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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公子晋阳(完结+番外)耽美-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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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点点头,接过馒头,抬起手,却不觉“嗤——”了一声,小脸皱成一团。老夏瞧着,留了心,朝他胳膊上一按,那孩子果然疼得瓷牙咧嘴,老夏皱了眉,道:“你这胳膊伤得不轻阿,怎么弄的?伤筋动骨了吧。”

  “昨儿个,有人抢我的钱,我不依,便被他们按在地上凑了一顿。”小孩儿越说越小声,羞愧地低下头。

  “我好人做到底,指点你条明路。瞧见对过街那挂着‘春晖堂’的牌子没?那家老店专门按理说只卖药不看病,克刚巧了这几日,那掌柜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正满城寻着疑难杂症之人试药呢,你过去,只把自己的伤说得古怪些,哄他们给点药,也好过你自己强捱不是?”

  那孩子似懂非懂地听着,一脸茫然,老夏急了,一怕他的脑袋,吼道:“没钱那就得想法子活下去晓得不?快过去,就说你病得不轻了,碰哪哪就疼就完了。”

  那孩子吓了一跳,怯弱地点头称是,乖乖地牵过马车,驾到对过街去。

  这孩子自然便是小宝儿了。他自小长在乡下,宫里不过呆了一年,哪里试过独自出行?兼之乍见自家主子自尽,心中悲痛难言,只撑着一口气,要将尸首交到朝廷军队那边去,这才忍着哀恸,勉强上路。只是他人小力微,又不懂得变通伶俐,脑子本来便不太好使,这一下伤心过度,更加稀里糊涂。离开徐达升不过两日,已然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走错了方向不说,连徐达升交到他手里的那点盘缠衣裳,也被人抢个精光,还受了好一顿打。怀里剩下的那两个金馃子,他拿了一个,换了两床上等丝被,将萧墨存的尸首就如生前那般,好好包裹着放置车中。剩下一个,牢牢贴肉藏着,不到万不得己,不敢拿出来。

  小宝儿心中,对着外头的世界充满惶惑恐惧,却为了萧墨存,又不能不继续前进。他白天只顾低头赶路,却在晚上,才敢抱着萧墨存的尸首痛哭一场。他一生无人疼爱,唯有萧墨存真心待他,在他小小的心里,早已将这主子看得如神仙一般。也不觉得他死后脸色有何不对,夜里,小宝儿看着萧墨存那张沉静美丽的脸,常常入神,仿佛主子下一刻便会醒来,便会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叫声“小宝儿”一样。

  这两日的颠沛流离,小宝儿胳膊上受的伤愈发痛了,已经到了抬起来尚且困难的地步。他无法可想,只能依着混沌铺子老板所言,到对过街找那“春晖堂”。小宝儿大字不识,正要下车问人,却见一处药铺门口人头耸动,七嘴八舌,热闹非常。小宝儿小心地将马车停好,跳了下来,惴惴不安的靠前去。正听见人群有人道:“我身上无缘无故,长了个怪疮,瓶口大小,碰一碰却疼得厉害,吾掌柜劳烦瞧瞧。”

  “这有什么好瞧的,热度湿疹,几贴药膏的事,一边去,不要烦老子。”

  小宝儿听得奇怪,正想瞧瞧,却被身后不知是谁用力一推,一个踉跄,直跌到一人脚下。小宝儿怯怯地抬起头,只见跟前一中年文士,一身葛衣,脸色不耐,骂道:“又哪个来冒充疑难杂症的?我跟你们说,本药铺不是普济天下,不是广开善堂,只是本掌柜心情好,免费给疑难杂症看病问诊。别什么头疼脑热都往前面凑,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啊。”

  小宝儿登时胆怯了起来,正想往后缩,却见那文士低下头来看他,道:“说,你有什么病症?”

