是,法例虽然严厉,却得不到认真的执行。汉人士绅,更是明里暗里,一边倒地反对。
康熙七年,左都御史王熙上奏,认为康熙三年的规定,严苛过甚,刁民诬攀妄举,牵连无辜,请“驰缠足之禁”。
此的满洲贵族,也觉得汉人女子缠足,并不会对满洲人的统治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你们既然爱跟自己过不去,我们也不必狗拿耗子,唱黑脸得罪人,就随你们去吧。
于是,“裹足自此驰”。
此后,女子缠足的事儿,朝廷基本不管汉人了,只是盯着旗下女子,这一次,也是如此。
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上谕的口吻,极其严厉,具体的处置,则更甚了:在旗女子有缠足者,指定日期“放足”,过期不行,一,父兄有官职者一律免官;二,不论官民,举家出旗;同治五年后出生之在旗女子,若不遵禁令,偷偷缠足,一经发现,一例办理,即:父兄有职者免官;不论官民,举家出旗。
杀气腾腾,较之康熙三年的故例,犹有过之。
康熙三年的法例,没有要求“放足”,没有不由分说的“免官”,更没有威胁“举家出旗”。
当然,康熙三年的法例,是“旗汉一体,不分畛域”,这一次,仅仅是针对旗人的。
按理说,李鸿章身为汉员,对这道上谕,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他是极敏锐的人,总觉得,朝廷这一次的处置,狠辣得有点出格,呃,这里边,有没有……“杀鸡骇猴”、“敲山震虎”的意思?
就是说,接下来,有没有可能,由旗而汉,像顺治二年、康熙三年那样,再次“不分畛域”,禁止缠足?
如是,自己又该秉持一个什么样的立场?
预则立,不预则废,最好还是通前彻后的想清楚,预为之计。
本来,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就该召集幕僚,研议一番。但李鸿章一想到码头上闹的那个笑话,就不禁有几分心障:讲到“缠足”这个话题,谁知道那班幕僚,对着自己,会不会面皮紧绷、肚里暗笑?
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放一放再说。
叫他心绪不宁的第二件事,是关于竹木税的。
彼时的中国,近代化发端伊始,钢铁工业尚在襁褓之中,建筑宫苑房屋,制造舟车器具,最主要的原材料,依然是木材和竹材。江南和直隶,人口最多,经济最为发达,木材、竹材需求最大,但林木稀少,所需竹木,必须求诸云、贵、川、湘的深山老林。
长江中下游地区为木材、竹材之消费地,长江中上游地区为木材、竹材之出产地,于是,自然而然,长江水道,便成为中国木材、竹材之输送大通道。
汉口居长江之中央,九省通衢,为长江上第一个大码头,这条竹木大通道的总枢纽,理所当然地落户汉口。
采自西南深山中的木材、竹材,扎成木排、竹排,沿澧水、沅水、资水、湘水,由上游而下游,皆归入洞庭湖,然后,经岳阳入长江,最后,在汉**易。
汉口的木材、竹材交易量,极其巨大,但朝廷的管理,却全不上路,既不得法,又毫无力度,接近放任自流的程度。“竹木税”一项,税收额最高的乾隆朝,也不过一年五、六万两白银的样子。
李鸿章认为,汉口的竹木税,若“切实整顿”,其实是一年上百万两白银的大进项。他雄心勃勃,做了详尽的调研,拟了周密的计划,然后上奏,请在汉口设“竹木新关”,抽厘收税。
奏折上,名为“切实整顿”,其实,完完全全是“开创局面”了。
本来,李鸿章认为,自己的这个条陈,为朝廷新开一大财源,是件大大的好事,且和朝廷当家人做事情的思路,也是一脉相承的,因此必蒙允准。
可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朝廷的回复是:“兹事体大,俟异日该督进京陛见,面陈详细。”
“俟异日该督进京陛见”——呃,“进京陛见”这回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成行?所以,这个回复,对自己奏请的事项,等于是婉拒了,至少也是“暂缓办理”,不过是给自己留了面子,不明说罢了。
李鸿章心中大为不安:难道自己的帘眷已衰?还是什么地方,不小心忤了当国者的意,自己都懵然不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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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先清旧弊,再兴新利
深里细细想去,李鸿章又认为:并无是理。
不久前,湖北巡抚严树森报了丁忧,巡抚的位子便空了出来。往常遇到这种情形,一时之间,朝廷若找不到合适的接替人选,会指派藩司暂时“护印”。但这一次,朝廷直接下令:“着协办大学士、湖广总督李鸿章兼抚鄂省。”
李鸿章大出意外之余,又不由喜不自禁。
“兼抚”二字,虽然略觉含混,但明明白白,没有“署理”的字眼,所以,这是实任,不是暂署!不论“兼抚”的时间长短,自己总是集总督和巡抚大权于一身了!
