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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2章

乱清-第1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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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诸位臣工自然是齐齐称诺:“是,臣等谨遵慈谕!”

    这时,母后皇太后插了一句:“讲得真好!不过,‘鹰扬’是什么意思我晓得,这个‘豹变’,是个什么意思呀?”

    呃……

    关卓凡庄容答道:“回母后皇太后,周易有云:大人虎变,小人革面,君子豹变。这‘豹变’。大意是说,豹子出生的时候。体格弱小,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花纹,但假以时日,却变得身躯强健,皮毛炫丽。君子为人处世,当如豹子一般,努力自强,臻于至善。臣以为,这普鲁士,由小而大,由弱而强,可称为‘豹变’。”

    “啊,是这么回事!我原先还以为……嗯,我觉得,这个和咱们中国的情形,可有点儿像啊。咱们中国,虽然不小,不能叫‘由小而大’,可‘由弱而强’的情形,却差不太多吧?”

    中国和普国的“由弱而强”,情形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母后皇太后这个意思极好!这位姐姐能由彼及此,想出这样一番道理来,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而且,要顺风借势,宣传推广!

    “太后圣明!为人处世和治理国家,道理是一样的,太后‘豹变’之训谕,实为中国由弱而强之关键,大小臣工理当奉之圭臬!自省自强,汰旧生新,君子豹变,化蛹成蝶,终于鲲鹏万里!”

    这段话,关卓凡巧妙地加进了自己的私货:“汰旧生新”、“化蛹成蝶”。不过,自然而然,毫无违和之感,在场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慈安笑道:“哎哟,我就是不大明白意思,随便这么一问,随便这么一说,可不敢就‘圭臬’了!”

    关卓凡大捧慈安,慈禧听在耳中,莫名其妙地,心里边儿生出一点酸意来。她不及细品,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子的:“姐姐的这番话,意思是极好的,很该叙进上谕里边,关卓凡,这个事儿,你要留心。”

    “是,谨遵圣母皇太后懿旨!”

    慈安真不好意思了,刚刚“哎”了一声,就见慈禧向她微微摇头,只好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慈禧沉吟了一下,说道:“军事上的事儿,我们姐俩儿,是不懂的,问多几句,不是要打搅你们的部署——嗯,到时候和法国人见仗,是不是——嗯,顶好……普鲁士那边儿、咱们这边儿,一块儿动手?”

    咦,说是“不懂军事”,问出来,颇中关窍嘛!

    “真正圣明不过太后!到时候,普鲁士在欧洲,咱们在亚洲,同时动手,以有备攻法国之无备,法国人‘双线作战’,必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不大败亏输,亦不可得!”

    慈禧听得神采飞扬,正要开口,慈安先问了出来:“这个‘亚洲’,是个什么意思啊?”

    关卓凡料到慈安姐姐必有此一问,说道:“回母后皇太后,洋人的地理堪舆,将万国分为几个大洲,英吉利、法兰西、奥地利、普鲁士、西班牙,都在欧洲,咱们和越南,还有日本、朝鲜,都在亚洲。”

    慈安说道:“啊,我明白了,就像‘四大部洲’!东胜神州、西牛贺洲什么的。”

    咦,这个譬喻,倒是不错,孺女可教。

    “是,太后圣明!臣上回进的‘世界地图’,上面有所标注,太后可以取来御览。”

    “哎哟,是呀——你瞧我,从来没有仔仔细细看过,回去可得好好儿瞅瞅,嘻嘻!”

    嗯,姐姐,您要不要这么……萌?

    慈禧说道:“有一个事儿,不是我多心,问多一句,把事儿办得周到些——将来对法开战,轩军自然是主力。不过,我晓得,轩军的洋兵洋将里边,有些个法国人,这个,有没有什么避忌?”

    “回太后,这个自然是要避忌的。不过,臣请太后且纾厪虑,轩军中的法兵法将,当年打苏州的时候,大多划给了戈登,跟了李鸿章。后来,戈登和李鸿章闹意气,这批洋员,风流云散,不少当时就回国了。”

    “之后,轩军新增的洋员,都是美国人和英国人,没有一个法国人的。留在轩军的法员,两三年过去,又陆陆续续复员了一批,剩下来的,已经很少了。咱们也不是明天就要和法国见仗,再过个三五年,到了时候,轩军里边,一个法国人也不会有了。”

    “好,”慈禧满意地点点头,“周到得很!”

    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方才已经说了,将来对法开战,轩军自然是主力。轩军现在是六万出头的样子,和法国人打大仗,这点子兵力,够用么?”

    既说了“这点子”,自然是不够用的啦。

    “回太后,自然尚嫌不足。”

    “我觉得也是。这样吧,国家财力还有限,饭要一口一口吃,先给轩军加三个师的编制——是步队、马队还是炮队,你自个儿定吧!”

    轩军现在的编制,是五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一个炮兵师,再加一个工兵团。增加三个师的编制,总兵力便增加了差不多百分之四十。

    天津阅兵,此时获得了最直接的回报。

    “是,臣遵旨!”