  小宝儿嗫嚅着道:“手,手疼。”

  那文士出手如风,迅速拉起他的衣袖,粗略一看,甩手骂道:“你就胳膊脱臼的小事,也赶来这鱼目混珠,快滚,不走我打到你骨折。”

  小宝儿这两日所受委屈甚多,听得最多,便是那“快滚”二字。突然之间,那自萧墨存逝世以来,满腔的仇怨全冒了上来,他昂起头,忍着痛道:“我知道一个人,你一定医不好他。”

  “谁?什么病症?”那文士来了精神,急急问道。

  “我家主子先是身中剧毒,可那解毒的药物,却又对他起不到作用,你要如何医治?”

  那文士嗤笑道:“胡说,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有毒便有解,除非解药不对,怎会不起作用?”

  小宝儿紧握小拳头,大声道:“你才胡说,多少大名鼎鼎的太医正都对主子的病束手无策,你再强,能强得过一帮子御医吗?主子早说了,除非天下第一神医出手,否则旁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忽听内室传来一声茶盏落地的“哐当”声,那文士脸色有些古怪,道:“你个小东西,胡诌什么?你知道天下第一神医姓甚名谁?听了个名号,就赶在此大放厥词。”

  小宝儿红了眼眶,大声道:“主子告诉过我,天下第一神医姓白,名析皓。”他垂下头,呜咽着道:“主子原本说,等我学会读书写字,就让我去找白神医,又,又有什么用,主子,主子已经去了……”

  忽然厅堂里人影一闪,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怎么回事,眼前已然多了一个身材高瘦的白衣人,相貌平庸,周身气度却凛然飘逸。那文士一见白衣人,诧异地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那白衣人恍若未闻,一把将小宝儿自地上拎起,声音发颤地问道:“你才刚说谁去了?你,你家主子,姓甚名谁?”

  第39章

  那白衣人神色焦灼,双眼流露出的,即使恐惧又是期盼,紧盯着小宝儿,有大吼一声:“快说,你主子是谁?”

  他铁钳一般的双手攥的正是小宝儿的伤处,疼得他两眼发黑,正赶上念及主子已死,悲痛沮丧,又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方能扶着那灵柩寻到妥当人手中,一颗心彷徨之极,那千万般滋味,霎时间涌上心头,扁嘴哭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是谁啊,告诉你又有何用,反正一切都晚了,什么都完了,告诉你一个不相干的,又有何用?”

  白衣人眼神微眯,伸手迅速往小宝儿裤裆处一模,小宝儿大惊失色,挣扎道:“你你,你干什么?”

  白衣人冷哼一声,视线瞬间转为狠历,单手揪住小宝儿的衣襟,低声道:“果然是个太监,信不信我在这当着人把你裤子扒了?这儿的人可都没瞧过太监下面,想来个个好奇异常,要不要试试他们怎么对付你这种小太监?”

  白衣人并不知道,他所说的这等威胁,恰好切中的是小宝儿心中最为根深蒂固的恐惧,他可是不怕苦,不怕受伤,甚至不怕挨饿受冻,可他最怕的是,那种宛如见到下等畜生般鄙夷蔑视的眼光。小宝儿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他害怕地看着那个白衣人,成串的眼泪禁不住掉下来。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不想的话,就老实回答,你伺候的主子,可是姓萧?”

  小宝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那白衣人一呆,声音有些迟疑,道:“可是,可是晋阳公子?”

  小宝儿浑身一震,想点头,可这人刚才一番行为,着实不是什么好人,怕他如凌天盟那般人一样,便是主子死了,也不放过他的尸身,却又连忙摇头。可是他毕竟是个老实孩子,那眼底欲盖弥彰的恐慌和闪烁,早已泄了秘密。白衣人猛地揪住他的后领,将他随手一带,跃过众人头顶,轻飘飘落到药铺以外。小宝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尚未换过神来,却被白衣人一把攥住胳膊,厉声比问道:“说!墨存现在在哪?你才刚说他不在,是什么意思?”

