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少女逸世行-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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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蛇鞭,于床前来回踱步,“小公子,你想好了没有,倘若你肯加入春华院,必能吃香的喝辣的,若是不从……”
她盈盈步于软榻边,恍如凝脂一般的玉手,力道狠重地捏起云隐的柔腻下颔,以狠绝的目光瞪视着他,“就别怪老娘心狠手辣,将你扔到河中喂鱼!”
云隐双手被锁链反缚,不断朝身后蜷缩,目间不免惶恐无措,缎巾束就的发丝凌乱不堪,斜斜散落床褥,却因口中被塞以绢布而不发一言。
事不宜迟,我蓦然挥袖,两抹流光从袖中飞出,两名大汉应声倒地,老鸨立即察觉,三千青丝纷飞,仿佛千指,又如利戟,直刺而来。
我快疾腾挪闪跃,瞬闪至她身后,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她便不省人事。
云隐瑟瑟蜷缩在床角,眼瞳深寂涣散,如同一泓噬人的清澈死水,却在我摘下面罩、真颜毕露的刹那,化为雨过天晴的喜悦,忙不迭挪身过来。
我轻车熟路地为他松绑解锁,他静静地凝着我,一双大眸在烛光中晶莹生灿,“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顺势就坐榻沿,垂眸黯然,“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他一径笑得温顺纯真,目光如炬,一眼瞥见我左手深刻的血痕,白皙柔腻的手掌,两道平行的剑伤触目惊心,被潺潺而出的血泉沾染浸润。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他跪坐在我身畔,轻蹙丹眉在粉红纱幔中若隐若现,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恍如梨花花瓣一般香甜的唇瓣轻轻落下,为我吸去汨汨不断的鲜血。
温热的肌肤相触,锦衾重叠间,我依约能嗅到他发间的清雅幽香,那并非是屋中常用的熏香,而是薄荷一般的洁净自然,令人心旷神怡。
他撕扯了碧袖半晌,不见动静,尴尬地朝我笑了笑,转而竭力撕咬,方得一块裂帛,随即为我谨慎包扎伤口,凌乱发丝中的容颜,纯洁无瑕。
我缄默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下苦涩难耐。
这样清透无瑕的少年,将如何面对唐门的重重险阻呢?
夜深露浓,霜华压枝重,鸳鸯瓦冷,衾寒谁与共。
“嘻嘻,蝉衣,你真好,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黑影万重的街道上,我回望背上的少年,寥落月华和清影,那嫣红欲滴的朱唇,因着面庞的莹白而越发幽丽,双眸却掩映在紧闭的眼睑下。
均匀的呼吸萦绕后颈,仿佛告知了主人的沉静。
我无奈摇首,轻瞥一眼手中黄金罗盘,继续背着梦境中的少年默默前行。
唐门世家
唐门作为武林世家,独霸一方,渝州过半产业皆归于门下,武林无人敢在此与之争锋,连达官贵族也敬重三分,渝州百姓都得看唐门人眼色行事。
行人比肩接踵的渝州中心,星罗棋布的四条主街交汇处,一座洁白的大理石古亭亭亭玉立,亭边垂挂着绘有清雅山水的白纱帷幔,随风飘扬。
“四弟,你真要李代桃僵进入唐门吗?”白修手持玉箸,对着满桌珍馐佳肴食不知味,遂抬首正视石桌对面的我,眸现深忧。
我轻扫一眼亭外繁盛城景,淡然不惊地端起瓷盅轻抿,“二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只要我时刻提防,应该不会有危险!”
“四弟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他起身行至亭柱旁,望着屋檐积雪暗凝,冠带在日光下飘举,凤表龙姿,“我为调查曼珠沙华,会暂在唐家堡做客。”
我回眸顾盼,却见身畔的云隐,望着满城繁华若梦,纯美如画的俊靥上,怔忡几许,连手中竹筷掉落石桌,飘出铮鸣轻响,也浑然不觉。
我伸出素白柔荑,在他眼前试探轻晃,“云隐,你怎么了?”