督、抚同城,彼此掣肘,不论督、抚,都觉得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李鸿章名正言顺,专行独断,真是说不出的顺心畅意!
他并不认为,朝廷的人才,匮乏到连一个湖北巡抚都找不出来了,因此,这是朝廷对自己信任有加的表示!在轩王独掌大政之初,这个特出逾格的任命,于自己更是一个极佳的兆头!
这也是为什么,两天前,码头上迎接李老太太的文武官员,李鸿章之下,就到了湖北藩司了——湖北巡抚,就是他本人。
请设“竹木新关”被拒,“兼抚鄂省”,这两件事,是几乎同时发生的,因此,李鸿章可以确定:自己帘眷未衰,也不是有什么事情惹得秉国者不高兴了,不设、或缓设“竹木新关”,上头应该另有深意。
只是,这个“深意”。自己一时还揣摩不透。
“揣摩不透”。一颗心就没法子放到肚子里去。得想个法子,摸出朝廷真实确切的意思才好。
还有,这段日子,京里天翻地覆,自己人在外省,情形总是隔膜,就算不为了“竹木新关”,也该派人进京。打探打探一番。
于是,李鸿章派了自己最亲信的幕僚周馥,携带大笔川资,入京“公干”。
周馥昨天晚上回到武昌,已经约好,今儿上午,李鸿章公事一毕,即面谈详细。
*
行礼寒暄落座,茶端了上来,听差刚刚出门。周馥的第一句话就是:“爵相,这一次进京。我见到了轩王。”
李鸿章目光霍的一跳:“哦?”
“我只是一个候补道,位份差的太远,根本就没有动过请见轩王的念头,”周馥说,“是他叫了我去见他的。”
李鸿章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这可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是!”周馥说,“见了面,轩王是这么说的:我是‘故人’,他和我之间,是不好以名位羁縻的。”
说到这儿,周馥微微一笑:“爵相,真正的‘故人’是你,轩王这句话,是冲着你的面子,我是沾了你的光。”
这说的是,当年在上海、江苏,李鸿章和关卓凡,并肩作战、克复失土的往事。
李鸿章心头一热,但他不好在这上面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这位新晋王爷,看来还算念旧——嗯,你继续说吧。”
“拜见轩王的情形,”周馥略带狡黠的笑了一笑,“我等一会儿再说——爵相,我先说说和文博川见面的情形。”
李鸿章愣了一愣,哈哈一笑,说道:“玉山,你倒是会吊胃口——你这是在说书么?”
“爵相,小过片刻,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李鸿章微笑说道:“好,我等着——嗯,这一次,文博川也见到了?不错啊!”
“是。”周馥点了点头,“求见文博川,我是受了高人的指点——文博川倒是很客气,帖子一递进去,立即延见。”
顿了一顿,周馥郑重说道:“爵相,你晓得我为什么要去见文博川?有一件事,咱们都疏忽了:竹木税是工部在管着的!”
李鸿章微微一怔,然后轻轻地“啊”了一声。
清朝的各种税收,总归户部,但惟有竹木税一项,归工部管理。
文祥的本职,是工部尚书。
李鸿章皱起了眉头,说道:“这还真是疏忽了!咱们脑子中,根本就没有这根弦!怎么,必是工部和户部之间,有什么皮要扯了?”
“扯皮倒谈不上。”周馥说,“文博川很明确的跟我说,竹木税一项,本来就不应该放在工部,工部的人,不是干收税这个活儿的料呀!竹木税不死不活,和这个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