  小宝儿恐惧地睁大眼,瞧着那白衣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越发紧闭双唇,不敢回答,生怕一个不对,丢了性命,连累主子身后受辱,那白衣人已然失却耐性,冷笑道:“不说?很好,这会倒硬气起来了?墨存身边的阉奴,本就一个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上头的耳目,便是朝中哪位的走狗。我替他收拾你,也算是替他出口憋气!”他瞧着小宝儿眼中越来越深的害怕,轻笑道:“狗奴才,你才刚说,天下第一神医医术出众,只对了一半。其实,那神医还有另一半的本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小宝儿惊慌摇摇头。

  那白衣人轻描淡写地道:“另一半本事,便是用毒。知道最厉害的毒药下去,人会怎么死吗?”他放缓了口气,几乎温柔地道:“最厉害的毒,仍旧吃喝劳作,一如寻常,可突然之间,某天吃着饭,手指头忽然掉下来了,正吃惊,想揉眼睛,哪知眼珠子又掉了下来,抹上自己的脸,脸皮一层层像纸一样自动剥落,身上的皮肤,如同蜕皮一样,稍微一揭开,整个都能掀开……”

  小宝儿脸色发白,抖着声道:“别,别说了,求你……”

  白衣人用力将他头发揪起,比划道:“你说,我是让你先掉脸皮的好,还是先掉眼珠子的好?”

  小宝儿初时还害怕得发抖,忽然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身子也不抖了,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瞧着那白衣人,道:“你,你,你就是天下第一神医,白析皓,是,是也不是?”

  那白衣人微眯双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宝儿打着胆子,道:“是的话,我便有一句话转达,若不是,你便是,便是像刚才所说那样杀了我,我也,我也无话。”

  白衣人一愣,放下他,缓缓道:“我便是告诉你,我是白析皓,你又如何明辩真假?”

  他显然提出了一个小宝儿从未想过的难题。小宝儿只知道萧墨存曾经让他去找白析皓,忽然,他想到什么,大声道:“我,我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第一神医。”

  “哦?”白析皓冷冷斜睨了他一眼,道:“瞧在墨存份上,我便再让你废话两句。”

  小宝儿道:“你若是白析皓,应猜得出,主子想对你说什么。”

  白析皓的眼神骤然暗淡了下来,目光温柔而深情,又有说不出的哀伤,最后长叹一句,道:“若是墨存,要对我说的,多半是,抱歉之类。”

  小宝儿眼睛蒙上泪雾,点头道:“你果真是白神医,主子要我传的话便是,他对不住你,请你原谅他,请你忘记他。”

  白析皓惨淡一笑,喃喃道:“傻子,我自有我的痴缠,与他何干?又谈何原谅,更如何忘却呢?”他猛一抬头,目光炯炯地敲响小宝儿,道:“现下,你该告诉我,你一个近身侍从,如何流落到此地?墨存他,到底怎么了?”

  小宝儿垂头咬了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抬头道:“主子他,就在此处,你,请随我来。”

  白析皓脸上掠过惊喜,却又掩不去疑虑重重,恶狠狠地道:“你若敢戏耍与我,我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小宝儿摇摇头,幽幽地道:“宫里宫外都这样,那么多人围着主子,都说喜欢他,说要护着他,要那世上最好的药来治他,可……”他眼泪汪汪地住了嘴,道:“白神医,主子病重时,只提到你,他心里头,或许是愿意见你的,你且随我来。”

  他带着白析皓拐向自己的马车,那马车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车厢门扉紧紧掩着,上面锁了一个黄铜锁。小宝儿从脖子上拉出钥匙,上前打开了,垂头站在一旁,道:“主子,主子就在里面。”

  白析皓隐隐觉得不对头,他手掌一转,掌风向外,啪的一下推开车门,随着门被推开的瞬间,本能地侧身避开,却不见有任何来自车内的攻击。一种更为深刻的恐惧突然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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