他惊醒,微笑,水晶凝结的黑曜石瞳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明丽,美得让人目眩神迷,“我从小便想象着家乡的样子,如今终于得以见到。”
在我迷茫眼神中,他浅啜一口梅花甘露,丹眉浅蹙,眉目间含几分怅然,“我一出生便被送往他乡,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在我五岁那年病逝,我便被邻居托以舅舅抚养,又遇到教会我一切的师父,从未与唐门人有过任何接触,直到一个月前唐门明察暗访,寻得我所在之处,便要强行将我带回。我以前一直幻想着能回到渝州,然而今日来此,想起唐门的危险重重,却不由心中忐忑。”
清脆的声音恬淡无波,恰如只是,在这冬晨碧天中叙谈天气。
我落手石桌,握住他惴惴轻颤的手,笑得清浅宁静,世间万物在这一笑间仿佛停止,“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半分!”
他浓黑修长的眼睫微微扇动,微凉的手回归风平浪静,眉间的阴霾,亦消散了几分,“幸好有你在,否则,我真不知独自一人将如何面对。”
我但笑不语,却觉眼前一切瞬息黯淡,竟是被一双柔腻玉手覆住双眼,伴随着一道袅袅盈耳的柔腻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猜我是谁?”
我怔愣一刻,豁然开朗,“青霜儿,是你么?”
“一下就被猜中了,真不好玩!”
我取下覆眼的纤纤素手,回眸,映入一道轻盈的湖绿娇姿,柳眉含嗔,一双诱人玲珑丹凤眼,笑意氤氲,俏丽的瓜子脸喜滋滋地扬起。
白修喜笑颜开,“霜儿,你终于到了,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呢!”
“我能出什么事,我可是堂堂的青源山庄大小姐!”她不以为然地偏过头,就坐东方空位上,单手支颐,目及惊为天人的云隐,瞳蕴惊艳,旋即喜不自禁地捧住我的手,“白大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都遇见过哪些好玩的事,不然我就去问冷大哥!”
我屈指,轻刮她精致鼻梁,“知道了,我怕你了,我会告诉你的。”
云隐不谙隐情,不禁面飞红晕,“蝉衣,她是你的……”
我一时张口结舌,心思飞快转过,回以嫣然一笑,“她是我的表妹,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所以感情向来很好,就如亲兄妹一般。”
我们四人在红叶亭中谈笑风生,把盏言欢,絮絮闲话久别重逢的愉悦,将一切烦恼愁绪抛诸脑后,直到月上柳梢,方才在客栈中落脚休憩。
青霜儿趁云隐未觉,悄然潜入我房间,两人同床共枕,拥着彩花棉被,闲话江湖女儿的心事喜忧,侠骨柔肠间,不免荡气回肠,直至深夜入梦。
翠被任熏终不暖,我夜不能寐,便在夜深人静时整装而出,以黑纱帷帽遮面,独自来到诗情画意的红叶亭,背倚亭柱,黯凝伫,望月抒怀。
街上空无一人,风声在耳边无限放大,有如鬼魂的呜咽。
无眠静夜中,但闻数道马蹄得得,自身后由远及近而来,在身畔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金声玉振之音,却似满含着疲倦与空茫——
“请问唐家堡怎么走?”
五匹白马停驻在我身后不远处,其中四人清一色的白色劲装,中间一名少年持缰凛然,面色冷峻地视而不见,脱口相问的便是四人之一。
我依旧仰首观月,抬手直指右方石街,波澜不惊,“沿着这条街道而行,在第三个岔道处向右拐,行至尽头,便是唐家堡所在!”
少年沉稳的面具终于龟裂,倏然自马背上翻跃而来,一片蓝白似浪,飘然如仙地落于我面前,惊起帷帽黑纱在月下飘飞,冰雪风姿若隐若现。
“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是你!”