    *

    法国人,你且等着,我这就来了。

    没有这一战,圆明园的冲天烈焰,永远不会从关卓凡的心头熄灭。

    不过,报仇雪耻,还不是关卓凡的第一目的。

    最关键的是,中国需要这一战。

    这是中国的“再立国之战”。

    跑到美国,打败邦联,不够——你是配角,主角是人家美国人自己。

    跑到日本,打垮长州,不够——西洋人怎么会看得起东洋人?

    打败法国人,够了——这是世界次强,打败他,全世界都会承认,你已进入了强者的行列。

    中国乃可昂首阔步,屹立世界名族之林,并终有一天,重新领袖群伦。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再抬起头,中国人的头顶上,必是最湛蓝的那一片天。

    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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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名满天下,谤亦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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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长佑调任云贵总督,并“钦差督办云南、贵州、广西三省军务”,上谕一经发布,朝野大起轰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眼镜跌得粉碎,这个,这个,之前没觉得刘子默的帘眷好到这个程度啊:捅出来那么大一篓子,反而……升官儿了?!

    再去从头细细考察刘子默和关逸轩的交集,呃,也看不出来,这两位的交情有多么结实啊?

    不过,有一点,大伙儿是有共识的,张六之乱,是因刘子默整顿长芦盐法而起,“上头”不肯重处刘子默,意味着朝廷是铁了心要整顿盐务了!

    多有人心中开始打鼓了,不过,多是退堂鼓——那两千颗人头血迹未干,再不知机,一个不小心,自己脖子上的吃饭家伙,就得和那两千颗血淋淋的头颅做了伴儿去。

    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呀!

    可是,如果仅仅因为盐务的事情,不降刘子默的级就很好了,或者“降级留任”——也算不坏,刘子默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呃,用不着反而升他的官儿呀?

    再怎么着,激起变乱于先,应对无方于后,也不能说你立了功呀?

    还有,大伙儿和刘长佑初初的反应是一样的:没听说西南方向有什么大乱子,这“军务”从何而来,又如何“督办”?

    嗯。看来朝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呀!

    只是这盘棋到底是和谁下。除了两宫皇太后、军机全班和刘长佑本人。暂时没有第十个人知道。

    唉,圣谟高远,圣明莫测呀!

    刘长佑右迁引起的波澜,起伏太过,一时之间,大伙儿甚至没来得及去推敲直隶总督继任人选的事儿,待到人们的注意力刚刚转到这上面——不需要操心了,上谕发布。曾国藩调任直隶。

    这一番轰动,过于刘子默逾格右迁,大伙儿的目光立即从刘子默身上移开,死死地盯着江宁——要看看曾涤生到底会不会痛快奉诏?

    大多数人的眼镜再一次跌得粉碎:曾涤生既没有以这儿忙、那儿难为借口,推迟动身北上的日期,更没有来告病请假这一套——曾国藩有眼疾,之前不少人认为他会拿这个称病。事实上,曾国藩一接到廷寄,就行文上海,要江苏巡抚赵景贤至江宁“护印”。同时打点行装,准备北上。

    曾国藩的宦囊极轻。几乎无可“打点”,不过,他的幕僚班子非常强大,说到“行装”,每一个幕僚的行李,都要比他们的“爵相”的多得多。当然,曾国藩没有把所有的幕僚都带上,带到直隶的,主要是两位:一位赵烈文,一位薛福成。

    赵景贤和曾国藩办了交接之后,并没有留在江宁,而是陪同曾中堂,江宁解缆,东浮上海——曾国藩到上海转坐海船,北上天津,再由天津入京陛见。

    地方官去职,都讲究“别留去思”,送“万民伞”、“攀辕脱靴”神马的,官声不好的,没人肯攀辕送伞,还得自个儿花钱,偷偷请人来玩儿这个套路。官场上,流传着许多类似的笑话。

    曾国藩呢?

    上船那一天,曾国藩大轿经过的道路两边——不止,是几乎整个江宁城,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摆了香案,鲜花醴酒,望空舞拜。时辰到了,江宁城内外,钟鼓齐鸣,各营驻军,齐齐放炮,连绵不绝,声震天地。

    场面之盛,就算是皇帝、太后出巡,亦不能过之。

    和皇帝、太后出巡不同的是,江宁满城百姓的举动,完完全全是自发的,官府一点儿也没有掺和。

    赵景贤作为陪客,自然和曾国藩同舟。他就这满城的风光,大赞中堂勋业盖世,遗爱在民。

    曾国藩微微一笑,说道:“赵竹生素以风骨骄人,也来和我说这种话?”

    赵景贤脸上微微一红,正想有所譬解,曾国藩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是玩笑话——竹生,不瞒你说,我自谓善于克己养气,自期不以荣辱萦心,可对着这个场面,也不能不动心!”

    他微微摇头,说道:“真要做到得失不系于怀,何其难哉!”

    赵景贤说道:“中堂大英雄、大丈夫!景贤冒昧说一句,真正忧国忧民之士,那个不是性情中人?”

    曾国藩难得地“呵呵”一笑,说道:“竹生,你这句话,有味道!我若脸皮厚一点,倒是可以拿来自况。不过——”

    他微微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说道:“沅甫去年四十一岁,他生日那天,我写了三首七绝送他……”

    这话头似乎转得好生突然,但赵景贤接的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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