我霍然惊觉,身如雨燕掠波,纵上飞檐,踏着盈雪屋檐而去。
冷流云撇下四名白衣弟子,亦纵步追来,星月剑直直刺来,竟有低低龙吟,在暗夜中响起的那一瞬,像是有无数黑沉沉的英魂呼啸着疾逼而来。
我旋身掠下屋檐,却觉一道凌厉剑风擦面而过,黑纱帷帽随之一分为二,天蓝缎带束就的青丝轻舞飞扬,皎洁无华的素颜,跃然于月辉中。
他眸中冷冽灿然,仿佛两点火急在瞬间凝结成冰,面目怔忡若梦,手中长剑,却已不受控制地逼至跟前,清芒一闪,血雾暴起,浸染了莹白雪絮。
我飘落街道中,伴随着飞雪翩翩,斜袍绫带似风,手捂右臂伤痕,一朵血花淋漓怒放在浅蓝窄袖上,嫣红血意,自削葱般的指间蜿蜒溢出。
他亦静悄悄地落在我面前,目色恍惚缥缈,若有所思地凝定在我脸上,面色竟是前所未有的苍白,手中雪一般的刃面上,隐约泓起一层嫣红。
他洁白俊靥宛如画作,眉宇间却有说不出的寥落迷茫,凌音从对面迎风飘来,静夜月下听来,一如既往的清冽无垢,“我,认识你么?”
红色雪花,悄然沉淀,在月色下,渲染怅惘流逝成海。
两人无言对视着,交汇着缠绵与隔阂,天涯咫尺间,宛若只剩下这一抹深憾。
我心中转过万千念头,却在这一瞬消散无踪,凝盯着五步外陷入迷惘的少年,若无其事地轻轻摇首,忍着伤口的隐隐作痛,转身缓步离去。
“站住!”
冷流云疾言厉色,银白缎带飘扬,下一瞬,我的左臂便被他紧攥手中,并未痊愈的前臂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袭遍全身,惹得我全身轻颤不绝。
他瞬闪至我面前,眼中的些许迷茫,已经消失殆尽,所有的神采,仿佛都冰冻玉碎,刺得人眼生痛,“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渝州城?”
我以最后的一丝理智支撑,柔丽的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的笑,似嘲非嘲,“我去哪里与你何干?你已经伤了我两只手臂,还想伤我哪个地方?”
我不悦挣开他的手,俯身拾起地上散落的帷帽残片,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他压抑的愠怒中,逐渐步入那一方苍茫夜色之中。
冷流云望着我单薄的背影,细致剑眉凝出几重愤怒,不屑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翻跃上马,在四名弟子的尾随下,纵马奔腾而去。
冷风吹过这飞檐万重,冥冥之中,恍若有谁在幽幽长叹。
滴血认亲
这一日并无日光,嗖嗖冷风拂面而过,天际白亮诡异,凝重沉滞得恍如要压落下来,大雪纷飞间,满街未化地雪水甫遇寒气,又结上湿滑的冰漓。
我们一行四人,纵马如飞,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已至城东尽处的唐家堡,由守立门口的一名家丁通报下,不多时,便有管家出门迎接。
一路穿庭过院,但见唐家堡恢弘幽静,布局皆蕴含奇门遁甲之数,虽是隆冬时节,处处银装素裹,琼枝玉树,掩住了绿荫秀美,却更添婉约风姿。
前院有一喷泉池,池旁有仙鹤雕像,雄踞泉口,四周水气氤氲,恍若仙境。
我缓行在清雅庭院中,却莫名惴惴不安,好似暗处总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一切,下人皆缄默阴沉,更觉此地诡异莫测,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家堡大堂气势非凡,宽敞奢华,四壁均是雕版黑柚木窗,二十扇花鸟精雕的木门齐开,既有仙鹤含春、凤舞九天、鱼跃龙门之类祥瑞图,亦有松梅竹菊之类高洁盆栽,每壁悬四幅楹联,地面清一色铺以水磨青石板,所置桌椅俱由红木所造,紫金暖盆阻绝了外间的寒冻刺骨,金丝楠木案之上,置有一錾花鋈银的四角熏炉,袅袅香雾蒸腾而上,静静弥散开来,氤氲了满堂详宁。
唐门中人分坐两旁红木椅上,目光无一例外地聚焦在昂